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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师傅!”知徽抱着灵女来到老石榴树旁,余光瞥到那水球结界,丝丝灵气波动着向外散开,小安蜷着身子浮在水球里,好似未受到方才的干扰。

      “为师已传信衡方来照看灵女,估计淮俞快到天山峰了,他会赶来此处。这几日我依然在法殿闭关,凡事交予淮俞,你跟着他好好习练操控之术。虚聿的力量不比虚冥弱,为师望你尽快适应。去吧,这女娃交给你了。”淮俞默念心诀,空中浮现微微金光,细碎的金光迅速聚成一只只金蝶。

      夜色下,金蝶翩飞,集聚在浮动的水球,瞬间将结界裹上一层金壳。煽翅洒落点点金粉。风拂过,将飘散的金粉吹向更远处。石榴花苞沾触上些许,缓缓绽开朱红重瓣。水球的力量不断被金蝶吸收。不一会儿,结界消失,金蝶轻舞,散碎而去。

      小安蜷缩的身子舒展开来,下一秒即将坠落。知徽还未展臂接住女孩,身后的虚聿抢先一步散出剑气稳住欲往下坠的身体,褐红夜空下,月亮还未升起,虚聿淡淡的银辉显得格外温柔。

      “不错。看来你已与虚聿人剑相通。”淮玮对虚聿的行动十分满意,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转眼注视小安,既然虚聿未对女娃的邪气做出反应,应该暂无大碍。他思忖些许,言道,“知徽,你无需安葬这女娃,她尚有气息。”

      知徽一愣,将师傅的话在脑海里反复确认,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惊喜道,“师傅,小安还有救吗!”

      “不错,她能自行恢复,无需你我再救,你安放好便是。”淮玮说完,挥袖离去。

      知徽看着师傅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道了声谢谢。回念细想师傅所言,不禁心中泛起疑惑。小安如此状态,还能自行恢复?

      知徽盯着剑上依然沉睡的女孩,散出法力再次试探脉相,却发现小安气息已与常人无异,甚至比寻常凡人更强,脸上的咬痕渐渐转为淡粉色,不再如之前那般狰狞,露出原本面容。为何一夕间她的身体竟有翻天覆地的改变?明明之前已无挽回的希望……知徽注视着女孩,那张普通白净的脸庞脱了些稚气,多了丝沉稳,似乎与三年前并无太大差别。罢了,既然师傅未说什么,这件事暂且不提。

      不经意间,弦月已从天边一小角钻出,清辉流泻而下,将竹林,散落一地的茅草瓦片与石子路覆上一层薄纱。知徽抬头望着月辉,黑夜临万物静,此刻四日未眠的倦意已消失无踪,全身气流运行清畅无比,似乎将他整个人包围在一片霁风朗月里。虚聿不满主人将它遗忘,轻轻飞到他的视线里,剑身的银光融入月色,剑气轻轻浮动,像婴儿呼吸般均匀。知徽仿佛知晓虚聿的意思。

      “走吧,虚聿。”知徽抱着云乐转身飞向衡方的住处。衡方院里种有桂树,九月盛秋,金桂藏于墨绿叶枝中。此刻无风,香气浮在夜里,像落入深潭的一粒粒碎金,浸染秋夜的凉意。正欲叩门,门已自动敞开。知徽见此情景,嘴角弯起一抹无奈的笑,走进去见衡方端坐在桌边,独自饮着一壶桂花酿,脱口道,“师兄好不自在。”

      “你这是在挖苦我。”衡方饮尽杯中酒,斜眼瞥了瞥来者的怀中和身后,随即回转视线,拿起酒壶往杯中倒,醉意朦胧地说,“灵女放在那边楠木榻上,好生照顾那位小女娃吧。”

      知徽轻轻放下云乐,扯过被褥仔细覆盖上。转过头望向方桌借酒消愁那人,言道:“我知道师兄心里不痛快,只是照顾一时罢了,说不定明儿长霞过来要人了。”房内无烛光,唯有月色透过爬满凌霄绿藤的镂空花窗洒落进来增添一些明亮,屋里格外冷凉。

      “我并无不快,只怕衡源的头痛又要发作了。你应多去探望他和那小侄,关心他们有无需要。时候不早了,不送。”衡方接连倒了几杯,闷闷灌下。

      “桂花酿烈,师兄不要迷醉了。”知徽趁衡方说话间走到桌前,抓住继续添酒的手,夺去欲往嘴边送去的酒杯,“你一会儿还照看灵女,小心勿要冒犯了。”

      酒杯被夺,右手被抓,衡方不情愿地抬眼看着知徽,冷冷道:“你和师尊冒犯的还少了吗?不差我这一份。”

      “师兄!”知徽借月色见衡方双颊泛红,已知他喝了不少。眼神略微严肃起来,放下衡方的手,拉出圆凳坐下,说道,“你清醒一些再与我说话。”

      衡方见知徽不肯罢休,眼眸一沉,运起法力将酒气逼出体外,缓缓睁开双眼,方才醉态全无,恢复平日的恬淡儒雅,开口道:“师弟要同师兄聊什么?我先提醒你,念琴那边有我替你看着,灵女我也帮你照看了,师傅正往回赶,衡源那里无需你忧心,我可还落下什么?”

