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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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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镜子,手在镜面上一抹,里头便立即出现了云隐观外的景象。
镜子是一面古朴的镜子,脸蛋大小,镜面此时想水波一般荡开,渐渐呈现出外面的景色,镜框篆刻着复杂的符文,两边各有一条银龙,首尾相连,龙身略有斑驳,因存在岁月久远而有些掉漆,看着跟寻常古董没有太大的差别。
镜子是一个法宝,同云隐山的大阵相连,从中能查看到整座山的景象,就像山下大城市里安的监控一样,但使用比监控还要更方便一些。
触动大阵的是个浅金色的身影,青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也没打算叫上青淮,放下筷子朝门外走去。
大阵品级不低,哪怕是地仙来了不费一番力气也进不来,更不要说连先天都不曾达到的精怪了。
当然,这个大阵并非没有缺点,偶尔也有生灵无意中便从大阵的破绽中走进来,对于这类有缘人,云隐观的人一向都会很和善的招待对方,不过此时这个浅金色的身影显然没有那么幸运,迟迟找不到出路。
白雾并不能阻挡一个精怪的视线,可哪怕没有白雾阻挡,它也没找到云隐观的所在,它的眼前是一片空旷的空地,不见任何人影,飞行间就像是鬼打墙一般,明明飞了很久,却又是在原地打转。
这让它不由有些急躁起来。
“蜉蝣?”
它正苦恼,忽然听到有人喊它,其声清透,如叮咚泉水,让它下意识便放松了下来,惊喜的飞了过去。
“青玄。”
蜉蝣的声音依旧空灵,但依旧能从其中听出些许惊喜,它落到青玄手心,翅膀微微震动,剔透的浅金色翅膀似要融化在夕阳中。
青玄微微弯起眼,曲起手指碰了碰它:“你怎么来了?”
他从未见过同一只蜉蝣第二面,因为它们的生命太短了,飞走了就再也没时间飞回来跟他道别,而青玄很确定这就是他今早见到的蜉蝣,对它不在有限的时间内去欣赏美景却飞回来找他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蜉蝣有些羞赧,‘望’着青玄:“你可以收留我吗?”
在蜉蝣刚出生时,它以为自己会像先辈那样,利用自己短暂的寿命去欣赏自己能看到的所有景象,它也确实这么做了。
蝉鸣鸟叫,微风佛面,树木被枭枭云雾遮掩着,劳作的村民,慵懒晒着太阳的猫,在山间跑动的狗……
种种景象都比传承记忆描述得要更加美好,因此也让虫更加舍不得离去。
蜉蝣以为自己能像先辈那样坦然的面对自己坦然的寿命和即将到来的死亡,可它发现它做不到。
它留恋这世间的景色,不甘只不过才飞了方寸之地就离世,它知道这样有些奇怪,因为生老病死是这世间的规律,谁也不能幸免,可它就是不愿、不甘。
于是蜉蝣放弃了去欣赏美景,反而沉浸在了修炼中。
哪怕是成了精的蜉蝣,也是很少修炼的,毕竟它们寿命短暂,一天的时间又能修炼出什么名堂?所以还不如放弃修炼,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去做些能让自己更加愉悦幸福的事情。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
蜉蝣只短暂离开了云隐山一段时间后就飞了回来修炼,它最幸运的就是,出生在了云隐山。
云隐山作为云隐观宗门的栖息地,其灵气浓度不是寻常地方所能比的,又有大阵加持,已经算是一个中小型的福地了,这让蜉蝣出生时资质便比其它同族要好很多,有着云隐山的灵气打底,它突破生命极限也远比在其它地方要容易的多。
而不幸的是,身为一个短命种,哪怕它在这一天之内有所突破,生命也不过是从一天延伸到了七天,之后它再也无法像普通蜉蝣妖那样去欣赏美景了,而必须得努力修炼,不然等七天一过,它照样要离开人世,可突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又哪是那么好突破的?说不定努力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仍然是一场空。
蜉蝣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大多数蜉蝣都选择了‘认命’,它们死之前难道没有不甘吗?当然是有的,只是与天争命希望太渺茫了,不愿意去做罢了。
可蜉蝣不愿如此,它也想了很多,也清楚结果可能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样美好,但它仍然走上了这条最困难的道路。
一是它留念这人世间,二是它确实是要比一般蜉蝣天资要更好,三则是因为云隐观。
蜉蝣出生低微,比一般的草木成精都还要更加困难,尽管如此,千万年来成精的蜉蝣累计起来也有百十万数,二这其中,诞生在云隐观附近的更是不少。
所以蜉蝣跟云隐观其实早有渊源,那时云隐观还不叫这个名字,宗门也不是坐落于云隐山上,而是悬浮于山顶,山下只是仆役居住的地方,尽管如此,哪怕是地仙到了这儿也不敢随意飞行放肆。
生命短暂的蜉蝣并不懂那时的云隐观代表着什么,不过出生在这附近的蜉蝣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云隐观的人——都是好人!
