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海不快乐》猪十二娘

12、喝酒壮胆

　　脑袋瓜好疼，太阳穴紧绷着，这是在哪？

　　白子伦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突然一阵犯呕，满嘴的酒味熏到了自己。他勉强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一排排棕色沙发，一台台白色电脑，一个个蓬头垢面。吧啦磕着瓜子的声音，用力敲击键盘的声音，哈欠连天还在骂骂咧咧的声音，都是不欢愉的声音。

　　“我怎么来网吧了？”白子伦窝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拼命回想这是怎么一回事。屋里的难闻气味比起厨师们住的群租房有过之而无不及，浑浊得难以呼吸。

　　他赶紧站起来沿着标识找到出口，一阵寒风袭来，室内外巨大的温差的确是醒酒的利器。寒颤之后，他清醒许多，四周看了看，天还没亮，马路上除了一个环卫工人在准备清洁的工具，一片寂廖。

　　好熟悉的地方！莫非……莫非是冯依依的学校？再次扫视一草一木一站台，果真是她的学校，果真是那次看见的网吧！

　　如果是说演鬼片倒也不至于，这酒醉后的断片着实有点恼火。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这酒品原来不过如此，还不如爸爸白长根喝大了逮着人就闲聊来得畅快。

　　“小伙子，你是不是要走啊，那退你二十块钱。”网吧老板在身后叫住白子伦，一脸惺忪的样子。

　　“我交了多少钱？”懵逼不过如此。

　　“昨晚你女朋友交了一百块上网费，电话费就算了吧。”

　　“我女朋友？”

　　“咋了，小情侣吵架了？你借我们电话打给她的，后面她过来替你交了押金。”

　　“……”白子伦需要吐出胃里所有的翻江倒海，也许还能想起冯依依和鱼头的故事。

　　空旷的大马路上，清风徐来，这样的安静正是白子伦喜欢的，同事都说他冷说他酷，长得妖孽也不能这样不可一世。其实，他的内心渴望友情，渴望那种可以随便聊聊天的知己，像妹妹白思雅，像同乡冯依依。

　　哐啷一声，清洁工的手拉车倒在地上，白子伦看他十分费力又无助的表情，一个跨步走到跟前，弯下腰支起肩膀帮他一起抬正装满垃圾的手拉车。

　　“谢谢啊小伙子，幸好有你，不然我这白忙了。”身穿蓝色防风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一脸憨笑。

　　“不客气，举手之劳。”这样助人为乐的事从小到大干过很多了，真要说谢谢，他反而不自在。“幸好有你……”白子伦突然想到这几个字昨天晚上貌似说过。他彻底清醒过来了。

　　*

　　“依依……终于等到你了，我来好几次了都没看见你……”白子伦满脸通红，眼神灼灼。

　　“你……喝酒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你们宿舍的电话挺难打的，一直占线。”

　　“太晚了，网吧的押金我已经付了，先在这凑合一晚上吧……”冯依依心头一软，也没见过喝醉酒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力气也小，只能牺牲几天的伙食费把他安置在网吧。

　　“依依，幸好有你……”已经闭上眼睛，倒坐在沙发上的白子伦轻轻吐出几个字，嘴角一丝满足的微笑。

　　原来如此！

　　白子伦深叹一口气，抓了抓乌黑的头发，喝醉后竟然干了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平时那样隐忍克制，遇万事不生风的性格肯定是没这魄力跑来学校暗暗告白的，何况他的内心还如此介怀两人文化程度的差距。

　　自卑感再次涌上来，冯依依会怎么看自己呢？黄师傅喝醉酒提到的那鱼头汤到底是什么情况？吴总厨为什么安排他每周末给冯依依送加餐汤呢？白子伦越想头越昏沉，这酒到底是喝对了还是喝错了？

　　*

　　话说白子伦宿醉的那个晚上，冯依依正在寝室奋笔疾书，备考。

　　电话铃断断续续响了三次，接了，没声音；再接，还是没声音。

　　“鬼知道是谁的电话！接通了又不说话！”寝室长钟沁瑶就是彪悍，不愧是东北妹子，一下子拔掉电话线爬上床啃高等数学去了。

　　寝室里忽地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穷学生时代手机还没普及，一切外界联系就靠这电话机了。

　　“好了好了，我承认今天大姨妈来得早，心情差了些，各位姐妹见谅，电话该咋打咋打……”这台阶下得理所应当，同情分满分。

　　前一脚插上电话线，后一脚电话就又响了。

　　“你好……请问冯依依在吗？”好低沉好有磁性的声音。

　　“在，稍等一下。”钟沁瑶看向正在刷题备战期末考试的冯依依，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哆哆哆……”示意她过来接电话。

　　冯依依放下试卷，嘴巴含着一根铅笔，心不在焉地走到电话机旁。听了大概半分钟，她的脸微微泛红，咬了咬铅笔，挂掉电话。

　　“我出去一下。”冯依依故作镇定跟钟沁瑶打声招呼，因为平时在酒店打工也经常被召唤值班，室友们也没多问，倒是钟沁瑶叮嘱了一下早去早回。

　　然后，就在门口网吧里找到了喝醉酒的白子伦，再然后，就是听他糊里糊涂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她安顿好他就回去了。

　　冯依依倒也是胆大的娃，跆拳道黑带在手就是不一样，也不惧怕这网吧是不是有什么社会小混混尾随于她。她大半夜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思来想去，胸口闷闷，心脏跳得很快。当然，到了宿舍免不了让钟沁瑶好生批评一番，女孩子家家必须得注意安全，何况还是漂亮的女娃娃。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那晚的事很快就被冯依依压在脑后，期末考试在即，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啊爱的，更何况她们这个学霸寝室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掉链子。

　　冯依依跟大堂经理唐玉请了几天假，她很爽快就答应了，学习更重要嘛，正好也可以在吴老爷子那讨个乖巧。

　　“吴老，这最近是越来越冷了，路上也不安全，加上大学这会都在突击期末考试，所以啊，我就给冯依依放假了，等考完试，寒假过来再帮忙……”不愧是大堂经理，嘴皮子溜得很。

　　“嗯，唐经理想得很周到，这姑娘也不容易，一边忙学习，一边还得想法子赚钱养活自己。林雨如果有她一半懂事乖巧，我死了也笑醒了。”吴老爷子拿着保温杯溜达着。

　　“哎呀呀，您真会开玩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再说了，男孩子这个年龄都是青春叛逆期，过两年就好了，放心！”这话有点道理，吴老爷子拧开保温杯，喝口水，背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