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降落》偷亲

5、第 5 章

　　陈楚去新学校报告是在一个星期后，她起了个早，穿好衣服，把新买的文具收拾下，然后出门，在街口的早餐店买了油条和豆浆，装进书包里，打算在公交车上吃。

　　原本说好张文康送她去上学的，结果临时接到上级电话，连夜收拾行李出差了，婉清在一家美容院上班，有大客户预约，点名要她来做按摩，没办法，陈楚只好一个人去学校报告。

　　学校建在A市的中心，交通方便。
　　公交车上人并不多，陈楚背着书包，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吃早餐，窗外天刚破晓，几颗被遗忘的星星藏在灰蒙蒙的云间，闪着微光，一路上车开开停停，行人上了又下，各个蓬松着头发，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陈楚到站后下车，把包早餐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摇摇晃晃往前走，在来学校报到的前一天，她在网上查过资料，张文康给她报得是所私立贵族学校，学费昂贵，环境优越，和普通学校不同的是，那里除了基本的课程，还免费增添了些培养爱好的兴趣班，比如舞蹈，钢琴，水彩。

　　步行二十多步就到了学校。
　　陈楚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她被那栋挂着教学楼三个大字的复古式城堡给惊住了，虽然提前在百度上看过学校的建筑图，但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愣了神，记忆里，桃花镇那所破破烂烂的小高中浮上脑海，和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迷迷糊糊往前走，校门敞开着，一个服装怪异的人站在不远处，见陈楚走进，对她微微鞠躬，陈楚一愣，思索几秒，决定回敬过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女生大着嗓门笑：“你们看前面那人，居然对保安鞠躬诶！”

　　陈楚听后愣了愣，原来那个人是保安。
　　她忽然想到桃花镇高中的保安，每天扯着嗓子，揪着迟到学生的耳朵骂骂咧咧，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身后几人加快步伐，嬉笑着跟陈楚擦肩而过。
　　是三个女生，陈楚看着她们的背影，短裙，烫发，如果不是她们左胸上挂着学校的勋章，陈楚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几人勾肩搭背的进了校园，陈楚愣了几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小跑着进了教学楼。

　　学校的构造比较复杂，教学楼建在学校的中间，两边是篮球场和足球场，食堂在篮球场的后面，周围铺着石子路和假山，再往后就是学生公寓和兴趣楼，还有活动厅读书楼。
　　进教学楼时，从里面走出几个人。
　　是四五个男生，其中一个怀里抱着篮球，走在最前面，嚷嚷：“一个月前买的双巴黎世家踢坏了，我爸又给我重新换了双。”
　　“我也是，每次想换鞋，我就跑去踢球，踢坏了拿给爸看。”
　　“我的零花钱全被我妈拿去打麻将了，我让她下次还给我的时候加利息，多捞点，去买手表。”
　　“……”
　　陈楚看了眼便埋下头，她听不懂学生们嘴里说的名牌，一双两百多块的小白鞋，就足够让她心疼好几天。

　　进了教学楼往上走，陈楚到了二楼，找到教师办公室，张文康说，里面有个姓汪的老师，负责给她办入学手续，陈楚站在门口，紧张地呼了几口气，整理好头发，然后推门进去。
　　办公室很大，几张办公桌整整齐齐地排放着，空闲出来的地方摆了几盆盆栽，老师们正埋头批改着作业，听见有人进来，纷纷抬起头，看了陈楚一眼，后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第二排有个女老师起身，接了杯水，问：“你找谁？”
　　陈楚揪着衣角：“汪老师。”
　　女老师喝了口水，冲后面一排办公桌的几个老师喊了句：“汪老师有人找。”
　　话音刚落，其中有个年轻女人回头，推了推滑到鼻尖上的眼镜，看清陈楚后，她皱着眉头起身：
　　“你是……”
　　陈楚走过去，对她做自我介绍：“我叫陈楚，是新来报告的学生。”
　　汪老师没做声，表情有些懵圈，隔了几秒，她回过神，哦哦了几下：“新来的学生对吧，家长没陪同吗？”
　　说着她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陈楚：“在这里签字，上面写家长的名字，电话号码，从事什么工作，都要填清楚，字端正点，不然要重写。”
　　陈楚哦了声，趴在办公桌上填空。
　　写到家长电话号码的时候，她停下笔。
　　“有问题吗？”汪老师凑过来问。
　　“我不记得我爸的电话号码。”陈楚支支吾吾。
　　汪老师皱眉：“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
　　陈楚解释：“他是我后爸，我刚搬进A市，没几天。”
　　汪老师顿了顿，目光落到她沾着灰尘的廉价运动鞋上，早上婉清出门前，把新鞋子放在她的床下，陈楚看见了，但是没穿，她有些不习惯，还是觉得旧的舒服。

　　汪老师摆了摆手，表情缓和了些，说：“放这儿吧，我待会儿帮你填，先跟我去新班级报到。”

　　陈楚跟着她出办公室往三楼走，汪老师踩着高跟鞋，边走边说：“我们这边开课没多久，我看过你以前成绩挺好的，应该很快就能赶上进度。”

