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骆驼冥神》梅峙

11、审讯室（其二）

　　“希腊那边怎么说？”
　　“查无此人。”
　　“入境记录看一下。”
　　“空白。”
　　“给她做假证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做过的假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是道上一根老油条，没什么特殊。”
　　外勤传回各种消息，好几个办公室在深夜忙起来。对策组焦头烂额，从各种各样细小的线索中提炼信息，和心理专家的心理侧写一起传进指挥室。指挥室里的大佬们一目十行，不时还要抬头观察被晾在审讯室的嫌疑人，有没有什么能给他们灵感的奇怪举动、特殊表情。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乱的报告。一方面努力融入社会生活，一方面犯案一度非常密集。初步推测是落难的上流社会人士为钱堕落，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于是走上歧路。
　　气质上看似受过文科高等教育，而实际上……电脑一直在追踪她的眼球运动，用视线转移和凝视来分辨回忆和语言组织之间的不同思考方式，结论是对方对于希腊语源粘附词根的单词非常熟悉，其他的复杂长单词则生疏。只是英语不好不能解释：娜塔莎罗曼诺夫特意用了几个现在希腊年轻人间的流行语来试探她，对方完全不笑并且差点生气。难道是接受复古教育的吗？
　　专家团中的几个在他们自己记录的性格要素上写写画画，猛一抬头说怀疑她曾经担任过警察、消防员一类的公职，弗瑞对此面无表情。
　　技术员把他们得到的各种变量输入系统，人物建模页面显示一了会儿‘检索中’，得出一个结果——美国队长。
　　建模系统的运作，是按照他们输入的信息进行交叉比对，从模糊算法中得出一个几率性的结果。它觉得格洛弗里亚像美国队长，它自己却不对此负责。没有文字说明，只有一张图片。
　　史蒂夫深深皱眉。
　　托尼 斯塔克：“哈哈哈哈哈！”
　　弗瑞瞥他一眼：“先传进审讯室。”