      “师兄替我周全,知徽铭记于心。”

      “我替你考虑再周全又有何用?关键是你心中如何想。”衡方见知徽不作声,继续说,“如今小安回来,势必引起天山峰一场议论风波,其他暂且不提。七位上师那里恐怕不会好过,尤其是第三上师。”

      衡方说着拿起酒杯添了少许,瞟了一眼沉默的知徽,目光投向窗外远方,低声轻言:“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知徽正寻思怎么处理上师那边为好,见衡方品茶般浅呷一口桂花酿,十分自然。喝闷酒能喝出这般姿态,全峰上下,唯有师兄衡方。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知徽索性拿起雕花小圆盘里的酒杯,往衡方那头靠拢。脸上一丝笑意竟有些忍不住,荡漾开来,大笑出声。

      衡方狐疑地看着知徽,余光瞥见伸来的酒杯,给那笑意渐浓的人斟满桂花酿,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师兄继续。”知徽一饮而尽,抑制住自己的笑意,放下酒杯,望向窗外冷静片刻后,正色道,“继续,继续。”

      “总之,你自己想清楚再说,你…小安醒后,你也要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三年了,万事皆变,她亦长大了,事情不再如从前那般好处理。”

      “我知道。”

      “那便带着她回去吧,虚聿也等得不耐烦。”衡方抬眼看着榻上那位女子,浓重的夜色将她团团笼罩,好似散不尽的哀愁。一旁托着小安的虚聿自行躺在云乐那旁小桌上,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似乎渐入梦境,只剩呼呼往外冒的剑气。

      “师兄唠叨完了,就要赶师弟走了。”知徽重重叹了口气,瞧着衡方丝毫不提灵女的事情,便知此事始终在他心里是芥蒂。

      “明明是你逼着我说的,最后反倒是师兄的不是了。”衡方瞥了一眼桌旁那人,起身朝书房走去,拿出白瓷小瓶交予知徽,“这是师傅临走前嘱咐转交给小安的药,前几日见你忙着救人,便没去打扰。”

      “这是……”知徽疑惑地看着瓶子,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衡方。

      “压制妖气的药。”衡方回复地轻描淡写,丝毫不介意对话内容与偌大肃穆的天山道宫相斥。

      “妖气?”

      “不错,三年前师傅便察觉小安异于常人,当时逐她出山也是为保她安宁,虽然师尊不会过多理会此事,一旦被七位上师觉察,必定借此发挥,闹得岐山诸峰皆知,师尊就算再顾及师傅和你,也不会对她网开一面。”

      “师兄的意思,难不成小安是妖?”知徽神色严肃起来。

      “这事颇为蹊跷,她隐约透出妖气,平常又同正常人般。妖能化作人形,压制气息,但绝无法仿出人类气息,我从未见过妖像她这般的,其中缘由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知徽告辞。”知徽虽疑惑,但也知此事干系重大,不再追问。他接过小瓷瓶,冰冷随之传入心中。知徽微微握紧瓷瓶,起身向衡方行礼后,唤醒虚聿,准备离开。走至门口,心里有些犹豫,余光瞥了瞥房中人,思索片刻,开口说,“师兄,你对灵女……”

      “我对灵女怎么了?”

      “其实知徽本不该再提此事。谁也不曾料到云阕的死因会是那样,灵女亦不知晓实情,你别怪她。”知徽知道衡方与云阕交情颇深,衡方是极重感情的人。他心里有些忧心,恐会生出个万一……

      “灵女是云阕的妹妹,就算我心里对她不满,也不会怠慢她。”那头平淡地说道。金桂悄然落满地,混入泥土与夜露里,沾湿娇柔的身子。知徽将这一切映入眼中,听着衡方的回答,心下了然,不再言语,将瓷瓶揣在衣袖里,走出院子。

      衡方见知徽已走远,沉眼看着屋内侧的灵女,往事渐浮心头。平静的神色添了些许阴翳。他望向挂在前壁的一副山水画,眸中千思百绪流转,那些烦愁化去,只剩清秀俊朗的面容。

      衡方回转过身,微运法力,手掌出现赫然划出一道血痕。他缓缓抬手,鲜血顺着划痕滴落,在衣袖上、衣衫上,在地上溅染出大片赤红。对着弦月,衡方闭上眼睛,默念阵法,脚下浮现金色方圆阵,在口诀催动下快速运转,以衡方为中心卷着两股阵风,交织旋转向空中扩散。法阵吸收鲜血,隐约透现微弱红光,案几上的宣纸、毛笔与墙上的挂画随之飘动开来。

      衡方得到所要的答案,睁开双眼,脚下法阵黯淡,运转速度减缓,风流渐弱,片刻后消失。地上的血斑消失,衣衫恢复如初,掌心那道伤痕亦消失无踪。衡方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对着谁低语,“云阕,她已无性命之忧,你放心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以后,跟新速度会放慢。本文不会难产,坐等着妖王大大上串下跳呢(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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