《如果上海不快乐》猪十二娘

35、食物中毒

　　人声鼎沸，周五晚上的白色记忆饭店里生意火爆，门口两边长长的走廊里坐满了人，大家手里都拿着号码排队吃饭。
　　高飞西装革履地站在前台那，和大堂经理商量着怎么提高客户满意度。
　　“菜品质量我们要保证，上菜速度也很关键。既然我们承诺25分钟内菜能上桌，就必须注意每个环节的风险点。”平时吊儿郎当的高飞，认真工作起来还是很有范的，黑色的西服，笔挺笔挺的，梳了一个大背头，显得个子更高点。
　　“飞哥说得对，一旦服务员输入订单，就会快速传输到协调员那，他会统一安排上菜顺序的。”白色记忆的大堂经理是高飞花大力气从同行那挖过来的，业务能力很强，对整个饭店运作非常有信心。
　　高飞满意地点点头，并朝来来往往的客人热情地打招呼。
　　“小朋友，不能乱跑哦，会被烫着。”一个小男孩在饭桌间追赶一个小女孩，高飞装扮鬼脸拦住他，扮作孙悟空的样子，“妖怪！哪里逃？！”然后瞬间温柔下来，递给他们一人一根棒棒糖。孩子们立马安静下来，舔舔卖相可爱的棒棒糖，停止了追赶，家长也乐得清静，给高飞送去感谢的目光和微笑。
　　哐当一声，一瓶加州红酒从隔壁桌上掉下来，粉身碎骨，地板上一片艳红。
　　“哎呀，有小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突然跳起来，皱着眉头大声喊叫。
　　这一喊，立马引起周边客人的注意。两个吃棒棒糖的小孩子也是愣了愣，一边嘴巴砸吧着甜味，一边好奇地跑到那个女人身边。
　　“阿姨，阿姨，小强是谁啊？让我们看看！”
　　“你们两个给我回来！”显然这个家长不是好事者，跟身边的朋友耳语了一番，起身朝孩子走去。
　　一个女人花容失色大喊“小强”，一个女人淡定从容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座位。
　　白色记忆的大厅一下子安静起来，什么情况？外面拿着号码还在排队就餐的食客们都涌了进来，明明听到两个孩子在门口追问“小强是谁”……
　　“你是老板吗？我女朋友吃了你们的招牌鱼不到半小时觉得呼吸困难，没想到在汤里翻着翻着就挑出一只大蟑螂来！请给我们一个解释！”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一边给那个女人顺气，一边瞪着早已走过来观察招牌酸菜鱼的高飞。
　　“飞哥，这不可能的！我们厨房实行的可是6s标准，卫生部门抽查评价的结果也是笑脸，这里有文章！”大堂经理比高飞更紧张，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不想这网红的饭店和他水涨船高的工资成为昙花一现。
　　“我相信你。”高飞拍拍大堂经理的肩膀表示信任，这大堂经理的确是个脚踏实地的干活人，在上海几个星级大酒店都干过，对政府部门的卫生要求非常了解。
　　可是眼下白子伦不在上海，这样的危机只能靠自己了。高飞清清嗓子，努力保持冷静和镇定的样子，想当年在牢房里遇到黑老大都不怕，现如今会怕一个白道上的“逃单客”？
　　“这位先生，您别急，如果这位小姐身体不适，我们这边立马派人送她去医院。至于您刚刚说的卫生问题，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们白色记忆一直是浦江美食城的卫生示范店，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去调查一下，三天内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别在这忽悠大家了，铁证如山，这个死蟑螂就是物证，我女朋友就是人证，还有什么好扯的！我看你们这个饭店就是浪得虚名，还说是网红店，我看就是牢头店！一个杀人犯的老板，菜里不知道会放些什么！”那个男人背台词一般叽里呱啦喊出这些话，说完恶狠狠地看向高飞。
　　此时此刻，先是死一般安静无声，一群食客屏住呼吸，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两个，三个……掏出手机对着高飞和那对情侣狂点照相机，“真的吗？”“不会吧？”“白子伦是杀人犯？！”……
　　高飞的脸彻底绷不住了，青一块紫一块，他握紧拳头，真想奔过去给那厮一顿拳头餐！如果是六年前，这种黑白不分挑拨是非的人渣绝对会被揍一顿，就算打不过也要讨个说法！现如今，他陪伴白子伦辛辛苦苦打拼的“白粉世界”和“白色记忆”不能因为有心人的几句冷嘲热讽就垮了台，所以，他咬紧了牙关。
　　“这位先生，请你谨言慎行！如果再这样满嘴跑火车，我可以告你诽谤！”大堂经理拽了拽高飞的衣角，示意他忍住，走到人群中。
　　“咋地，你难道光天化日之下想杀人灭口不成！你这瘦猴子，大酒店蹦跶蹦跶掉坑里了，没想到又爬上来撒野了！”世界真小，原来都是卢卡斯酒店当年的学徒。
