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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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一切都布置好了。”
凌晨卯时一刻，狗都还没醒，管家已经一身缟素的站在韩宓面前。
韩宓放下手里繁乱的单子，亦是一身缟素。
“辛苦你们了，让忙了一夜的丫鬟小厮们都先去歇一会儿，轮值的人安排好了吗？”
管家恭敬的低着头，“安排好了。”
韩宓点头，“嗯，你也去喝杯茶提提神吧，待会儿还有得忙。”
再有一会儿，来吊唁的人就该来了，虽然一夜未睡，但韩宓觉得自己精神无比的清晰，这个局势容不得她不清醒。
她走到窗边，看着天边越来越红的云朵，圆滚滚的小鸟飞上枝头，左跳一下右跳一下，时不时还互啄亲昵。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放到腰间的荷包上，轻轻摩挲。
素白的荷包里，整整齐齐的躺着两张纸，代表的却是一悲一喜两种人生境界。
世事变化怎么会这么快，三个月前他掀开盖头，趁她不注意偷亲她一口，她去打他，他边跑边说等他回来，这一等就再也回来不了了。
怎么就突然会不来了呢，昨天早上她还收到了他的家书，说再过一个月就要班师回朝。
却在昨天傍晚同样又收到了他的休书。
早晨的欢喜，傍晚的悲痛，她一天之中也算是尝了人一生的滋味。
这种时候她是宁愿他真的回来休了她，也不愿他这样给她一纸休书。
她停下摩挲荷包的手，紧紧握住，越攥越紧，最后猝不及防扯下重重锤了窗栏一下。
封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封昭光着脚丫来到外堂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窗外已经熹光大盛，百鸟鸣叫，阳光撒在亲近它的万物身上，唯独在那扇窗户前停住，这间屋子仿佛被隔绝了一样。
而才当了她三个月嫂嫂的韩宓恰恰停在阳光触不到的地方，身子隐藏在黑暗里，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她虽然没有像祖母她们一样涕泗横流，但她却感觉到了她的悲伤，就像当初母亲去世，哥哥的反应一样。
她迈了出来，“嫂嫂。”
“嫂嫂，”封昭细细的声音传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韩宓回头，她只穿了层单衣，脸色苍白得和雪白的衣服一个颜色，脚还光着，两眼肿得像熟透的核桃，昨晚回去应该又哭了很久。
韩宓低头敛去脸上眼中情绪，再抬头她就又是那个风雨撼不动的山岗。
她走过去抱起封昭，“昭儿怎么不睡了？天还没亮呢。”
封昭揽住她脖子，靠在她肩上，“我睡不着，想父亲和哥哥们了，还有母亲。”
韩宓脚步一顿，怜爱的摸摸她的头，却什么也没说，这忠勇侯府谁不想呢，可谁都没办法。
“真的睡不着了？”韩宓将她放到床上，用被子裹住她。
“嗯，”封昭点点小脑袋。
韩宓早有预料，起身给她拿衣服，“那就不睡了，嫂嫂给你穿衣服，你陪嫂嫂去前院帮忙好不好？”
早点让她坚强起来也好，毕竟现在的侯府弱一点就很难活下去。
封昭跳下床，“好。”
封昭很懂事，韩宓才拿起一只袖子她就会伸出手，衣服都穿好了还会自己扑腾着小短手去穿鞋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真的像只小糯米团子，比烈国侯府里所谓的妹妹们不知乖巧多少倍。
韩宓会心一笑，去脸盆里拧毛巾给她洗脸。姑嫂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收拾好了，稍稍喝了点粥，一齐拉着手去前院。
经过一夜的布置，雍容华贵的忠勇侯府被雪白覆盖，目之所及，除了自然的颜色就是一片缟素，路上行走的下人们都低着头，悄无声息，像夜之幽灵一样，府中一片萧瑟悲凉的气息。封昭拉紧韩宓的手，紧紧的依偎着她，在一片肃穆中到了灵堂。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整整齐齐四口黑木棺材摆在大厅中央，威严又肃穆，带着扑面而来的悲伤与压抑。黑木漆黑乌亮，白帆洁白柔软，一阵风过，黑与白的交错融合，风中似乎有轻声歌唱。
曾听到门房的小豆自说过棺材很吓人，他曾经就被吓得在床上裹了三天被子才好，然而或许是知道这四口棺木里躺的是她的骨肉血亲，封昭没有一点害怕，就连房梁上随风飘飞的白布也带上了哥哥摸她小揪揪的温柔。
封昭跟着韩宓从这端走到那头，留恋的看着灵堂里的一切，大大的眼睛不知不觉又红了。
大哥说了这次回来要给她一匹小马驹的，她鼻子酸涩，努力睁大眼睛，不想掉眼泪，会给嫂嫂添麻烦的，要哭得回房以后才行。
脚不沾地的忙了许久，韩宓才最终敲定一切事项，她低头，封昭乖乖的揪着她的裙子，一言不发，惹人心疼极了。
她牵着封昭到两排棺材前，对她解释，“第一排是父亲，第二排左边第一个是你大哥，第二个是你二哥，第三个是你三哥，知道了吗？”
“嗯，”封昭点点小脑袋，渴望的看着棺木，“父亲他们就在里面吗？我能看看吗？”
韩宓看着这一排棺材，心里喟叹，“父亲他们不在里面，里面是他们的衣物，”他们为了不被梁国人抓住，全部跳崖了，尸骨无存。
封昭看韩宓突然又沉默下来，敏锐的察觉到嫂嫂心情不好，懂事的没问为什么不在里面，跟着她来到一块圆圆的小垫子处。
韩宓指着它道，“这就是你的小垫子，待会儿就在这默念你想对他们说的话，他们就会听到了。”
“嫂嫂你呢？”
“在你旁边，”韩宓指指左边最后一个垫子，“待会儿膝盖痛得撑不住了就跟丫鬟讲，别强迫自己。”
封昭点头，“嗯嗯。”
交代完一切，两人就各自在自己位置上跪了下来，烧纸钱默念。不知过了多久，天光破晓，门外终于来了两个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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