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四章 ...
-
“小姐,王二来了。”娇杏弯着腰,放低了声音。
“快些让他进来。”初夏想了想,又回身拿起梳妆匣上的一个首饰盒。
“翁姑娘好。”来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精壮汉子,目露精光,看样子身手不弱。
“王大哥快快请坐,张妈上茶。”初夏示意了下娇杏,娇杏寻了理由带走了张妈和妮儿。
“你这妮子,又有何事合着小姐一起来哄我?”张妈做着手上的针线活,嘴里嘀嘀咕咕。
“张妈,这批绣品这几日就得交货了,我们得抓紧了。小姐说,不按期交货,下回就拿不到单子了。”
张妈一听这话,再也不能多说半句,手脚麻利了起来,一时三人无声忙碌。
“你说这几月,都没有打听到那二人下落?”初夏就奇怪了,胡大力二人到底去哪了?他俩若没有知根知底的去处,万不可擅自离去,何况胡大嫂有身孕多月,行动不便。
该不是,该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想到这里,初夏心中一寒,若是这样,自己可是造了大孽了。就算胡大力兄弟二人死罪难逃,可那胡氏和那腹中胎儿却是无辜之辈。
“是的小姐,这几月我一直暗中查访,偏生一丝痕迹都没有发觉。不过有件事很蹊跷,‘悦来客栈’的伙计说数月前,他二人在‘地字十一号’住过一晚,也不是一晚,后半夜退了房匆匆走了,我对了下日子,从那日起就再没有见过这二人了。依我之见,可能是逃走了。”
“悦来客栈?”这店名极其耳熟,如果真是逃了命去,也是好的,就怕不如人愿。
“丁掌柜家的悦来客栈,京城有名的客栈。”
“那现在可再去询问确认么?”
“小姐,这不合规矩。”听王二这么说,初夏不好强求,毕竟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估计这事在王二这也就告一段落了,日后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于是初夏拿出一枝金钗,递了过去:“这段时间有劳王大哥了。”
“小姐客气,之前的费用已足够,在下岂可多拿?”王二起身告辞。
初夏捏了捏眉心,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见这王二出门拐了个弯去了“悦来客栈”旁的“金玉满堂”,直奔了二楼“翡翠居”。一炷香的时间,王二又匆匆离开,手上多了个钱袋子,他拿在手中抛了抛,满意地放入怀里,看分量这笔钱不在少数。
金玉满堂,是家酒楼。
“爷,您才从宫里回,这些事交给我们办就可。怎么还亲自来了?”这说话之人青灰色长袍,眉眼普通,既不让人生厌也不让人在意,若不是他开口出声,旁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但这人斟茶的手纤长有力,指腹满是老茧,脚步轻盈而稳健,一看就是个会家子。
“若今日不来,还看不成这么一出好戏。”年希尧搁下茶杯,添喜连忙递过手巾。
这坐在二楼临窗的一行人正是年府的大公子年希尧,一抬头正好可以看见进出的人。
“徐正,你让人盯着王二,还有悦来客栈那十二号房的人,这事可是越来越热闹了。”年希尧撑开折扇起身低声吩咐。
“爷,那人都派了出去,您这边缺了人手呐。”添喜跟着下楼,提醒着。
“不碍事,这不是有你么?”添喜一惊,有我?我这三脚猫功夫靠不住啊,主子。
一愣神,年希尧已经走远了,添喜不好出声,忙不迭追了上去。
“吱呀”一声,金玉满楼二楼的一扇窗户推开出来。
“爷,我们被人盯上了?”说话这女子正是住那“悦来客栈地字十二号”的歌姬。
“流云,吃好了么?若吃好了我们就去买点东西,正好去拜访一下泰山大人。”男人声音如上等的玉,清脆明朗。
窗户掩了下去,后来连声音也低了下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倒是那叫流云的女子吃吃地笑声不断传来,娇媚入骨,让人半身发麻。
拐角处的一抹灰影闪向一旁,隐去了。
“爷,爷,您这是去哪儿?”添喜人胖腿短,没一会儿,背后已经洇出一大片汗渍。
“你说这方向,我们该去哪?”年希尧停下来,回转身来。
“主子,你今日这一身不热?”
“正好。”
添喜不再说话,一路看着店子进去买了几样物品,拎在后头:“主子,您看这样够了么?”
