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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灭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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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西凉以为她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她突然回来杀了朝夕相处陪伴自己的孩子。
望千柳戴着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原本稚嫩的脸,她笑嘻嘻的,两颗漂亮的虎牙露出,开口第一句:“我回来了,西凉。”
西凉看着沉在血泊里的孩子,双手捂住不断涌出血的脖颈,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很快,便一动不动。她想蹲下去安抚一下这个孩子,将他惊恐的双眼阖上,可多年来修炼邪道,身体已被反噬地七零八散,骨头如朽木一般,一折便断。
“你回来是找东西吗?”
你想起你丢弃的玩物了吗?
“你不会给我的,对吧,西凉。”
“千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在我行过的每一处地方,我会洒下无桑的灵魂。连我都记不清,我把他放到哪里了。”
“你变得真是越来越无趣了。”她拿出一块白布,拭去了刀上的血迹。
“人老了,没有什么可在意了。”她拄着拐杖,绕过戴面具的女孩,弯腰走了出去。
月凉如水,两行浊泪从眼中涌出。
黄莺被挂在树上,听着西凉婆的呜呜低语,仿佛千年前从高坡吹来的风,哀伤而无奈。
故事中女人也带着黑面具,也会控制灵鬼。关键是,她还是山鬼的妹妹。
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脑中突然浮现出小兰的身影,猎猎大风中,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垂下的青丝随风飘动,一脸坚毅,在远处看着她。
是啊,不管如何,把小兰从她身边带走的人是不可饶恕的,从她准备报仇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觉悟,性命,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她将目光移向西凉桥,这时有一人正往这边奔来,因跑得匆忙几根发丝挡在了脸上,左臂的袖子被扯掉半边,露出白色的里衣,上面透着血迹斑斑,那双仿佛被春风拂过的桃花眼中透着焦急,过了桥,他朝着四周张望,却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她心里一软,刚下的决心如决堤之坝,一下子轰塌了。
此时嘴巴被灵力封住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叫不出声来。
山鬼注意到这边有光,走了过来。西凉婆坐在矮凳上,朝他看去。
“好久不见了,思归。”她的声音沙哑无力,像落在地上的一根羽毛惊不起波澜。
“你是?”山鬼细细打量着她,过了好久不敢相信地问道,“西凉,是你吗?”
“是我。”她撑着拐杖艰难站起来,“我这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是千柳干得吗?”
“看来你还没那么笨,像无桑一样被她一直蒙在鼓里。那只小鸟在我手里,你去杀了望千柳,我就把她还给你。”
山鬼脸色凝住,声音像被塞进了一大块冰块,指尖绕起了灵力:“你把她怎么了?”
“没怎么样,你到底帮不帮我?”
此时,树上的黄莺,费了好大的气力终于挣开了嘴上的灵力。朝着西凉大喊:“他不帮你,我帮你!那个妖女我也要迟早杀了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上去,眼中皆是诧异。
“小莺。”山鬼抓起一片树叶,切断了绳子,掠过西凉,将女孩牢牢地接在了怀里。
“你怎么样?”他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蹲下将她腿上的绳子解开。
西凉抓起拐杖,聚了灵力,向山鬼打过去。
“小心,小心。”黄莺一把推开山鬼,自己也正欲迈腿跑开,谁知绳子只解了半拉,措手不及地朝地上栽去,摔了一把狗啃泥。
西凉从地上抓起她,往后退去。山鬼也起身去抓,落空了。
“把望千柳给我杀了,要不你得给她收尸。”她手上的拐杖化成一把刀,对着黄莺的心脏。
“她已经被关起来了,我带你去见她。”
“你骗我?”
“拜托,我在你手里,他不会骗你的。”黄莺尽量保持着理智,但哆哆嗦嗦的声音暴露了她的害怕,那把刀子晃在那里,怎能不叫人心惊胆战?
“关在哪里?”
“红芳阁。”
“带我去。”
“你要是伤了她,我一定杀了你。”山鬼威胁道。
清冷冷的街道上,女孩脖子上被夹着一把刀,这种被近距离地威胁生命,对黄莺来说,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被活活冻死,而这次她感觉无比稀罕自己的脖子。
山鬼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过头,朝她微微笑,安慰她别害怕。当他们下到红芳阁的地窖时,红花和暮谷及一行伙计都在,满心疑惑地看着他们这身行头。
身后,一群灵鬼被关在结界里,围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孩。
西凉放下手中的刀,径直走了过去,看着被困其中的女孩,不可遏制地发出了难听的怪笑声,满是皱纹的脸扭曲地厉害。她转头问身边的布谷:“她死了吗?”
