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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期(二) ...

  •   楚槿诺环视一圈见几人掌握的极快,随即用竹筷打上杯面,发出一阵极为清脆的叩击声,视作博戏开始。只听临阁琴声委婉不失刚毅,券券而来,仿佛随波行舟于高山流水之间,尽是汩汩韵味。

      《关山月》,不消多久楚槿诺已是了然这曲子的来处,她一边静赏琴音,一边心下打着曲子节点。

      就是现在!楚槿诺率先握好杯颈,果断扣下杯口,随后桌上又是一阵倒覆声,很是热闹。

      顾言欢得意洋洋,一看就是胜券在握,顾言熙自是不必说,唯有断风。事情发生的突然,断风不晓音律,等瞧清了情况再动手自然落了下成。顾言欢一点也不客气的笑出来,一旁推搡道:“断风断风,是你,是你啊,你快与我说说哥哥这几年的糗事,我倒是好笑话他。”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断风实在为难,再三斟酌说辞。

      楚槿诺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她只觉得今日出来,如何也要将这几位祖宗伺候好来,安排这个博戏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看到断风的邻侧是顾言熙的时候,她却觉得隐隐雀跃,就像是捉住了偷吃糖的怀尘拎起来向父亲告状一样。

      可是她又不觉全然,她说不清楚、她了解太少,这种未知带着她的不安。

      那侧要开口了,顾言欢提着裙子挨着过来,只听断风说得极是刚正:“将军善使枪,□□次之,刀斧最末。”

      “…………”

      “…………”

      顾言欢闻言一下泄了气,气急败坏的使劲摇着断风的肩膀:“我就说你无趣,你看你这样日后如何讨得到姑娘家的欢心?”

      “这和姑娘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哪个姑娘家不喜欢风趣幽默,笑起来像太阳的?”

      “像太阳?”

      “你……唉……”

      果然是木头。

      楚槿诺是不想从断风口里套来什么了,她想都不想,直直推了杯盏。这一看就知道是老老实实的真话。

      那旁两人还真的就着撩拨姑娘的话题说了起来。楚槿诺干脆就着杯口倒上酒来,打算再喝上几口。怎料抬袖就被右侧人直直拦住了,顾言熙搁下她的杯子,说道:“断风说得真话,你也要贪杯么?”他想了想突然又说:“刀斧剑器我也不是不会,只是觉得那器物拿着不够好看又人人都能拿,缨枪就好多了,班师路上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将军。”他觉得说得不全面,又要补上:“就是有点重,拎在马上也不方便。”

      “…………”

      “……王爷真是高明。”楚槿诺硬乎乎挤出一句话来应道。

      这都带出来些什么人呐……

      这时候也倒是雅阁上菜的时候,只见屏风之后陆陆续续涌出几位佳人,举止涵养有礼,动作温温,将各色佳肴摆齐,为首一位俯身朝几人行礼交代菜品已全,又细语询问是否有其他吩咐某某。再看桌上美味香气四溢,摆盘精致,菜色荤素搭配得当,柔光之下尽显油亮清脆,只需瞧着就摄起胃口。

      楚槿诺微微颔首,面上表示满意。

      几人动筷后,楚槿诺细细看着顾言熙吃下几口,想起顾言熙那日同她说起的陇右伤兵,其实楚槿诺有自己的想法,陇右农务维持活机自然缺不得买卖商事这一股东风,那么酒楼饭馆就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期……但是这件事还是需得和顾言熙商量妥当才好。

      楚槿诺有意问道:“王爷,这里的饭食可还合意?”顾言熙还未回应,那处顾言欢尝下几口,等嘴里的饭都咽下去才开始说:“若是行军兵令,讨教哥哥是没错,可这烹食作艺是绝绝不能问他的。”顾言欢扫视桌前美味,夹起一块花肉裹上酱汁,绕着一圈卷上手中翠色的生菜,说道:“哥哥不偏食,也不挑嘴,娘亲做的,阿嬷做的还是我做的通通都说好吃,我刚学那会儿每每问他,是一点建树也没有。”说完顾言欢叼上一口香荤,嚼上几口觉得味道不错。顾言熙也不否认,默默一旁夹起饭食,教养极好地吃了起来。

      “要我说,天下美食不拘一格,从没有最好的说法,都是各有各的招牌,各有各的特色”顾言欢看了看旁侧,一脸的不甘心:“这有期倒是没什么特别,说来也就名字风雅些,同那朱门酒肉相较略显上乘罢了。”

      楚槿诺倒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笑道:“小殿下这般说,这酒楼的主家可就得伤心了”,“这酒楼原先本不是这个名字,还是他人指点的称号,若照这个说法,有期岂不是一文不值?”

