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与初年》仝十九

4、永远的内疚

　　色泽诱人的土豆炖肉，小炒芸豆，紫菜蛋花汤加凉拌萝卜，这些都是尹初年喜欢吃的菜，若是在平时，他肯定能吃下两大碗饭，喝碗热腾腾的汤，然后再来点饭后水果，简直是完美。
　　可惜现在尹初年却没有胃口。
　　只要一想到曾经帅气无比的凹凸战士现在被大卸八块的模样，连可口的饭菜也变得难以下口。不知道还能不能拼回原样。
　　他用筷子插着白饭，把脸埋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吃饭正香的小叔。
　　缺心眼儿的家伙！
　　尹初年气鼓鼓地大口扒饭，几口吃完碗一放，说了句“我吃好了”就走出了饭厅。谁知小家伙看到尹初年走了，随即推开姨奶奶喂饭的手，跳下椅子追上他，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油腻腻的脸靠了上去，在尹初年白色的袖子上留下一个油印子。尹初年一阵恶心，皱眉推他。“你离远点儿。”
　　“初年。”稚嫩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尹初年有一瞬心软，但转念想到躺在他书桌上可怜兮兮的凹凸战士，暗火又蹭蹭蹭往上涨。他烦躁地推开企图黏上来的小叔，恶狠狠地道：“不要跟着我！”
　　说完转身朝房间走去，没走两步，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尹初年彻底怒了。
　　有完没完！
　　他生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想要吼他，却看见那小小身体站不稳，直直向后倒去，尹初年急忙伸手去拉他却扑了个空，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小叔摔下去，后脑勺撞到隔断一声闷响，白嫩的手臂被放置在一旁的铁丝宠物笼子的边角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尹初年仿佛看见了那白嫩的皮肉缓慢分开，血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滴，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叔的手臂和裤子都被染成了鲜红。
　　不只是被吓傻了还是怎样，尹初年愣生生定在原地，嘴唇张合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小叔撕心裂肺的哭声引来饭厅里的大人，他才反应过来，看着爸爸和姨奶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许是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大人们连指责他的时间都没有，爸爸只是看他一眼，就赶紧去找来纱布暂时帮小叔止血，然后下楼去开车，姨奶奶抱着小叔紧跟其后。“初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尹初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全身发麻，大脑嗡嗡作响。他看了眼血迹斑斑的宠物笼子，那恐怖的血迹像烈焰般灼烧着他的眼睛，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延伸到门口，还有门外的走廊。有种密密麻麻怪异难耐的情绪如跗骨之蛆钻入他的头皮直逼大脑。
　　他一下子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道冷风砰一声带上门，把一切都阻隔在外。
　　一下子，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令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皮肉绽开，鲜血直流的画面和爸爸看他的眼神。
　　分明只有一秒的时间，他却好像感觉了那眼神中的不解，震惊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