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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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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人已经在门口侯着了。”
屋内的人挥了挥手,来人应了一声“是”,起身匆匆出门下了楼。
“小娘子今日出门那。”楼下店小二抬头问道。
小娘子点了点头,手帕捂着脸,眼眶泛红,好似受了气,店小二也不好多问,让过道,摇了摇头。这小娘子是住在“地字十二号”房的客人。
这“地字十二号”客房是“悦来客栈”众多客房里很普通的一间。不过这普通也是就“天字号”而言,稍普通了点,哪怕再普通,在其他客栈里却仍然算得上是上等房了。
毕竟“悦来客栈”是京城名店,素来又以奢华、享乐为主,房费自然是不会便宜到哪去。不过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权贵商贾,走大街上脚后跟都能踩到几个权贵,只不过这“悦来客栈”也不知何时成了身份的象征,于是哪怕价格金贵,也是一房难求,生意异常的红火。
凡是客栈,就会分个三六九等,跟人一样,规则却是人定的,这“悦来客栈”也不例外,不过客栈分三六九等就直白多了,直接用钱来衡量。
所以,住在“地字十二号”就是个普通的行商,做点果蔬买卖。生意做完了,也不着急,就在京城住着,四处走走看看。
这行商也是个妙人儿。打秦淮河过来,居然寻了个歌姬,一路陪着到了京城。
这两人平日里,腻在房间不肯出来,除了吃饭,偶尔上街买点女人家的东西。
“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呢?”楼下店小二热情迎进来两人,这两人穿着金贵,神色却有些不自在,像是在找人,又像在躲人。
小二嗤之以鼻:没见识。
高个男子沉声应道:“住店。”
小二拉长嗓子喊着:“有客到,住店。客官这是我们房号簿,后头空着的都可选。”
二人只看地字号的房间,翻来翻去,最后高个男子指了指簿子:“就这间吧。”
地字十一号。
“大哥,这到底靠不靠谱?那小娘们不会哄咱俩吧?”
“五弟,稍安勿躁,这住店银子都是那小娘子给的,又特地派人来接应,应该不假,不妨再等等。等会见了人可万万不可此般鲁莽。”
这兄弟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惹了人命的胡大力兄弟二人。
“是,都听哥哥的。”老五看着白白净净,瘦瘦小小,却是一个鲁莽冲动之人;而这胡大力粗声粗气,身形魁梧,却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
胡大力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五下三下一下”的敲门声,这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暗号。
屋内二人互视了一眼,握着藏在身上的刀刃,一人开门,一人藏于门后。
胡大力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翩翩佳公子:“不知公子找谁?”
“找你。”公子作势要跨了进来,胡大力用力撑着半扇门:“公子家的猫不见了么?”
“正是,不知您是否见过一只全身通白唯有四足为黑的猫?”
胡大力松开门,一抱拳:“在下胡大力。”
“在下余丰年。”
“不知翁小姐为何没来?”
“二位请坐。表姐一年轻女子,不方便四处走动,我远在蜀地,这次听说姨夫之事,特前来凭吊,殊不知姨夫之死,居然大有隐情,不如二位原原本本说一遍。”余丰年负手而立,原本温顺的眉眼,此刻都有些凌厉了起来。
“公子,您坐,我会慢慢向您一一道来。”于是胡大力将初夏因何事于刘文巧结怨,刘文巧家又如此吩咐他俩烧毁锦绣布庄,又无意害了掌柜性命。
“这翁源生翁掌柜是个好人,只是当时我兄弟二人实属无奈。害了人性命,愿打愿杀,悉听尊便。”
余丰年总觉得翁源生这名字莫名的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过。
“翁伯之事,虽说死于你二人之手,毕竟背后还有主谋,你二人又是出去无心之过。只是从今日起,这事你们需烂在肚里,不准再向他人提起,你二人可否能做到?”余丰年声音虽还有些少年之清亮,到了后面声音也是严厉而冷酷的。
“我二人自当谨记。我二人不曾来过京城,亦不曾认识公子。”
“但有一事你们需铭记于心,你二人欠我姐姐一条命,他日她有任何事需要你们帮忙,哪怕是付出性命,你二人可能做到?”
“这是自然。”
“如若不遵,定当如此桌。”余丰年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轻轻朝案桌一角砍了过去,桌角脱落,刀口平整。
“我胡大力虽说不是善人,但恩怨分明,公子无须多虑。”
老五附和。
“今晚有人会备了轿子马车在西角门等你们,这是信物。年某多谢二位相告,他日有缘,再见!告辞”
余丰年回了翁家。
“丰年,你今日去哪儿了?有没有迷路?”