      顾言欢觉得疑惑:“这要如何说?”

      “商家生意一向少有顺途,这酒楼好些年前光景不好,也办得不如意,最差的时候还倒欠了不少钱,都要变卖了去。”楚槿诺舒缓了神色,接着说:“好在这世道上还真有运数这回事,恰逢一位南下做生意的贵人,一掷三千纹银硬是生生给捞活了过来。”

      断风在一旁听得仔细,听到此处也默然摇头说道:“一向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般作为实在是难得。”

      楚槿诺点点头接着说:“确实,问起时那商户只说这酒楼前程可期,那番手笔只做投机,日后仍有机会再见。几人也就着如此讨个吉利,要了有期的名字。”

      “还真有这样眼力独到的人物?”顾言欢觉得不可思议。“照有期几年这般经营核作本金,翻算红利……”,顾言欢兀自思索,左右掐了大概,笑道:“这酒家的主事怕是得将自己卖了身去才还得清。”几人听她这般说辞一下都笑了出来,楚槿诺拨开几块青椒,夹上一块酥肉放在碗里,玩笑说道:“也是。”

      此时临阁琴音又起,曲调音色清丽,回旋婉转。携风散漫而来只觉忽高忽低,低到极处似止未止之际,却又如九天南风扶摇而起,起承转合间堪堪要赞一声玉指佳人,惹来临阁如潮掌声。

      这侧几人却是不敢大意,这曲子是往年巷弄小调,音色簌簌,清晰可闻,人人又都熟识,若是想再取胜肯定不易。只听撩拨挑抹一声音落,如松风过林,众人齐齐倒覆杯盏。断风熟络了博戏玩路,又是眼疾手快,风驰电掣间竟直接夺了首位,正要压下一口心惊,不曾想旁侧又混入一股杂音,原是顾言欢慌乱间滑脱了杯盏,那瓷杯中间磕绊一声才汲汲刹住,打上一圈杯旋盖下了杯口。

      “好好好,我知道、我认输。”顾言欢转了转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动之间,尽透出一股聪明伶俐劲儿。她是不想学断风说些死板无趣的事儿,说自是要说那些个儿缠绵多情,遐想连连的红尘俗事。她是打定了主意,缓缓开口说道:“断风心里装着个意中人。”

      闻言楚槿诺默默把杯子盖了面,推上前头。相信断风要追姑娘,楚槿诺还是相信老鼠捉猫可靠些。

      顾言熙缓缓盖下杯子,也不惊讶倒是一句话没说。

      “小殿下输了。”断风木木地开口,竟有喘上一口气的舒坦。“诶?还能这样不承认的?那衣服我看你都留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

      “欢儿”顾言熙叫住她。

      “断风没有什么多情物,是小殿下误会了。”断风直直看向顾言欢,就像是茶馆里遏制混乱时注视那只白毛烈犬一样。

      顾言熙把酒盏推向前去,笑笑说道:“人家都说没有了,你怎么还这么心急?难不成有你的何小侯爷还不够,还要拉上断风?我不同意。”顾言欢气急只怪嗔顾言熙胡说,又见断风说得决绝只觉得是戳到了对方软处,有些不好意思,忙忙喝下罚酒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断风若是真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记得与我们说,哥哥他一定会给你作主的。”她想了想,觉得这还是顾言熙的面子,又说:“那时候你的姑娘想要什么首饰衣服金银玉器,我都送给你。”

      断风收回目光,含带笑意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公主殿下。”

