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40、40.回家

　　轻轻一个吻，我俩开他的唇，默默看着他。
　　“这个吻，是认真的么？”他甚至没有笑容，无比的认真。好像确定了这个，天就会崩，地就会裂，一切就将颠覆。
　　我屏住呼吸，好像我的回答能决定他的生死。我轻轻的抱住他，力道温柔的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打破这样的梦境。我在他的肩头点头，“汤御，从今之后你不用再担心，不要再怀疑。我这一辈子都会你的。”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感觉的到他的身体变的僵硬。他没有回应我。甚至没有回抱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难道是我没有表达清楚？
　　他不容我多想，推离我，我担心的看着他的脸，他并无异样，只是问我，“轻轻。两年都没有回家，你想家么？”
　　我压抑住来着心底的喜悦，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么？”
　　他表情中突然就参杂进一丝丝的痛苦，却没有表现出的太明显，隐晦的，压抑的。“那么，我们回家吧。”
　　我兴奋的跳起来，“好好好。我好想爸爸，我好想小阿姨。”

　　“老汤，你这明晃晃的挖墙脚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景先生含笑看着汤御递过的红酒杯。
　　“她本来就不会是你的人，这一早就知道的。”
　　景先生结果酒杯，就口浅酌。算了默认接受了我即将回国的决定。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我真怕师傅不放人。即使我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可是师傅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恩人。“师傅，”我提起酒杯，“谢谢你这两年来的栽培和鼓励。我知道我天子鲁钝，要不是有你这样的好师傅，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可以说今天的霍轻轻是你给的。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他面露不舍的看着我，“轻轻，当初收你是人情，可是你的努力和认真我都看得到。到了这里我没有受一点人情的影响也认可了你，你无愧为我景之恺的徒弟。你要记得，设计不是理念，是一种生活。你之间的设计并不是无瑕疵的，你要更加努力才行。汤御公司的建筑以生活建筑为主，这跟公共设施会有巨大的差别，你要学的还很多。不要骄傲，不要自满。有任何差错，我就算远在万里之外也会打电话过去骂你，记住了么？”
　　我点头，眼泪已经含在眼圈里。我与他轻轻的碰杯，饮下这杯离别酒。或者此去一别，再见不知何夕，可是景先生一辈都是我心中最最敬重的师傅。
　　“这两年或许对你严厉了些，不过就像汤御说的，我一早就知道你不会是一直在我身边追随的人，所以我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塑造成我最理想的样子。希望你以后的路会走的更好，也不负汤御所托。”
　　“我记住了，师傅，我会一辈子记住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并以此为戒。”

　　“苏纳，回去吧。”我拉住他在大雨中已经摇晃的身体，“我已经跟你分手了。不要等我！”
　　“霍轻轻，你想太多了。这跟你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求求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不要再对我好了，我已经决定好要离开你了。”
　　那为什么还要对我好呢？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问，只要我问出口，很多事就难以挽回了。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不能让苏纳再为我伤神。我忍回呼之欲出的话，收敛心神，淡淡的笑。“苏纳，苦情不适合现在的你和我，我们之间只是同学，仅此而已，我没有对你好，这只是基本礼仪。如果你没事，那我走了。”
　　我转过身，丢下还在发烧的苏纳，我知道我不能回头，只要这样才是对他最大的好。这是我们应该走的路。
　　我不想变，我不想坚强，我不想做什么伟大的人。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汤御，没有四年，没有眼泪，我只想做你的霍轻轻。
　　我蓦然惊醒，喘着粗气。
　　“怎么了。”汤御关切是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呆呆的侧头看过去，就在他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忘记曾有谁这么说过，如果你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得见自己的脸，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爱着你的。
　　我抚上他的脸。正要说些什么，已经被他打断，他拉高被我踢开的毛毯盖住我的半个身子，“家里不比悉尼，风很凉。”
　　“知道。”我靠着他的肩膀，“我再睡一会，飞机到了记得叫醒我。”
　　“好。”
　　我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我另一边的庄一鸣，他挂着耳麦好像也睡熟了。心中就有一种幸福得发胀的感觉。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苏纳的梦了，每次梦见他都是不同的情节，我们说着不同的话，却是一样的大雨天，一样的分别。我们分别的那个大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望着我。从此我没再见过他，好像他直到现在还在淋着雨，还在等着我。时隔许久，今天又再一次梦见了他，是不是马上要回去了，心中还有些牵动？可是这是第一次，梦中惊醒情绪竟然平复的这么快。因为有汤御的安抚，因为有庄一鸣的陪伴。我想，我已经快要康复了，从一种名为苏纳的病毒中。

　　我想我是很没心没肺的人，离家的日子里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偶尔接到我电话的小阿姨总会温和的抱怨为什么这么久才打一个电话。所以这次回家我没有提前报备，只是带着惊喜，带着庄一鸣准备突然就这样惊喜的出现在他们眼前，然后得到一个拥抱。
　　近乡情怯说的可能就是我现在这样的感觉，坐在停靠在小区门口的出租车里，我竟然没有胆量迈下脚步。汤御已经帮我开了车门，庄一鸣从前座也走了下来，含笑看着我。
　　我小腿微微的颤抖，我知道我到家了。这里有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人。拳头紧了又紧才下了车。
　　汤御提着我的行李。跟在我的身后。
　　这栋楼宇已经有些陈旧，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玩耍，哥哥在这个小区院子里为我打过架，庄一鸣曾在这里拥抱过哭不成声的我，我们曾在这里一起送走过哥哥。这个小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都曾有过我们的笑声，有过我们的眼泪。
　　今天，终于，我又回来了。第一次觉得，这里竟然牵动着我这样深的爱。
　　按了门铃，我隐约听见了小阿姨前来应门的声音。她的声音像是触动了什么，我的眼泪在门开的前一秒已经止不住。
　　小阿姨看见我，以为自己做梦一样，上下打量我半晌，才冲出门抱住我。
　　“轻轻，你回来了！”她欢喜的像个孩子。
　　我不住的点头，“恩恩，我回来了。”我顿一下，才有些不自然的借口，“妈。”太过刻意。小阿姨有些呆住。
　　“你叫我……”
　　我急忙拉着小阿姨进屋，遮掩我的尴尬。她理解我的别扭，也没追问，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含泪的笑着。

　　爸爸果然还是没有在家。不过接到小阿姨的电话就叮嘱我在家要多住几天，他这就赶回来。汤御平日里去澳洲的习惯都是什么都不带的，这次来我家，连个牙刷都没有。我们吃过饭，庄一鸣就带着汤御去买些日常用的东西，我留下跟小阿姨一起收拾厨房。
　　我们站在流离台前刷碗，小阿姨把刷好的碗筷递给我，我慢慢的擦干放好。看着她悠然的神情，我有些不解的问，“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这声妈妈我今天已经喊过十几次，慢慢的我们都已经适应，不再有刚开始的尴尬。
　　“问什么？”她自然的接口。
　　“就……”我整理着措辞不知怎么提起苏纳。“上次，来家里的……”
　　“你说上次你带回来的男孩子么？”
　　正确的说应该是他自己找来的。我点点头。
　　她侧身端详我的脸许久，“有什么好奇的？你刚介绍的时候不是说过了。这个叫汤御的男人是你最珍视的人么？”
　　“我？”我有这么说？
　　“我也是女人，你不说我自己也会看。”她笑笑，擦干手。抓过我的手。“你对之前的男孩子，眼神中总是带着犹豫，可是这次没有。”
　　小阿姨已经走出整理我的行李。留我一个人呆呆的还站在原地。
　　是不是，很久之前我就想错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