当初就有一个幸运的蜉蝣,碰巧遇上了云隐观当代宗主,对方随手就赠了它一颗紫丹,得以延寿百载,比任何一个蜉蝣都活得长久,后来才有蜉蝣得知,那时那只蜉蝣吃的紫丹究竟有多珍贵,可却被云隐观的宗主随意送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蜉蝣。
很少会有人特意关注蜉蝣,因为它们的寿命太短了,根本不值得人去认识,毕竟谁会交一个寿命仅有一天的朋友呢?所以哪怕遇见它们,也基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更是不在意它们的生命,反倒是因为它们比较美丽的外形,而因此失了生命的不在少数。
可云隐观的人从不会这样,他们总是很温柔。
蜉蝣没想过让青玄也给自己那种珍贵的丹药,它还没那么不要脸,不过身为一个存在久远的门派,他们宗门里必然是收藏有很多书籍,说不准这其中便有适合蜉蝣修炼的秘法亦或者是天才地宝呢?
蜉蝣愿意拿东西去换,它们的记忆是它们一族最宝贵的财富,因为诞生的地方不同,它们知道很多好地方,哪怕现在跟曾经已是沧海桑田,可总有还存在的地方。
尽管如此,蜉蝣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都是它一厢情愿的想法,它想要的都是对方门派的底蕴,说不准很多东西在如今已经绝迹了呢?
青玄不知道一只小小的蜉蝣也会想这么多,他伸出手指头轻轻抚摸蜉蝣,弯了弯眼:“当然可以。”
蜉蝣被这笑恍了一下,甚至都还来不及惊喜,过了会儿才赞叹道:“你笑得真好看。”
“呵呵,”青玄莞尔,“你也很好看。”
“我知道,”蜉蝣很耿直,“他们都这么说。”
青玄失笑,一边领着它往观内走,一边道:“记好我走的路线,不按照这个路线走,会迷失在阵内的。”
蜉蝣震动了一下翅膀,认真的点点头,说是路线,其实是阵法变化的规律,不然一只蜉蝣,如何能跟人类走出同样的路线呢?
走进观内,青玄问了它一句:“记住了吗?”
蜉蝣认真的上下飞舞。
青玄这才走进去,将蜉蝣带到了餐桌前,一一给它介绍:“这是我师弟青淮,这是冉童。”
“你们好,我叫……”蜉蝣礼貌的打招呼,说道名字时怔了一下,它还没给自己取过名字,顿了顿才道,“我叫朝夕。”
一生太短,朝夕必争。
青淮对师兄出了一趟门就带回来一只蜉蝣并没有表现出好奇,咽下嘴里饭菜后才微微颔首,冲着蜉蝣笑:“你好。”
小骷髅将手伸出木桶外挥了挥以表示自己打过招呼了,很快就缩了回去,重新扶住肚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让青玄不由摇摇头。
朝夕落在青玄旁边,它还没有看过人类吃饭,因此此时难免有些好奇,飞到青玄头顶看了会儿才安静的蹲在他头顶休息。
青玄沉吟了一下才道:“你要吃吗?”
“我不吃这些东西的。”朝夕摇头。
青玄便不再询问,而是专心吃起了饭来,神情看上去很专注,对美食有着一种莫名的虔诚感,实则内心却在想天天这么吃都腻了,究竟要不要背着师弟出门打打牙祭?
他这样想的毫无负担,对上青淮的视线时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吃好了?回去休息吧。”
青淮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不太好意思,本来就说好了师兄做饭他洗碗,现在却都丢给了师兄,这让他忍不住伸出一种负罪感,道:“我留下来洗碗。”
他咧嘴笑,看起来有些傻,让青玄不自觉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不是说了吗?今天碗不用你洗,我来就好。”
青淮不太会说话,他挠了挠头,虽然刚刚确实有吃完饭就立马回房间接着做研究的冲动,但经过吃饭这段时间的冷静,那股冲动反而淡了下来,更不好意思看师兄一个人劳累,抿唇摇摇头,拒绝了青玄的提议。
平常师兄对他就多加照顾,不让他干重活,这点小事他还是做得了的。
青玄笑意更深,摸了摸他的头:“那就辛苦师弟了。”
青淮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