      这算是翻篇,几人一边着上小酒,品尝美味,一边聊叙几句等着博戏折阙。楚槿诺心里打量着后一首曲目,知道这调子平缓,应是还有许久才要转调,也不禁放松下来。

      “断风爱吃鱼!”又是一声伶俐女声,“你们输了,罚酒!罚酒!”顾言欢连输四五局后见抓上了胜利的锦旗连连催促道。

      “小殿下…………”断风有些为难,更是无奈。

      头一次玩个游戏既怕输又惧赢,输了,得谨慎非常寻主子的难处;赢了,得让人家刮肠搜肚掀自个儿的家底,断风坐得勉强笔直,神思只怕低到了谷底,揣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顾言欢胸有成竹:“你不得狡辩。我方才可是观察了好一会儿,桌上罗汉虾你动了三口,八宝烧肉箸两口,挂炉山鸡是三口,撇去干贝珍汤、膳前凉菜,唯有这翡翠蒸鱼你夹筷八次不止!非是偏爱,还能如此?”,“罚酒罚酒!”她催向面前两人。

      “小殿下不要急,这摆盘里也不只是鱼不是吗?”楚槿诺看着这道精品,却来了兴趣。

      这道蒸鱼翡翠不得不说上有期招牌,盘内鱼肉质细嫩,汤酸鲜美,微辣不腻,嫩黄爽滑。鱼汤中布着一层青色藻类和鲜红辣椒调味雕饰,近看竟真应翡翠之名,把那一片片白色的鱼肉衬得分外诱人。

      “断风偏爱的只怕不是鱼,是这蒸鱼翡翠里的‘海白菜’。”

      蓦地,断风闻言怔了一下,短促地吸上一口气,像生根似地坐住,一句话也没说。

      “你又知道了?哪有人放着主菜不吃,偏就挑着这调味的素菜吃的?”顾言欢不可置信又觉得理由好笑,随手箸起几条鱼汁中的青藻丝尝起来,刚一入口就被呛了好一会儿:“辣!”,“这是什么菜啊?‘海…海白菜?’川中辣味不少,我怎没听过这白菜的名字?”

      楚槿诺笑笑:“就真有这样的人,断风真应与他认识认识”,“舍弟口味与你很是相像,吃这鱼时也是光拣着副菜吃,这蒸鱼翡翠是他最爱的菜品。楚槿诺见顾言欢呛得眼泪花子都要出来,给她倒上茶水续道:“许是衡阳菜吧,家弟四处游历,性情飞扬。我不及他见识百味,这藻菜名字是他与我说的,可说不定也是诓我”。

      楚槿诺眉目一转,夹上一块鲜嫩鱼腹沾上汤汁给顾言熙递了过去:“真正爱吃鱼的怕是这位”。她不曾刻意注视顾言熙吃什么,不过看他桌上的残壳碎屑才发现他夹菜不多,却都是海鲜才有察觉。

      顾言熙有些愣住,可又没多久就箸起鱼肉吃上,咽下去后又把碗推上对楚槿诺嘴角一弯笑道:“还要。”

      “…………”

      顾言欢闻言却有些难过了,她目露伤心,端了酒盏坐向顾言熙身边,怜惜道:“哥哥原是爱吃鱼的么?也是,边疆艰苦,哪得这些玉食锦衣。”她顿了顿好似不忍要落泪:“玉华不知哥哥难处,还处处惹麻烦,是不懂事。”她说不下去了手上举杯要敬。

      这番话实在令人动容,楚槿诺看到顾言熙脸上也是欣慰,目光温柔,抬手摸摸顾言欢的茸茸脑袋,稍显笨拙的沉默随后又倾上酒要回她的心意。

      两人酒杯还未撞上,一声杯盏倒置之音混着管弦呕哑促然响起,楚槿诺和断风反应过来时才发觉是琴中折阙,慌忙覆了杯口是一个心惊肉跳。唯有顾言熙手上堪堪举着,杯中含酒,这时是倒不是,不倒也不是。

      “哥哥,请。”顾言欢收回戚色,现下才缓缓取了杯子倾上酒水,振振与顾言熙的碰上,大方地喝了起来。

      “……………”

      “……………”

      “……………”

      楚槿诺要鼓掌了,把这博戏玩出这般境界不折手段的,风城之中再找不出第二人……佩服佩服佩服……
      顾言熙挑起了眉,也不知有无气恼,点上点头把杯里酒喝尽,轻重把酒杯放下,磕碰出不争气的声响:“玉华要罚什么。”

      顾言欢被他笑得发虚,拿了酒杯退到断风一旁,仍有底气:“就按规矩来。”

