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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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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杏儿,别,别……”添喜趁机将脚踝卡在门缝间,堆起一脸的笑意,“你跟哥说,是不是我家主子哪儿得罪你家姑娘了?你跟我说道说道。”
娇杏冷着嗓子:“我家庙小,容不下你主子那尊大佛,还有你这胳膊腿金贵得紧,伤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娇杏使出吃奶的力,硬是关不上这扇门,人又恼又气,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一张鹅子脸涨得通红。
“娇杏妹妹,你听哥哥说一句,一句就好,我家主子最近有公差出了趟远门,今个儿回京面圣,连家都还不曾回,就来了这,你想想我家公子是为那般?”添喜倒也不敢再硬来,缩回腿,微微用力撑着门,留下一道窄窄的门缝。
娇杏上下瞄了一眼,红着眼眶不说话,手上的力道倒是松了不少。
“是不是有人为难你家姑娘了?”添喜人精里的人精。
这门打开来,光线敞亮起来,娇杏方看清添喜嘴角都有些干裂发白,他话应是不假。这不怪她心眼小,自家的主子自家疼,心里恼着年家主子存心招惹她家小姐,合着小姐被人欺负了,这人死活就不见了。
“没有。”娇杏气鼓鼓地,她家小姐再三交代谁也不能说。
“喏,这是我们去了趟四川给你带了小玩意,你收着。”添喜倒也不多问,从怀里掏出几方丝帕手绢,和一串珠子。
“我家有哩。”娇杏不肯接。
“你有是你的,我送的是我送的,你要嫌弃我就……”
“谁嫌弃了!”娇杏夺过帕子,“你在此侯着,我去跟我家小姐说一声。”
“杏儿,苏家大小姐在不在?”添喜做了个害怕被看到的动作。
“她怎么会来,都……”娇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扭身就跑了。
“主子,这事大概跟苏家有些瓜葛。”添喜拐了个弯,年希尧在那边侯着,“要不我去苏府探探?”
“不了,你们在这侯着,我说几句话就来。”年希尧掏出手巾仔细擦了一番,又整了整衣冠,撇下众人,径直朝翁家走去。
这些日子没来,翁家多了些变化,大门左边辟出一方门脸,虽然没有挂上招牌,可打眼一瞧就是个布庄。
原本是休市时间,大概是听说来了人,铺子被重新打开来。
两人时隔小一月未见,相顾无言。
初夏尚在守孝,着一身墨绿色裙衫,头上佩了一只同色的绒花,衬的人越发润白如玉。
年希尧一身官服,身形挺拔,俊朗无双,唯独那双官靴风尘仆仆,饶是他这般讲究的人,也有顾及不到之处。
初夏原先有的那股子怨气蓦然消散得无穷无尽,心中一片澄明,只是眼窝子酸酸楚楚。
娇杏揉了揉鼻子,悄然退回翁宅。
“请进,杏儿看茶。”虽说铺子没有单独开门通往翁宅内院,但为了日常方便,特地在墙上开了个小窗。
一回身,差点撞上年希尧,初夏脸上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快速往后错开几步,从他旁边绕去前厅。
铺子虽小,也分前厅和内堂。
“初夏姑娘,我有话想跟你说。”就在初夏错身而过之时,年希尧悄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细嫩如凝脂的手腕握在宽厚的手掌里,那么合适又那么温暖。
初夏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好像这颗不听话的心脏会忍耐不住跳出来嘲笑她定力不足。
她越想冷静,手腕的握力越告诉她,那个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也应该正在喜欢着自己,心跳得越发的欢快。
“你有话就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嘛。”初夏这下不知是该捂胸口还是捂住嘴了,她除了同她爹爹撒娇时才这般说话。要死了要死了,丢脸丢大发了。
年希尧的笑声低低地传来,像从胸腔发出来似的,震得人胸口又酸又麻。
初夏恼不过,扭着手指去掐这人。其实掐人是很有技巧的,用两根手指的指甲拈起他人一点点皮肉,用力,保证让人酸爽。
掐是掐住了,却舍不得用力,初夏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无能。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无能个球球啊。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这么拖泥带水的干啥啊。”沉睡很久的小谷粒猛然出声。
“说得轻巧,反正不是你的事。”初夏反“心”相讥。
“反正你自己做主吧,别后悔就成。我睡了,免得等于发生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又来荼毒我幼小纯洁的心。”还不等初夏说话,小谷粒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年希尧笑声大了些,另外一只手盖了过来,握住了初夏另外一只手:“我知你心里恼着,若是能解气,这只手也给掐着。”
“谁愿意掐啊,皮糙肉厚的。”初夏垂着头,挣了挣手,没挣开,“放手。”
年希尧握着双手轻轻一带,初夏离他近了几步:“初夏,我知道这个时候既不合适又唐突,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这人如何?我存了娶你的心思,存了很久。”
年希尧的手微微在抖,声音有些发干。
初夏胸口五彩烟花炸开,这是不是就叫得偿所愿。
“小姐,茶来了,哎哟。”妮儿好像是被门槛拌了一下,初夏见状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等会再说。”夺回双手摸了摸脸颊,要死了,这会被人看出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语调:“妮儿,你怕是个傻孩子吧?天天来的个门槛都能绊倒,你跟门槛有仇?没烫着吧?”