　　陈楚嗯了下，便没了声音。
　　汪老师忍不住回头看，见她耷拉着脑袋，默默跟在身后，面无表情，想着组合家庭的孩子几乎都这么少言寡语，汪老师叹了口气，打算组织些语言活跃气氛，刚张开嘴，陈楚就抬起头，四目相对，汪老师读出她眼里的情绪——紧张，迷茫，还有几丝淡淡的疏离，汪老师闭上嘴，收回目光，她刚毕业工作不久，面对这样的孩子，她有些束手束脚。

　　汪老师把陈楚领到教室门外。

　　“说了多少遍，读句子要先分清主谓宾，再看懂时态，这样翻译起来就不容易出错，你们就是不听，这么简单的送分题，班上居然有二十几个人没拿到全分。”英语老师用力拍了几下桌子，怒道，她有一头天生的自来卷，体型微胖，每次生气，她都会弓着身子，用圆圆的眼睛瞪人，像一只会咬人的卷毛狗。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钻进走廊。
　　陈楚站在教室门外，盯着头顶那块刻着高二3班的牌子发呆。
　　汪老师进屋，敲了敲门，打断了英语老师的训话，然后回头，对陈楚和颜悦色地招了招手：“进来吧。”
　　陈楚捋了捋裙摆的皱褶，有些紧张。
　　她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刚刚还在发脾气的英语老师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礼貌的笑了一下。
　　汪老师看出了她的小情绪，安抚说：“没关系的，进来吧。”
　　陈楚点头，拖着步子往里走。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陈楚站到汪老师身边，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头，移开目光。
　　被几十双目光盯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汪老师开口：“接下来，我们请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大家热烈欢迎！”
　　稀烂的掌声响起。
　　陈楚用手揪着裙摆，沉默了会儿开口。
　　教室很大，学生也挺多，地面乱乱的，一袋小涴熊包装袋扔在过道里，格外醒目。陈楚不敢看人，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教室后排的黑板报出声：“大家好，我叫陈楚。”
　　许是紧张，陈楚刚想往后说，结果卡了壳，脑袋一片空白。
　　下面有人在捂嘴偷笑，笑声传进陈楚耳朵里，闹红了脸。
　　陈楚抿着嘴，不说话了。
　　汪老师对着声源的方向训斥：“闭嘴！”然后拍拍陈楚的肩膀，安抚：“没关系的，继续说。”
　　陈楚不敢吭声，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要不这样吧。”汪老师见状，立马改变策略，“新同学初来驾到，有些害羞，不如让同学们先做自我介绍，帮新同学熟悉熟悉环境。”
　　说着指了指第一排中间的那个位置。
　　“秦朗，你先。”

　　陈楚抬头，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
　　有个男孩应声站起，身着校服，皮肤白皙，声音洪亮：“新同学你好，我叫秦朗，是高二3班的班长，我喜欢打羽毛球，还喜欢创作发明。”

　　说完他突然扭过头，目光和她撞上。
　　秦朗腼腆笑了笑。
　　陈楚耳根一热，连忙掉过头。
　　说实话，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能把校服穿这么好看的男生。

　　汪老师面露满意，转头看向陈楚：“新同学可以继续了吗？”
　　知道这关逃不掉，陈楚沉默了会儿，硬着头皮，一字一顿的说：“我来自桃花镇，今年16，初来a市，请大家多多指教。”
　　汪老师补充：“你还可以说说兴趣爱好。”
　　陈楚愣了愣，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汪老师继续引导：“比如唱歌，跳舞，看书。”
　　陈楚红着脸，老实回答：“没有。”
　　汪老师呆了片刻，随即轻笑几声，看着陈楚，说：“我们班每个同学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希望陈楚同学，在往后能够超越现在的自己，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的座位在倒数第三排靠窗，去吧。”
　　陈楚松了口气，连忙走到课桌前坐下。
　　紧张到发抖的腿终于得到了放松，她靠在椅背上，摸了摸额头，一层薄汗笼罩在上面。

　　英语老师继续训话，高涨的声音把同学们跑走的情绪，重新拉了回来，许是太生气，整整一节课，老师光顾着训斥考试没合格的学生，课本上的内容竟一字未提，陈楚初来驾到，没参加考试，也没兴趣听别人被骂，干脆找出课本，温习功课。

　　台上英语老师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陈楚浑身一抖。
　　“吴艳芝呢？”
　　学生们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没人回答。
　　“吴艳芝呢，再不说下节体育课别上了。”老师放了句狠话。
　　听说要占体育课，学生们急了，一个男生连忙回答：“您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反正她又不受管，估计出去打架了吧。”
　　其他人听后哄堂大笑。
　　陈楚把脑袋从胳膊上抬起，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最后一排的空座位上。
　　英语老师顿了顿，又问：“谁有她电话号码？”
　　还是那个男生，他说：“你就算是打电话给她家长，她也照样不会来。”
　　英语老师皱眉：“单项选择，总分二十，一个也没对，就当她不会做，瞎写也要给我写清楚呀，ABCD四个选项，她给我整出个F来，是几个意思？”

　　下面有人忍不住偷笑。
　　老师怒叫：“还有你们，考试及格没，自己心里没数吗？”下课铃声传来，她冷着脸，收拾讲台，把课件抱在怀里说，“明天我会带试卷过来，谁要是再出错，就把题目抄十遍。”台下发出阵阵哀嚎，老师翻了白眼，踩着高跟鞋，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