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的日常》十一点点几

3、叁

　　秋日柿子红，地府的四季和人界一样，作物也差不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界的话本子里出现的地府那么阴森灰暗，还总是伴随着血腥暴力。阿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眼前是金黄齐整的稻田。她问过岑玠，这和人界的稻田没啥两样。城外良田美池，屋舍俨然；城内大街小巷，商贩兴隆，这一切怎么看怎么安居乐业的样子。当然，这些不包括血红色的忘川，和奈何桥的鬼差们。
　　一般新鬼入地府，都会先被黄泉一路吓得半死，然后春姐姐在奈何桥上灌下一碗对应的汤，前尘一忘就被鬼差提溜进十殿阎罗审判。有罪的就扔进不同的地狱里，没罪的就扔城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等投胎时间到了再入轮回。
　　阿水坐在路旁的小食摊里等人，远远地能看见奈何桥上长长的一串，春姐姐真厉害，看一眼就知道谁该喝什么汤。
　　“阿水啊，你的大馄饨来喽！”小食摊的阿裘公端上了一大碗阿水爱吃的馄饨，“放心，这碗多加香菜多加葱，阿裘公记得你这丫头的口味咧。”
　　“谢谢阿裘公！”阿水吃得开心，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对面何时来了人。
　　“阿裘公，我要三鲜饺子和桂花露……”
　　“好咧，还有一碟子蒜头醋可是？”阿裘公笑着说。
　　“多谢阿裘公了。”
　　男子的声音分外熟悉，阿水抬头，果然是那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岑玠仙君。
　　“怎么又遇见你了？”
　　假装没听懂小丫头言语里的嫌弃，岑玠笑得荡漾：“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一开口，成功获得了阿水一枚白眼。也是想不明白，岑玠仙君长得俊秀儒雅，可是为什么每次一笑都显得那么不正经。
　　岑玠等来了自己的吃食，打开小壶上的塞子，一股桂花伴着淡淡酒味的香气晕开，勾得阿水舔了舔嘴唇。
　　“你为什么总是喝女子喜欢的桂花露？男子不都喜欢烧刀子或者阳春月的吗？“
　　岑玠倒了一小盏，细嗅着琥珀流光的玉酿，缓缓说：“喝酒误事，浅尝就够了，喝那么烈干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知道的酒还不少。”
　　阿水吃着馄饨，口齿不清：“那是，我知道的酒可多了，不只烧刀子、阳春月，还有信江游、醉竹春、三月桃……哎呀，多得很。”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不仅知道，我还喝过呢。你知道楚江王江叔吧，他有好多酒呢，夏日的时候，妙莲带我去偷偷拿过一些，往寒冰地狱的门口放上一会儿，再喝。那感觉，美滋滋呐……”
　　阿水想起和妙莲偷酒喝的时候，夏日炎炎，唯有寒冰地狱的门口冷热中和，气温舒适，把葡萄酿装在流玉瓶里埋进寒冰地狱的冰雪里。一炷香后拿出来，紫红的酒液倒进晶莹的夜光杯，喝上一口，暑气全消，想想都舒服。
　　“哦？所以……你们俩偷了楚江王的酒？”岑玠小酌一口，一句话戳中死穴。
　　“这……这妙莲是楚江王的闺女，闺女拿了父亲的酒而已，怎么能叫偷呢？父女之间的事，不能叫偷……”
　　“那叫什么？窃？”岑玠好笑地看着阿水一脸正经地瞎掰。
　　小女鬼还是脸皮薄，没抗住仙君戏谑的眼神，只能讨好：“那什么，我俩这么熟了，你不会去楚江王那里告密的吧？那个，大不了，大不了，下次带你一起嘛。”
　　岑玠挑挑眉，下巴微抬，示意身后：“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的小姐妹可能有些麻烦了。”
　　阿水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想法，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江叔我错了！”
　　只一息的时间，阿水讨好的表情立马变得认真严肃、悔不当初。
　　干啥啥不行，认错第一名，阿水深谙其道。
　　妙莲站在不远处，生无可恋。她的身旁站着高大的楚江王，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