“不曾,就是买这些小物件费了点时间。”一看这砚台上的“清芳”二字,初夏就知道这家店距离她家很远,一东一西了。
“这天气热着呢,跑那么远,当心暑气上了头,你来了有些日子了,你爹妈可曾有写信过来催你?”
“不曾。”
“这样啊。”初夏尴尬地呵呵一笑。
“姐姐,明日我想搬到客栈。已在府上叨扰多日,给姐姐添了麻烦。”余丰年这话不假,他确实是要搬出去,搬出去才好放开手脚做事,在翁家容易缩手缩脚,又容易牵连到初夏,还有那个苏静怡来得太勤,容易露出破绽,一旦有了破绽就前功尽弃。
所以想了几天,搬离翁家是最好的办法。
初夏最近也被静怡磨得没有一点法子了,丰年搬走可能是件好事。
“那也好,你看看你还需要添置什么,姐姐替你去准备准备。”初夏觉得是自己赶他出去,心里有些内疚。
“姐姐怕是糊涂了,我是住店,不是搬家,客栈里什么都有。”看着初夏神情,余丰年心情愉悦了起来,连笔尖都轻快了起来。
“哎呀,我还担心到不行,原来你早就想搬出去了啊。”这几日相处,初夏从他写字的状态能窥见他一星半点的心情变化。
丰年嘴角上扬得愈发的高,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初夏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去了,人轻松了起来,又去厨房炒了个菜出来。
当夜,西角门两辆马车疾驰而去,一路往南。
第二日,丰年搬了出去。
半月后,余丰年请辞,说家里来信,催促,需回家一趟。
初夏又给他装了好些特产才罢休。
又过了两个月,郊县传来一个消息,县令刘海州的女儿刘文巧肚子大了起来,孩子父亲却不知道是谁。
刘海州气得把刘文巧大打一顿,逼问出那小郎君消息,派人立刻前往“悦来客栈”拿人。
谁料按了刘文巧的描述到“悦来客栈”一问,地字十二号住的客官到现在都还没有退房,三人抵六面,这刘文巧都不认识这小货郎。
不过这小货郎却低估了刘文巧的狠毒。这刘文巧只管心一横,咬定轻薄之人就是这小货郎。
小货郎有苦难言,几欲跳楼自杀。这刘海州心知肚明,却硬生生逼迫这小货郎来个喜当爹。
小货郎这一日一夜未归,那歌姬小娘子坐不住了。虽然这小娘子是歌姬,却很有几分江湖儿女豪情,请人写了状纸,拦路告了状。
这案子很容易查明,小货郎的证人证物证言多,刘海州不但丢了面子,还差点丢了乌纱帽。
一时间刘海州成了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刘海州满心怀着怒气,回家又把那刘文巧狠狠指责了一顿,看着刘文巧日渐藏不住的肚子,脸色铁青。
“夫人,这事不能耽搁下去了。速速去药铺买了药,喂那不知羞耻的人喝了下去。”刘海州气得胡子乱颤。
“老爷,老爷啊,文儿的肚子已经有了四个月了,这么冒然服药,到时候,到时候,小怕她身子受损,以后不能再生养,嫁人会受人欺凌。重则”这夫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底是自己生的闺女自己疼,“重则会要了她的命那,老爷。求求您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上,饶了文儿这一次。”
刘海州长叹了:“那你说如何是好?”
夫人抹了抹眼泪,跪着爬了过来:“老爷,老爷,不如让文儿将孩子生了下来,以后送给他人养着就是了。”
“住嘴。你不知廉耻,我还知呢。这女儿到如今这样,你这个做母亲的是怎么教养的?你扪心自问一下,往日里她惹是生非嚣张跋扈,我忍忍也就算了,没想到,我次次忍让的结果竟然是这样,报应啊。”
“老爷。”夫人复扑了上去。
“今晚,药一定要吃。至于是死是活,看她造化。”刘海州拂袖而去,去了衙门。
当夜,刘府的哀嚎声响了一夜,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天蒙蒙亮,这动静才消停了下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丫鬟看着一身血衣,痴痴呆呆的夫人,吓得惊叫,转而又发现柴房内下身满是污血的小姐,瞪着大眼睛,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下人赶来柴房,只留刘文巧尸体,夫人却不见了。
没一会,外院有传来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夫人跳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