      顾言熙看向一旁,没有想太久,正要开口。

      “等等,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两夫妻之间拉了几次手,嘴对嘴…嗯…那个这种事我和断风是不大想知道的,况且今日逛了一天下来也够了,现在吃膳着,哥哥你就收敛些。”顾言欢直直开口,觉得很有必要。

      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小殿
      下……楚槿诺回头机械的看看顾言熙,只见他搁了茶杯,轻謔地抬抬眼眸,打算看着她接着往下说。

      “再等等。”

      楚槿诺扶额不忍看了。

      “哥哥,这儿呢——毕竟也是公众场面”她做做样子收了些声音,“这姑娘家颈上朱砂痣,腰间梅花印的……也不必说了,你们是新婚燕尔,是比翼鸳鸯,我可还小,出门在外的哥哥你多注意点分寸。”

      你这像还小的孩子说得话吗?!

      顾言熙抬手撑着下巴,眼睫轻轻点上,笑得意味深明:“川中几年,玉华学了不少东西。”

      顾言欢丝毫不觉得周遭凉飕飕的寒意,笑道:“哥哥不必这般夸我,我和哥哥间哪要这样客套。”她见总算不是自己输了,说:“哥哥,该你罚了。”

      顾言熙转头看向楚槿诺,楚槿诺尴尬得朝他露出一个个大大的笑容,含义是王爷您随便说,我随便答。顾言熙却倒是没有要细细思索的样子,只倒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

      楚槿诺这样被他盯久了有些不习惯,只想要躲闪开来。

      “她………”

      “什么啊?哥哥”

      “她没有带够钱。”

      “………………”

      “………………”

      “………………”

      楚槿诺愣上片刻,反应过来时竟是不自觉得松了口气。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向小六买策论的时候,顾言熙也在旁处的事,顿时只觉得哭笑不得。

      “什么?什么没带够钱?”顾言欢细细捉摸着这话,转念又想想觉得幼稚,摆摆手笑道:“哥哥可不要开玩笑,有期是什么地方,若是她没带足钱两哪里会带我们进这里吃饭,你说的一点都不好笑”说完还不忘记把杯口朝下推上前去。

      断风好似也想起来那时街头的事,虽是疑惑倒也还是堪堪倒着杯子表明态度。顾言欢见断风如此更是不解,又看见场面静了下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不会是真的没带够吧?”

      几人不说话,惹得她心里发毛、云里雾里。她现在是怕了,只觉得眼前这雕窗画屏、珠帘翠幕通通一下失了神气,好像只消片刻就得化作监牢里的四面天地。顾言欢见旁侧一脸冷静,还是咽了咽口水说道:“没关系,你的钱袋还有剩些,断风那应该也有,我们凑凑应该、也许够……不是,你真的没带够钱啊??”

      楚槿诺忍住笑,一副默然神色看了看几人,很是诚实得将自己得钱袋子拉开,轻轻倒腾几下,只听几块坚硬什物一骨碌滑溜出来,发出泠泠碰击声。

      断风眼神好,几下看清了数量,马上抱手对上两位主子,正经道:“约莫是五两八钱银子。”

      顾言欢绝望了。

      顾言熙点点头,继续夹上一口鱼头肉咀嚼起来。

      顾言欢就像油星过水,一下腾了起来:“完了完了,怎么这样不小心的?”她一怕就挨着顾言熙更近些,“哥哥,别吃了!你怎么还吃得下!”

      “这菜点都点好了,哪里退的了,总不能浪费了去。”

      她不理这个不知轻重的兄长,开始想办法:“风城重商监管最严,哥哥里处有没有你熟识的人,先通融通融,回头我们再把银钱补上啊。”

      “你知道的,有期不赊账的,这官府按商家规矩走形式怎么通融来?”顾言熙喝上一口汤。

      顾言欢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看了看,更心虚了:“哥哥,你别看我,我先前衣裳买多了,后面不是花销你的银子么,我哪里还有余钱”她声音越来越低。

      “哦——那就容易了,我们几个还各自留了钱,凑凑大致能消了三人的费用,你就留在这里。”顾言欢急忙打断:“哥哥,我们订了上阁、点了招牌,欠这么多,我留下这里的人一定要把我当仇家看的!”