“没呢,没呢。”妮儿嘿嘿傻乐着,跑了进来。
果然,茶碗里的茶水少了些,都泼在了茶盘上。
“公子请喝茶。”初夏一回头,年希尧已经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画册,一本正经。
“多谢。”年希尧接过茶杯道谢,“初,初掌柜,我觉得这图不错。”
这是初夏为了方便,按类型画了一套样品的画稿订成册子,编号号码,让顾客可有选择。
初夏端了茶杯凑过来一看,脸上又是一烫,年希尧翻的是一套喜服。
“年公子这是送人还是自用啊?”初夏放在茶杯,也问得一本正经,搁谁不会演似的。
“这套这套还有这套是自用,这套这套还有这几套是我家娘子用。”年希尧修长的手指在画册上指了一通,还不得不说,眼光真不赖。
“那不知公子何时要啊?”初夏咬着银牙。
“大后年夏末,可好?”年希尧从画册上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初夏。
眼睛里都能看到彼此的身形,初夏伸手拿画册,趁机在年希尧手上掐了一把,清了清喉咙:“这个啊,你得问问那姑娘,小店薄利,订了的衣裳一概不退的。不过公子还有这么久,喜服可不着急。”
“这事宜急不宜缓。”年希尧揉了揉被掐的手,“我那未过门的娘子脾气不大好,我得先哄了她开心才是,不然我怕她不理我了。”
“小姐,小姐。”妮儿站在门口叫了几声。
“怎么了?”初夏走了过去,看着妮儿。
“年公子要这么多衣服,小姐您怎么不答应给做啊?”妮儿满脸着急。
“啊,这啊。”初夏抿着嘴乐,“做,当然做,哪有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我只是等他未过门的娘子来了,一并量了尺寸就是。再说有几年不着急。”
“那万一他到时候反悔不在我们铺子做了,可怎么办?”
“三年后,指不定我们铺子做大了,都忙不过来了呢,你再去拿壶开水过来罢。”
妮儿应了跑了进去。
“不许胡说八道。”初夏回头警告着年希尧。
“天大的冤枉,我年某说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我愿……”
初夏慌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都懂,我也信。”
“那你可愿做我允恭的娘子?”年希尧拉下她的手,顺势握住。做别的他也不敢,只敢拉拉小手。
“哪有这么求婚的?”
“什么?求婚?”年希尧心里眼里都是这人,连她嘀咕的话都听了进去。
“啊,不是。我说的球球混了。”初夏张口就来,球球是她养的一条土狗,“最近可能在外头有相好了,每天都不着家了。哎,为娘这颗操碎了的老心。”
年希尧认真看了她几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初夏仔仔一回味,她这话说得很有毛病,很有暗示作用。
“要不要今日为我量量尺寸?”年希尧打趣她。
“来啊,量了明日我就做起来,让你银子跑不掉。”初夏回身拿了帛布尺。
“我的尺寸还需要量啊,上次衣裳正正好。”年希尧老老实实站好。
“忘了,上次尺码没记住。”初夏眼角含春瞪了他一眼,“我可听说静怡可是跟你订了娃娃亲的。”
“没有的事,这事早些时我已经回了姨母姨父了。”年希尧解释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全由得了你?”初夏把玩着手上的尺子。
“我年希尧胸无大志,但婚姻大事尚可做主,你可信我?”
“我……”初夏是想信的,可这个年代哪有那么自由啊,她不想为难他。
“主子,主子。”添喜在门外叫着。
“夏儿,我需回府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明日我会让添喜送一人过来,帮衬着些,用着合适就用,不合适我再给你换人。”
“你先回,此事不急。人就不用了,我这没什么事。”
“你听话,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那我,先走。”
门外添喜的催促又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