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41、41.告别

　　傍晚时分，爸爸已经风尘仆仆的进了家门，几乎是一进门就风风火火的向我房间赶。外套都是阿姨小跑着帮着脱掉的。小阿姨笑着摇头，“我说霍先生，有了女儿是不是连这个千辛万苦讨的小老婆看都不想看一眼了？”
　　爸爸呵呵的傻笑，好久没看见爸爸的这一面了。
　　我从书桌前站起身，迎上爸爸难掩欣喜的眼睛。我也笑开了。
　　他抱住我，温柔的责备我，“你这孩子，出国就出国有这么急么？连家都不回一趟，一走就是两年。起码回来让我们给你准备下啊。”
　　我撒娇道，“学校那边安排的急，再说我怕我一回来就会舍不得你，就不想去了。”
　　我细细端详着久别的属于爸爸的脸，抚上他的发迹，“老爸眼角的皱纹多了，头发有些已经见白了。”明明不到五十岁的年纪。
　　他拉我坐下，“怎么，嫌弃老爸了？”
　　“怎么会呢？”我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老爸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谁都比不上，不然妈妈怎么会那么迷你，小你这么多还非要嫁给你？魅力无边呢。”
　　爸爸一愣，看看小阿姨。为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讶异。
　　小阿姨只的是笑，有点害羞，又有些骄傲。
　　他摸摸我的头，“小丫头，懂事了。”
　　过了一会又问，“一个人回来的么？”
　　我正襟危坐，“老爸……”
　　“怎么了？”他疑惑，为我突然的严肃。
　　我为难了一下，才说。“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回来的。”
　　“那很好啊。”然后他视线又在淡定的小阿姨和难以启齿的我中间来回转了转，“怎么了么？”
　　我牙一咬，下了决心。“另一个男朋友。”
　　“什么？！”

　　晚餐的桌上，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我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爷爷。
　　一直以来我都是不喜欢这个老头子的。小时候偏向哥哥偏向的那么明显也就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母亲的死与之是脱不了干系的，特别的是哥哥死后，他的脾气暴躁的就像日本那种酒后会家暴的变态家长一样。会打我，会无理的训斥妈妈。
　　直到我们分开住，我只是过年例行见他一次，拜个年也就算了。心里并不亲近。
　　可是无论怎么，他都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经过这么多年，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官场养成的盛气凌人，可是还是让我厌恶。
　　庄一鸣和父母也被邀请过来一起吃饭。
　　显然对于庄一鸣这次回家，庄爸庄妈也开心的要飞起来一样。一家人只有我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大家都是笑不拢嘴的。
　　因为爷爷的突然造访，爸爸并没有和汤御单独说上话，席间，爸爸总是会不自觉的打量汤御，汤御倒是没那么拘谨。自然的观望大家说笑，被提及的时候会礼貌的应答，其他时候都笑的好像很合群一样。