　　玛利亚希尔和娜塔莎罗曼诺夫身为神盾局高级特工，现在做的事情和地方警局的小警察没什么区别。信息太少，她们只好采取疲劳作战。直白的说就是高速的重复提问，偶尔掺杂几个小恐吓试探对方。因为实在荒唐，两个人都有点想笑。
　　饮用水里加料这种低级的事情也做了，目前为止没看出效果。
　　启明星升起，再过不长时间就要天亮。她们相处了几个小时，格洛弗里亚的行动轨迹被完全拼凑出来呈现在她们眼前，长时间的交谈之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产生了一些亲近感。
　　毕竟对方还挺讨人喜欢。
　　经验丰富的特工审视对方的同时，也在品味自己心理状态的变化。
　　虽然立场相对，但时间模糊了其中的敌意，疲劳尤其扰人心智。这是精神运动的自然规律。身为职业特工，目标没有动摇，情绪上的变化甚至可以放任自流，当做一种工具。
　　作为被审讯对象，格洛弗里亚仿佛和她们一起进行一项艰难的任务，大家都在忍耐，有种奇异的共通感。
　　两个老同事对视一眼，觉得到了再换一招的时机。
　　娜塔莎罗曼诺夫：“喝口水，我们缓一缓节奏。你还好吗？”
　　“水我喝过了，知道里面有东西。或许这一杯你加了点别的？”对方撇了撇嘴，无伤大雅地调侃她。
　　希尔诚恳的说道：“职责所在，非常抱歉。如果你愿意配合，无论是身份问题还是学业上面，我们不会难为你。”
　　格洛弗里亚低眉顺眼，垂在肩头的黑发和低沉温和的嗓音甚至显出一丝柔弱：“我一直在尽力配合。”说完她眨眨眼，露出一丝微笑。娜塔莎看出她其实丝毫没有软化。
　　好的，斯德哥尔摩情节也没有诱导出来。
　　审讯进入一个缓慢的节奏，她们需要整理思路，找一条新的线索。娜塔莎罗曼诺夫按时间顺序，重新翻检她们得到的各种信息，浏览界面停在格洛弗里亚遇见美国队长的那个晚上。格洛弗里亚的能力表现得十分杂乱，不成系统，还能变身成动物，这给她一种诡异又古老的熟悉感。
　　娜塔莎活的时间很长，尽管思维敏捷，很多太早的知识也难以调用。她抓住这点熟悉感，渐渐回忆起她似乎在书上读到过类似的故事。这些不成系统的能力，组合起来也成了某种模式。
　　是什么？
　　指挥室传来人物建模分析，这个运算系统遵循一种神奇的相似类比算法，经常能找出他们看不见的某种联系。隐形富豪化身幕后义警、假死CIA行侠仗义什么的，自从他们套用这个系统，系统给了他们不少惊喜……
　　希尔诧异的看着屏幕上美国队长的照片，冷静的考虑审讯室之外其他人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或许是格洛弗里亚遇到的第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美国队长，混淆了系统的判断，或许……
　　娜塔莎罗曼诺夫眼前浮现出苏醒不久的老兵每天拿着小本记录新鲜事物的样子。格洛弗里亚公寓里成捆的报刊和基本语法书的照片与脑海中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这种努力适应又格格不入的感觉是他们的共同特征。
　　耳机里传来某个探员的低声抱怨，上一次他们这么毫无头绪还是雷神托尔落到地球。确实，格洛弗里亚像当初的托尔一样难搞，那个外星的神……
　　娜塔莎微微偏开的视线正好落在希尔的平板电脑上，格洛弗里亚的名字被她的水杯挡住一半。她姓氏Hadesakos中的akos看不到了，只剩下Hades。
　　【你的眼泪会流进Cocytus河。】
　　娜塔莎觉得，她此时的联想有些过于大胆。
　　追寻着刚才奇怪的熟悉感，希腊神话故事中的人物运动起来，那些不成系统的能力组合出的模式正与此相契合。许多年前某堂南欧常识课上的记忆也一起复活：
　　前苏联的中年□□在黑板前写写画画：“古希腊人没有现代所言的姓氏，他们通常用父亲或祖父的名字，表示自己所属的家族。”
　　“到了现代，这很不方便，于是他们按照特定的规律，创造了姓氏系统。”
　　“通常来说，你可以根据一个希腊人的姓氏后缀，判断这个人的故乡。在克里特，通常以akis结尾；凯法利尼亚，atos；拉库尼亚和伯罗奔尼撒南部，akos……”
　　提示其实很明显，黑寡妇想，只是结果太惊人，他们不曾把范围扩展到这么远。她打开搜索界面，输入“Hades”，大段文字中有一行写着：他所管辖的死亡王国，即冥府，与大地相连的入口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南部的泰纳伦海角（Taenarum）。
　　对面的年轻女人依然很安稳的微笑着，长时间的审问对她的情绪没有造成负面影响。
　　娜塔莎保持平稳的呼吸，在格洛弗里亚刚回答完某个无关紧要的提问之后略有松懈的空档，猛然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
　　“Are you a god, like Thor？”
　　句子简短，语速很快，不留反应时间。她看到格洛弗里亚的眉毛突兀的一跳。
　　一两秒后，格洛弗里亚的笑容带上讥讽，“你是不是太累了？”
　　罗曼诺夫特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指挥室里一瞬间的安静后杂音明显增多，一臂之隔的玛利亚希尔谨慎的保持沉默，以隐晦的眼神示意疑惑。
　　娜塔莎觉得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再一次暂停审讯，也许可以，也许会夜长梦多。给她时间思考，说不准她权衡一下就不再配合了。
　　“索尔在不在地球？”
　　格洛弗里亚一愣，这是给她的问题？
　　指挥室的某个探员凑近话筒：“还没回去，和女朋友在一起。”
　　“尽快联系上他，视频通话，连接审讯室。”
　　托尼 斯塔克也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命令贾维斯从斯塔克的通信卫星直接联系索尔。
　　格洛弗里亚懂了，黑寡妇已经胜券在握，完全没有掩饰和外面沟通的意思。但是没那么简单，索尔出生之前，她已经……
　　等待接听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实际上雷神这次回应的很快。金色长发络腮胡的青年出现在屏幕上，“早安！我的朋友！我在陪简看星星，你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雷神托尔没料到手机的另一头是一片惨白的审讯室，里面三个女人表情都不太好。
　　“娜塔莎？”
　　“是我，索尔，我这儿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索尔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困惑的挠着头：“好啊，你说吧。”
　　“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格洛弗里亚想。
　　“不认识。”索尔说。
　　“关于格洛弗里亚这个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可能性不大，她依然不觉得特别紧张。奥林匹斯和仙宫的关系一向疏远，她也不属于众所周知的十二主神，她认识的仙宫人不多，其中不包括年轻的索尔。
　　“也没有。问这些干嘛？”
　　“我们怀疑这位格洛弗里亚小姐和奥林匹斯有关系。我记得聊天的时候你提到过，奥林匹斯人的事情。”
　　索尔和格洛弗里亚，两双蓝色的眼睛相对，依然没有勾起他的任何回忆。
　　索尔：“这个，奥林匹斯已经消失了……”
　　格洛弗里亚不再看着索尔，却发现黑寡妇正仔细观察她的反应，因为她明显的回避微微一笑。
　　“仙宫和奥林匹斯打过很大一仗，不过那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后来仙宫和他们交流也不多，奥林匹斯消失之后我才出生。抱歉娜塔莎，恐怕我帮不上忙。”
　　“现在还不一定，索尔，我记得你有一个年纪挺大、见多识广的朋友？”
　　年纪挺大、见多识广的朋友？格洛弗里亚回想她认识的那几个阿萨神族，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海姆达尔！”
　　雷神索尔换上一双璀璨的金色眼睛，显出一种冷静、持重的表情。那双金色眼睛像某种地球上没有的外星宝石，贵重无比并放射出无机质的冷光，当它的持有者海姆达尔站立不动的时候，这双眼睛有时会使人忽略他本人。
　　“好久不见，尊敬的格洛弗里亚。”
　　审讯可以结束了。
　　希尔和罗曼诺夫看着她。
　　有一会儿她闭着眼一动不动，深呼吸几次之后，才向海姆达尔挥挥手。
　　“看来你并不想见到我。”
　　“不是，只是时机不对。”
　　格洛弗里亚睁眼看他，看到的只是索尔的脸。站在彩虹桥边的海姆达尔应该还像一千年前一样，身披重甲手握巨剑，以过人的耳目做永恒的哨兵。他们不是特别熟悉，她曾特别熟悉的如今都已远去。
　　“终于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还挺不错。”格洛弗里亚整理表情，重新向他问好：“挥别漫长的时光，伟大的海姆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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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建模系统是埋了POI（疑犯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