　　“原来是你……怪不得看着好眼熟！妈的你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为虎作伥！”瘦猴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白子伦的同事左超，现如今白色记忆聘请的大堂经理，他终于忍不住了，扯掉领带，就往跟前上。
　　一拳，又一拳，那个矮胖的男人不堪一击，一屁股坐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滩红酒地上，嘴角是红的，屁股是红的，身旁的女人也是一身红裙，红艳艳的一对，倒是喜庆得很。
　　“你他妈的劳改犯敢打我！”那个男人捂着嘴角指着高飞。
　　是的，刚刚那两拳不是瘦猴子打的，是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的高飞打的，赶在瘦猴子出手之前几秒钟。
　　瘦猴子定定地看着高飞，跟周围的看客一样惊讶地看向眼前这个被称作“劳改犯”的二老板。
　　“啊！！你……你们会遭报应的！”那个女人终于不捂着胸口，蹲下身来扶起她的男朋友，梨花带雨地瞪着高飞和瘦猴子，然后转向其他观众，“赶紧走吧，别再吃了，白色记忆要完蛋了！”
　　……
　　白色记忆真地要完蛋吗？高飞抽完第九根烟后，拿起电话，他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小强事件”引起的连锁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个仗怎么打，他需要战友……
　　*
　　常武毕恭毕敬站在一张红木办公桌前，对着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汇报：“查旭已经把事办妥了，白色记忆不堪一击的。”
　　“嗯，已经给他账上转了10万，让他在医院里忍几天。”
　　10万？！一只蟑螂就值10万，早知道这钱这么好赚，他就出头了，还找查旭做什么。常武心有不甘，这个新老板就是偏袒本帮人，要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自己早先下手为强了。
　　“哦，我一会跟他说。”常武有点情绪。
　　“你的账户上也转了10万”，男人转过椅子，冷冷地盯着常武，“我警告过你，冯依依不是你能碰的。”
　　“知道了，老板。”常武不敢抬头看他，谁让自己出师不利，一不小心在太岁头上动土呢。“那我去医院了。”
　　男人也不吭声，拿出手机，又看了看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冯依依笑得温柔甜蜜，哪像是几年前机场里说的那般决绝？如果她是为了人生梦想远赴美国，他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她是为了白子伦，重返国土，他受不了，也不允许！
　　“阿雨，你最近躲哪儿了啊？害我到处找你。”徐琪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分嗔怨，一分撒娇，盯着林雨冷峻刚毅的脸，心都开始融化起来。她小跑着扑到林雨的怀里，手不安分起来，“人家想死你了。”
　　林雨并没有动弹，甚至有点厌恶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我去美国看我妈了，她希望我们早点结婚。”
　　“那你想不想跟我结婚呢？”徐琪吻住林雨的双唇，挑衅道。
　　他能说不想吗？如果说出来，舅舅的产业还能不能完好无损经营，妈妈的双腿还能不能继续治疗，徐家还会不会一如既往支持他，都是疑问，而这个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
　　林雨机械地回吻着徐琪，仗着她对他的痴迷，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可是他知道，无论最后娶的是谁，他都不能给她们完完整整的爱，因为他早已失去生育的能力。
　　“亲爱的，如果我们以后不能有小孩怎么办？”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徐琪抬眼睨向他，转瞬去解他的腰带，“我今天就要有小孩。”
　　林雨推开了她，“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们做了那么多次，也没有措施，你还不明白吗？”
　　徐琪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林雨，醍醐灌顶，好像明白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林雨打开抽屉，拿出香烟，抽出一根点着，又抽出一根递给她，“我们分手吧，你值得更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