“可以。”
“主子,你确实不需送些簪子布料的?”添喜看了一眼手中的糕点,再加些笔墨纸砚,实在是弄不清他主子在想什么。
“不如你将钱袋拿出来使?我今日出来得急,没带够银两。”
添喜捂着钱袋不肯出声,这主子太黑了,赊账还不是他嘴上一句话的事,非惦记他口袋里点碎银。
“哎呀,主子,我觉得这些看着正好,正合适,不如我们快些去,说不定整好可以赶得上晚饭。”添喜打了个哈哈,转换了个话题,急匆匆往前去了,跟有鬼在后面追似的。
年希尧摇头笑了笑,余光撇了一眼纸伞店的那人,撑开折扇潇洒走了。
“小姐,小姐,不得了啦。有贵客来了,我说这下午怎么喜鹊不停地在叫呢。”这次换了妮儿来喊。
初夏揉了揉眼睛,今天跟李家奶奶做一副新花样,价格高,却很费神,花样复杂,颜色繁杂。自从锦绣布庄毁了后,她就没着手去修盖。一个是钱财不够,二个自己也没有想好,怎么经营,铺子就这么搁在废墟里。
“你这丫头,怎么也学了你杏儿姐姐那套?”初夏揉了揉肩,妮儿乖巧地过去给她捏了捏。铺子不开张,这一家四口人,得吃饭,没办法,她又托了脸面,找了之前来铺子做衣裳的老主顾,在家经营。
索性这翁宅算是宽敞,一楼做秀坊,二楼住人。老主顾也算是和气,陆续接了几个活,够她们日常开支了。
“回小姐话,杏儿姐姐说是年公子来了。”
初夏楞了会儿,还不等她说什么,妮儿又重新替她梳了头发。守孝中,倒也没用心思弄些花样,一身月白色裙衫,妮儿给她别了朵白梅绒花在头上。
数月未见,这初夏消瘦了许多,这素色衣裙一衬,腰间盈盈一握,更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动人。
待初夏福身唤了一声:“初夏见过公子。”
年希尧一震,不着痕迹拱手回礼。
待年希尧入座后,初夏才发觉,今日年希尧身上穿的那件长袍,正是几月前自己缝制的那件。那会天气左右不过四月,用的布料自然也是厚实一些,眼见着这都六月了,这衣服有些穿不住了。
初夏脸上一烫,低头装作饮茶。
添喜唤着娇杏,把手中礼物一并递了过去。
“不知姑娘最近可好?”屋子一片静谧,还是年希尧起先打破。
“托公子的福,初夏无事。”初夏遵循少说话就少错。
“那铺子为何还未着手?姑娘这秀坊都搬家里来了,可是不想再在原处开了?”这年希尧是什么人,眼睛一看,就知道这初夏是在家里接活了。
“恩。暂时先在家里接些散活,等过些日子再另做打算。”
“也好。今日登门,一来是多谢姑娘赠衣之礼。二来,是想问了姑娘,可曾见过那日在下落在秀坊的银枪?”
初夏面上又是一热,当初没随衣服一同送了回去,也是存了个私心,想留下来。至于留下来干嘛,她没有想好。
“杏儿,那日没一同将公子银枪送了回年府么?”初夏抬眼看了眼娇杏,复低头喝了口茶。
“小姐,瞧我。那日我去得匆忙,竟将这事全然忘了。”转身又对年希尧福了福,“还让公子特意跑一趟,娇杏实在是该罚。公子您稍坐,杏儿这就拿了来。”
娇杏倒退几步,转身急步拐进厅门,进了后院。
这边两厢又无话可说,各自饮茶。
好在娇杏取回银枪的时间不长,这沉闷的气氛倒也很快打破。
“杏儿妹妹,你家可是有大厨子做饭?这饭菜可香了,闻着都饿了,爷,您饿不?”添喜嬉皮笑脸讨着好。
“哎哟,这是来客人了么?娇杏这丫头,你不知通知我一声,让我多备着饭菜。”张妈端的饭菜往大厅这边来,瞧见屋里多了人,忍不住出声埋怨娇杏。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饭量小,够吃的,够吃的。”添喜楞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连忙过去接过张妈的饭菜,一同铺桌子,布菜。
眼前这状况,初夏已经不好多说什么,大方请了年希尧入席,挽起袖子进了后厨,又加了两菜一汤出来。
菜都是家常菜,但初夏厨艺好,普通菜式也能翻着花样做。
“粗茶淡饭,公子莫见怪。家中人少,也不分主仆,往日都是一同入席,不知公子可介意?”张妈她们都不肯上桌。
“不碍事,我们平常跟主子吃饭,也是这般,当然只限主子屋内。”添喜快言快语抢了话。
“姑娘请坐,客随主便,勿需拘谨。”
一顿饭吃得小心翼翼,初夏食之无味。她摸不透今日年希尧上门的真实意图,断不会为了一件衣裳一柄银枪,亲自登门。
饭后年希尧倒没有再作逗留,只是临走前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姑娘有事还请多留神,警醒些。有事可派人来年府通传,年某定当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