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余梦》韶墨

28、她的“初恋”

　　无法入睡，程楠便起来把以前的日记翻开，觉得挺乐的，在她的学生生涯中，她可能最喜欢的是高中那会儿，那时候很多事情看似懂了又好像没懂，朦朦胧胧的，很有趣。
　　11、25 天气阴 星期四
　　这天我推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上学校的大坡，看到我们班李莉，她回头正好也看到我，向我笑了笑，然后跟她旁边的张欣磊说程楠在后面，他随机向右回头，没有看到，于是埋怨她好像在说：“你骗我！”“我没骗你，不信你从这边看。”他从左边回头看到了我，我好像在等他找我似的，迎合他的目光，彼此目光交融的那一刹那，我们什么也没说。我默默地跟着，总感觉他当时的目光是在找我……
　　从那天后，程楠就只安静地去关注他。有一次他迟到了，奋力跑上楼，老班没多说就让他进来了，程楠一直看着他，想象他是怎么跑到学校的，这时老班敲了敲她的桌子，程楠立马低下头，不敢多想，她当时真担心自己被老班看穿。
　　直到高中毕业他们也没说过一句话，再说后来分了文理班，她连见到他的机会都很少了。
　　程楠的高中过得很平静，她上的是所初中与高中联办的普高。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相对周边那些考入重点高中的邻居与同学，她毫无炫耀的资本。第一次看到这高中，她感觉自己像走到古老的四合院，硕大的一棵梧桐树长在学校的大门口，跟别的学校那些标志性的建筑或者大花坛什么的相比真是年代感十足。
　　程楠在校这三年，学校几乎建设了三年，以至于拍毕业照那会，愣是找不出一个得体的背景，后来他们的毕业照是以还未竣工的楼房框架作为背景的，落魄得难以形容。学校对于高三学生还是有“恻隐”之心的，把他们安排在操场最边上的四层向阳的楼房里，远离马路与施工点，只不过苦了这里的初中生，他们迁到实验楼，那实验楼是老式建筑，四周环绕着向内包围，门是朝楼道里开的，长年见不到阳光不说，还阴冷阴冷的。程楠每每走过，都庆幸没在这上初中，但是她家程多鑫就没有这种运气了，程楠姑妈怕程多鑫考不上高中，于是初中就让他上这所中学，考虑到升本校高中可以内部照顾，所以早早做了打算。程多鑫经常会趴在窗口往校内望，看到程楠就大声喊，程楠每次看到这种情景都倍加怜悯他，感觉像是从小黑屋里探出的可怜娃。学校早操时，用的是个大喇叭播放音乐，这只大喇叭偏偏还悬挂在那栋红砖黑瓦的临时办公室的窗口外，有一次校长正在严肃校纪，声音铿锵有力，大喇叭突然头朝下掉了，一根电线还牢牢地托挂着，悬空的喇叭口里还是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校长的义正言辞。
　　程楠认为自己的高中真的有些寒酸，但是教学楼的建筑颇有艺术性，教师办公室跟学生教室是成直角，老班的办公桌又靠着窗口，无时无刻不盯着班级的异象，经常听到某某一对学生被请到办公室，很多同学就起哄，她明白那是男女同学走得近了，才被老班发现。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们班有不少成绩特别优秀的男生特喜欢跟女生挤一张椅子上研究题目，她都能感觉出其中的暧昧，为什么老班没有察觉呢？其实一直到毕业，这个疑问也未解。程楠的高中是很守规矩的，离家太近了，她可没想过跟谁走得近，她只在意过一个男生张欣磊，这男生个子高高的，一年四季只穿校服，成绩很好。程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如果非要想起具体的时间，那也只能从她的日记中找到那一页了。
　　她缩进被窝，把冻得冰凉的手夹在膝盖之间，搓了搓。想想现在可比高中那会儿快活多了，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进被窝，而且能够光明正大地去谈一场恋爱，多么自由啊！不过大学那会儿虽然有恋爱的时间，她程楠也没好好享受过，那时为了顾霄阳天天泡图书馆了，有时能收到几张夹在书中的字条，还留有手机号，当时还是有那么点恐慌与激动的，被追求的感觉蛮好的，极大满足了女学生时代的虚荣心。不过那时心里只有顾霄阳，所以对其他人也没想太多。直到大学毕业，她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图书馆的味道，晚自习后通向宿舍时那条过道上飘来的芬芳，食堂厚厚的葱油饼上的油香味，看来大学留给她的只剩味道了。
　　工作这几年下来，程楠在教学中所拿奖项很多，再也不如初入职那么小心翼翼。程茹君和她商量，再选择其他区看，找好点地方考，她也觉得可以，考不上也没关系。于是她们俩都信心满满地报了家乡的编制考试，考试前夕，程楠去当地教育局核实身份，是现场录入她的信息，并将她原来的信息全部更新，她觉得报成功了，便安心地回到老家过几天，临考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睡过头了。还埋怨了她爸爸，冲进考场时，考官也让她进场，第一场没考完就下课了，第二场数学考完了，考官拿起她写的满满的卷子，似乎有种赞扬的笑意，程楠觉得挺得意，突然临座问起圆周率，说他忘了，她心想这种知识都能忘，不禁嘲笑了一下，然后盯着自己的草稿纸，发现自己最后一大题还有完整的公式，她看看自己写的圆周率是3.15，自己心里默念3.1415926……，圆周率是3.14，四舍五入后也没到3.15，自己脑子抽筋了吗？怎么写成3.15。她那个后悔啊！这次考试，她觉得已无望。一门未考完，一门考砸了，她心里无比惆怅。接着王校打来电话，问她怎么回家乡考编了？说她跟程茹君的在编资料已经更新，现在不属于学校的编制，她听后头大了，非常着急，这验证了程多鑫的一句话，别天天跟着程茹君混，早晚有一天被她给坑了，这次真真切切被坑了，自己也没脑子，她心塞！于是打陆校的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她自己就一直往西走去散散步，边走边翻着手机号码，看看有没有哪个人能帮帮自己，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待拆迁的地方，这些民房巷口都空了，但是阳光充足，她继续往前走，好像是最后一个拆迁房了，出了这里有根铁丝围住，应该是不让人走了，她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阴森，但放眼望去，好大一片堤坝，上面不知种植了什么，黄绿相间很壮观！她打算用手机拍下，但又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便放弃拍照立即返回，这一路上她急步行走，后来带上小跑，突然发现附近有好大面积的一滩血迹，来的时候可能只在看手机，没注意，要不也不再往这走，她继续使劲地往回跑，边跑边想只要安全回去即使没工作都没关系，慢慢地看到几户住家的，感觉到人气了，心里也慢慢放心了。有个穿制服的人好像拿着快递迎面走来，她心里又轻松了些，这时突然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个粗棍子从旁边过来，程楠心跳加速，但没停下奔跑的脚步，只见那男子走到程楠旁边停下，把棍子扔到附近垃圾桶边，程楠才放心，她一直在往前冲，跑着跑着醒来了，她猛得坐起来，觉得累得慌，拉开窗帘，竟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