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余梦》韶墨

29、庭院深深

　　今天可真冷啊，昨晚那个梦到现在还让她有些心有余悸，程楠头晕晕的，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条未读短消息，发现是顾霄阳的。她现在越来越明白大学时写作老师说过的一段话，他说自己已步入中老年，不喜欢听到手机上的短信提示声，觉得短信越少越好，有时为了避免这个烦恼，手机一个星期都不想翻看。程楠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似乎很怕看到未接电话或者短信，以前还觉得不明白，那时能听到短信提示声就是一种幸福，第一时间就想到肯定有谁在想自己。现在明显感觉自己的心里年龄又大幅度往前跨越了。她顺手翻开短消息，看完内容，顿时清醒，“我近期要到C城，希望能见一面。”程楠睡意全无，脑子空白，不知道怎么回复，思忖半天，回复：“以后再约吧。”心里又一阵窃喜，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当初都是被甩的一方，那时候怎么没有现在的魄力呢。这几年里一直告诫自己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剩下的假期也没几天，慕城哥与程多鑫早就回C城了，程楠就在家里又老老实实地养了几天膘。
　　回到了C城，一进屋子，就开始简单地收拾，烧了壶热水，给自己暖暖身子。端起杯子，她喝了几小口，便静静地依靠在沙发上，想着这个寒假的过往，总体感觉还不错，心情又好了起来。还没到晚饭时间，程多鑫就来了，程楠还是挺喜欢他过来的，最起码热闹些。“今天下班这么早啊？这个点就来蹭饭了？”
　　“你说人家聂晓栀过年就缠着慕城哥，现在年都过了还来腻歪啥？”
　　“人家到这学习，需要人照应嘛！”
　　“你不是人啊？怎么不叫你照应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姐，你是真不急？”
　　程楠倒是很少把自己跟慕城联想到一块，不是程多鑫整天在这乱点鸳鸯谱，她还真没想过这事，听的多了，也就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你别在里边乱搅和了，我这段时间心有些乱，想清闲清闲。；”
　　“就你这心眼儿，大的跟水盆似的，我感觉我比你乱比你急！”看着程多鑫这表情，程楠突然好想笑，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
　　晚上在书桌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然后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对面的钢琴声又响起了，这个时候，她的心悸动了一下，全身随之轻微的一阵震颤。她很喜欢这么安静的时刻，但脑海里又想起了聂晓栀……
　　小城的女孩皮肤大都水润白皙，可能是因为地处江南，聂晓栀，人如其名，温婉又让人怜爱。她一直都记得慕城，当她的车轮陷入雪地里，怎么开都打滑，而这多年难得一见的大雪，让整个城市交通都快瘫痪了，她站在车边上急得手足无措。却恰巧遇上了丁玉华，而她身旁的那位年轻男子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那一眼，就让她记住了很久很久。慕城把她的车来回试了几次，终于开了出来。当她坐上副驾驶的时候，余光处的那个身影让她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很快。
　　聂晓栀是个有目标的女孩，她从来不会等着被选择，习惯定好目标便主动出击，她的信念是：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所以她应该比程楠在事业上要更出色，事实也是如此。程楠并不是很喜欢与聂晓栀相比较，她们俩打小就被放在一起比来比去，而程楠感觉自己总是来衬托别人的。长大后也不能完全释然，聂晓栀在穿着与妆容上已经做好了成熟女性的功课，倒像大城市长大的姑娘，大方又洋气。程楠感觉自己low了好几个档次，她原本就是个谦卑不自信的女孩。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已迫使她不自觉地开始关注自己的着装，不再随意束起头发，因为身边的女同事告诉她，自己男友更喜欢瀑布般的长发，喜欢连衣裙，喜欢长款风衣……她才知道大多男性喜欢的类型都是这种淑女型和气质型。她也开始慢慢改变自己，简单修饰自己，甚至也会精心去挑选配饰，虽然不钟爱但也乐此不疲。即使这样，人们还是认为她没变，只是想多看她两眼，在有些人眼里也觉得她越来越特别。
　　睡了个午觉，感觉睡得太久了，便强迫自己爬起来，拉开窗帘，发现窗外庭院深深，仔细瞅瞅离自己最近的房屋，但还看是看不清牌匾上的字，只觉得像是家族的祠堂，坐在陈旧并干净的木桌前，望着前窗外，一个院子外还是一个院子，虽然没走出过这院墙，却也猜得出这是一个层层被院墙包围着的府邸，永远都是这样的阴天，也一直都是这种花青色调，无趣地梳理着自己的鬓角。不知什么时候又睡去什么时候又突然醒来，突然拉着身边的爱人，让她带着自己出去看看，说是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为什么不出去转转？爱人很疼她，什么都依她，也试着带她出去，但却是从窗户爬出去的，翻过了一个个院墙，看到的却只是这数不清的蓝瓦白墙，她又觉得太累太无聊了，提议回去吧，提醒爱人别让自己睡去，说是睡得太久了，好多工作就完不成了，明儿还要上课呢。上课？程楠立马醒来，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以为自己早醒了，没想到还在床上，看看时间都上午九点多，这寒假的生物钟全乱了，明天上班可就遭罪了。她边洗漱边回忆那个梦，虽然梦中不觉得，但清醒时还觉得有点阴沉沉的，那梦中的自己倒是个大家闺秀，可能还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想想觉得这个角色定位得还不错。再看看镜中的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些古典韵味。
　　开学的第一天，学生异常兴奋，她的身体机能似乎还没有适应这样的工作强度，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她带上耳机听会音乐，但坐在前排的小哥一直在通电话，什么“巧克力、汽车、德国、好卖”等词语以一个个混进她的耳朵，而且公交车陆续的报站声也是那么洪亮，嘈杂的一天就这样轰隆隆地从开始溜到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