　　“听听这名字起得多有水准啊？轻轻，一鸣。哎呀配啊配啊。”爷爷喝下一杯白酒，笑着说。我知道，因为庄霍两家的深交，他最喜欢的是哥哥，其次就是庄一鸣，我这个孙女是因为没有另外的小孩才勉强排在第三名。
　　“我怎么听不出来哪里配……”他酸酸的嘟囔。
　　我拉拉他的衣袖，阻止他没出口的话。嘴上附和到，“配，配，当然配！怎么可能不配呢。”附上一脸的假笑。
　　对上汤御不苟同的眼神，我尴尬的嘿嘿笑两声，等到去厨房端汤的契机才趁着爷爷他们不注意拉他去厨房的角落里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在爷爷面前千万不要说我们的名字不配，不然他一定命令我爸扛我去派出所把名字改成霍惊人，只为速配。”谁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心想让庄一鸣当孙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孙女算什么？能跟他心仪的孙女婿结婚的才是他的亲孙女。
　　汤御忍不住微笑，却突然正色问道，“叫霍惊人的女人销路是不是很不好？”
　　“哎？”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只要顺着话头接下去，“当然啊。”
　　“那还是去改一改好了，这样一来就没有男人跟我抢了。”然后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说，“反正我不挑，霍糊涂我都要了，一个霍惊人算什么？”
　　我咬着牙。“汤御，你非要这么活着吗？”手上已经不老实，捏上了他的腰。
　　他扭着身子躲，讨好的笑。“哎，不带这样的啊。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长辈，以前见面你好歹得叫我一声叔叔啊。”
　　我贼笑,“没问题啊，我现在也能叫，可是叫了就不能改口了啊！叔……”
　　他脸色微微一变，眼见出口的话截不住，他低头就含住我的唇。我一惊，没想到他在我家里还敢这么放肆。脸腾的红了。推开他，连忙看四周有没有人在。
　　他得意的咧开嘴，却没什么笑声，十分欠扁的样子。
　　我受不了的翻白眼，“我说，你真的过了三十岁吗？怎么还这么无赖？”
　　他过来搂我的腰，“还不是你给惯的。”
　　“你妈给惯的。”
　　“你惯的。”
　　“你妈给惯的！”
　　“好吧，听你的。三十五岁之前是我妈惯的。三十五岁之后是咱妈惯的。”
　　“哎？你这人……”
　　“不过话说回来，你爷爷为什么一定要你们的名字相配啊？不沾亲不带故的，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历史在里面啊？”
　　我不自然的转开脸，“能有什么啊？”难道真的让我承认那段骇人听闻的娃娃亲事件吗？很丢脸哎，特别是小时候我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挺把它当回事的，差点没立个豪言壮语——为之崛起而读书了，那股劲连我妈都服。我家人有一阵子真的以为我长大真的会嫁给庄一鸣呢。可是事情过去了，咱就得让它过去是不？
　　现在说出来不纯心找死吗？
　　打闹的时候，突然厨房的门被人敲响。
　　是庄一鸣。
　　我推开汤御，“哥……”
　　庄一鸣倚在门边，戏弄我道，“注意风化，家里人都在呢。”
　　汤御端起已经盛好的汤，“我先端出去。”
　　庄一鸣等汤御出去，才走近我，“两年前，你突然跑来跟我说你要跟汤御在一起，我还曾经怀疑过。看来你当年说你爱他，是真的。”
　　“有那么明显么？”我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他嫌恶的看着我的小女孩的娇羞姿态。“你还是像个野丫头好点，这样……”他手指上下比划着，“不太适合你。”
　　我恼羞成怒的打他。
　　他左躲右闪的躲着我的拳头，不经意的问。“惊涛的房间还留着么？”
　　我一顿，哥哥……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在我面前提起了？一直避讳又避讳的人啊。
　　“恩。”我点头。“哥哥……”我偷瞄他的脸色，才继续说下去，“的房间一直还是原来的样子，妈妈走了之后，爸爸不准别人乱动。”
　　“我能去看看么？”他表情已经沉淀下来。
　　是要正式告别了么？这样……也好。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哥哥好不好？”那年之后，庄一鸣几乎是不回家的，别说是哥哥的墓地他一次都没去过，那些日子他连这个城市，这里这个家都像要一起舍弃了一样。
　　“好，是应该去一次了。”
　　“哥……”
　　“恩？”
　　“从哥哥房间的窗户望出去，那里是山坡上……就是哥哥埋葬的地方。妈妈选的地方，她以前有好一阵子，晚上都会坐在那里，望着哥哥。”
　　庄一鸣哽咽起来，“这么久，我都没有去看过他一次。第一次去见他，就要和他告别。他会不会怪我？”
　　我握住他已经有些颤抖的手指。“你知道的，你和我所认识的哥哥有多么多么的善良，你只要告诉他你现在过的有多好，有多幸福。我想，他就会很开心了。明天我们一起吧，坚强些，安宁尘还在墨尔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