      “怎么会——说不定有期的老板娘貌美心善,留你在这洗洗盘子三两天说不定就饶了这顿霸王钱。”顾言熙回头目光朝另外两人点上一点。

      她急了,“为什么是我?这这……这烧肉、排骨、虾蟹你们都有份的,还有……刚才这鱼,我是一口没动的,你不得算。”

      “好,我不算。”顾言熙摊摊手:“那你就把其他的算来。”

      “…………”

      断风觉得有道理:“那王爷夫人快快回府,我与公主殿下在这等。到时王主事择了钱来就成了。”

      “你还真信他!傻断风,你怕是没与他一起长大你不懂”顾言欢没有银子打算掏掏家底往事:“以前他就这样,说好了什么我想要都给买,账都给人赊好了,结果差人说差了钱,你说你刚刚立了战功,差的是哪里的钱?后头要不是王叔叔,我差点就给街里人家拖到衙门口去!”

      楚槿诺深深吸口凉气,默默抬头看了看顾言熙,心里想这皇家人办事是真的狠!

      “断风,诺儿。广源西街晚处特、别、热、闹,比白日还要有趣。有期闭门晚,我们去那处看看再行回府”顾言熙已经要打开门了。

      “哥哥——”这下顾言欢是真要哭出来了。

      “其实……”楚槿诺试图想插进去说说话。

      “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顾言熙说得好似真挚:“玉华答我一句,若是答得好了我也不是不可以让玉华回家去。”

      “答什么啊哥哥”顾言欢露出哭腔。

      “要不你和我说说何宴那小子都拉了你几次手,嘴对嘴…嗯这种事我是很想知道。”

      “…………”

      天色更晚了,雅阁中透窗的清凉挟着浓重的酒香扑鼻而来,地上白瓷酒壶倒了一地,再看桌前的两人,不知是胡闹喝了多少,断风已是完全醉了,一头栽在桌上通红着脸沉沉睡过去。顾言欢的酒劲更大,一手拿着酒壶行得跌跌撞撞,一边还要给断风杯里添酒吵着叫他作陪,话却说得语无伦次。等顾言熙把两人在马车里安置好,两人才算真正消停。

      顾言熙搭上车沿,整好衣服下摆,双手持着马缰重重一打,等绳上荡起一个波折,听到几嘶马鸣,马车挟着短暂的惯性而后稳当的动了起来。

      “怎么不进去?外头风大,等到了我再叫你”顾言熙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揽住楚槿诺的背部让她稳妥得搭着车沿坐下。

      “这马车小,坐不得那么多人——”楚槿诺学着当时顾言欢的口气。顾言熙一愣,随后也合着她不禁都笑了出来。

      因就着要入夜,马车行在小道上视线并不通亮,倒是有远处人家簇簇的灯火,在颠簸中唯唯添趣。

      “欢儿她不懂事,做事情都是由着性子来……”顾言熙说得平常。

      楚槿诺听得出他语中歉意,接着凑近说道:“王爷平日里背后嚼人舌根也都说得这么大声么?”她释然笑了笑:“好了,小心小殿下醒了又要吵着要买酒喝。”

      顾言熙低眉轻笑,整了整持绳的姿势又打上一鞭,马车行得更快。他侧目拾起她衣摆一物,询问道:“走得急,这花牌没还要不要紧”

      闻言,楚槿诺低头看见一块携在腰间的红木牌子,上面雕着细叶飞花朗月之下,正中“木槿阁”的流金刻字,泠泠闪着清光。

      楚槿诺并不作答,淡淡莞尔:“王爷,是这时候瞧出来的吗”她扯下这块木牌凝视片刻:“当真是北王殿下。”

      “不是,许是要更早些。”

      沿途细风拂来清爽,又试图沾染两人身上的杏花酒香,丝丝入扣,密密温情要人一下跌入其中宁静迷蒙的柔网。

      “风城楚氏女,琴技动霄庭”顾言熙低眉淡淡一笑,复而对上她的目光:“酒阁之中,铺琴为设的,我只能想到你。”

      夜风徐徐,灯火点点,一轮皎色透出月华万丈,刹那间乌蒙不见,抬头只留碧月青天。楚槿诺闻言一怔,从天上收回目光,轻轻喟叹,终于对他淡淡开口,她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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