“身体死了,灵魂被这些灵鬼吞进了肚子。”
“那就是随时可以活过来了。”她走近,把拐杖凑近结界,刚伸进去一截,就被呜呜的灵鬼撕地粉碎。
“都这样了,求生欲还这么强。”
“老妖婆,妖女已经抓住了,你可以走了吧!”
“她这样随时会醒过来,要是想彻底杀了她,就来找我。”她转过身,一步一挪地走了出去,经过山鬼时,朝他笑了笑。
众人纷纷转向黄莺和山鬼。
“她是谁?”
“西凉桥的西凉婆,跟这个妖女有仇。”
“原来是炼鬼神前辈。”百事通小白此时开启了自己的讲解,“这位前辈专修邪道,能将各种厉鬼邪神炼成灵器,在黑市上她的东西很受欢迎,可谓杀人掠财必备神器。”
“好厉害啊!”黄莺拍拍手,“话说我是被劫持来的,你们没人关心吗?”
“对了,我今天准备了好酒,抓到了妖女我们应该庆祝一下。”红花打破了尴尬,一群人推搡着匆匆出去。
暮谷看了眼黄莺,良久,说道:“这次的抓捕山鬼帮了很大的忙。”
黄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山鬼。她记得他来找她的时候,胳膊上已经受了伤,还从那么高的树上将自己接下。此时的左臂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她拉起他的右手:“我们出去,我给你包扎一下。”
黄莺低头走在前面,没有看山鬼的眼睛。她害怕只要一瞧他的眼睛,会忍不住哭起来。
屋里,灯火通明,一群人正在举杯畅饮,插科打诨。黄莺和山鬼坐在院子里,包扎用的白布布散了一地,黄莺闷头将缠得一团糟的白布重新解开,山鬼低头安静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时地指点她一下,终于,一个勉勉强强的包扎工程完成了。黄莺也深深松了一口气。
她用嘴轻轻吹他的胳膊,抬头问:“疼吗?”
月光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光晕,他笑着摇头,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你妹妹的事,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安慰了,毕竟她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小莺。”山鬼用手轻轻捋着她的发丝,将脸靠在她头上,黄莺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漫过额头,“千年来,我呆在藏书阁中,我明白夜飞鹊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死对我来说是遗憾。而千柳需要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
“我明白了。”她将手放在他手上,仰头望着今晚的圆月,心中却是另一番思索,听过望千柳对西凉一家的残忍行径,她便知道,只要她活着,有些事情就不会停止。
虽不知为何,但那隐隐约约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山鬼,若是有一天我们没能如愿走下去,就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山鬼惊讶地望着她,小黄莺,你也感觉到了是吗,那未来大雾弥漫,让人无法窥清。但即便如此,我仍不愿放开你的手。
“不,如果是那个时候,紧紧抓住我的手。”他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厮磨起来。不似之前的温柔,这个吻来得更热切,更激烈,像突然冲上沙滩的海啸,将黄莺整个人淹没在里面,任由乱流将自己搅得不辨东西南北。
到忘情处,黄莺不小心将手放在了左臂受伤的地方,山鬼轻轻皱了一下眉,嘴里的动作慢了下来,黄莺赶紧把手拿开,攀上了他的脖子,依旧是阳光的香味,夹着一丝甜甜的,令人沉醉的味道。当她还是鸟的时候,她便喜欢趴在他肩头睡觉,是否那个时候已喜欢上他的味道。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黄莺用指尖的灵力化了两只鸟,在头顶盘旋。
“一只是你,一只是我。”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话有点蠢,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
“你是狐妖,不是鸟,可我又不会化狐狸。”
“鸟就挺好,能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
“你说,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这孩子该是什么样子?”
“你想我说要像你一样吗?”山鬼勾了勾她的鼻子,坏笑道。
“不行,不行。”黄莺一脸认真地摆摆手,“我这么优秀,她是赶不上的,需得给她降低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