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4、4.沦丧的人生

　　迷迷糊糊的在薇薇床上睡了一会，睁开眼睛的时候头有点晕，看一眼表才发现天已经黑下来。
　　薇薇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子旁边看书，她只开了自己桌子上的小台灯，屋子里有些暗。但在我坐起身的时候她还是注意到了我。
　　她放下笔，走到我面前，我微微仰起头看着她有些尖削的下巴，那里有条淡淡的已成肉色的疤痕，我认识那条疤的时间跟认识薇薇的时间一样长。
　　“跟你买了饭，还热着呢。你饿不饿？”
　　我揉揉眼睛，脑子还是没有反映过劲儿来，有些茫然。
　　她微笑的拉起我，把我安置在与她相邻的椅子上，然后从暖气上把装在饭盒里的食物拿出来、筷子、汤匙……还有家里带来的小菜。我看着不断忙碌的她心中有些朦朦胧胧的感动，她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持续了四年了，偶尔脑子放空的时候我总是这样不期然的被一些莫名的感动触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在她又要转身张罗着什么的时候我伸手抱住她。“薇薇，别忙了。”
　　“又怎么了？”印象中她的语气总是那样温温和和的。
　　“没睡醒呢，歇会吧……你吃了么？”
　　“恩。”她低着头。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今天的她异常的安静。在为我担心么？我拉过饭盒低头开始扒饭。
　　“哎，轻轻，我听小雨说，你打了那女人？”
　　“唔。”我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我就没有忍住那口气才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子，现在我也看破红尘了，有什么就来什么，来什么我就挡什么，挡不住了咱不还有个家么？起码我阿姨不会给我发什么退学通知单。
　　“那女人那狠劲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次崔政岚那事我到现在也没忘呢。”
　　我苦着一张脸，我倒是想忘来着，她不给我机会啊！倒霉的是人家贝女王记数学公式像要她命，记仇却是举世无双。子曰过，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怎么就这么精辟呢？惹到男生最惨也就是碰上没风度的被揍一顿，可是女人啊，多大方的都得念你个一年半载的，何况这小肚鸡肠的主儿？想着想着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推开饭盒。心下一阵郁闷。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预感的。闷闷的说了两句我就挂了，是年级主任，老老实实的一个中年男人，他告诉我我在前半个学期就定下来的实习单位被退了，口气里掺了些无奈的欲言又止，这种结果我早就料到了，但没想过那贱人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当然是有点不服气的，但是委屈了又怎么样，骂世界不公平？还是社会人太势利？那些愤世嫉俗的言论早在大一竞选学生会委员的时候就让我说完了。人家爸爸是军区的，肩上不知道扛了多少颗星星，我爸爸呢？典型的劳动人民，勉强算个工程师，还要餐风露宿偶尔被赖工资。

　　揉揉发疼的额际，崔政岚啊崔政岚上辈子我欠了你什么呢？“回家了。”
　　“你饭还……”
　　我泄恨似的哐的甩上门。恶狠狠地瞪了一会隔壁寝，眼泪早仇恨一步冒出来。我赶紧转开脸匆匆下了楼。第一次交手，我选择了逃，我以为那是风度，那是教养。可再来一次，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胸口却只剩脆弱。我没有资本玩弄谁，也没有决心拼命。这场必败的仗却又是由我挑起的，心中开始后悔中午的冲动。要命的自尊……这次自尊真要命了……

　　出门的时候竟然碰见邹纯，她看见我也是一愣，通常这个时间我都不会在寝室范围停留的。
　　她和我眼睛对视一下，不自然的转开。我看见她身后刚和她告别转身离开的刘凯。没说什么，侧身让出一条路让她过去。她低着头没有和我讲话错身而过。“邹纯！”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叫住她。
　　她站在我前面一步的地方，踌躇了一会才回身。“……噢。”但是眼睛却依然转向一边不看我的脸。
　　一时语塞，“其实……那个……”深吸一口气，有了某种的认定，我说。“纯纯，和刘凯一起开心么？”

　　她终于正视我的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重，一时之间我以为她要发脾气，气氛却急转直下，在我措手不及间她红了眼圈，然后用很委屈的声音说到，“你终于又叫我纯纯了……”
　　一股酸气从我的鼻管直冲眼眶，我伸手抱住她的肩膀，手指插入她披在身后的长长头发中。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又回到了去年的夏天，我们手牵着手，拉着笨重的行李箱大笑的穿过校园，然后不停的在博客上写着“我们有自己的小窝窝了……”她说，我和轻轻如果都找不到真心相爱的人就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然后我下回复里写下一句。各位，我们会恩爱的。不过，亲爱的，家里没有米了。O(∩_∩)O哈哈~
　　可是，回不去了。

　　我用力把她用尽怀里，她为了一个男人，与我翻了脸。他们合力拆了我们的家。
　　她好像很难过，抱住我不停的哭，等到平复了一些之后我们说了很多的话，在宿舍楼门口旁边略略阴暗的角落里，这里通常会有两三对情侣在离别的时候说些悄悄话，在深情的拥吻许久男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可是今天却出奇的清净。也许是天冷的关系，也许是我根本没去注意。这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声声入耳。那样客气和小心翼翼的语气措辞。我含笑点头。看着她的眼睛时不时发酸。
　　破掉的东西再怎么补都回不去了。
　　最后，她说，“轻轻，对不起。”
　　我知道，她在说，对不起，我不能回去。对不起，不能和你像以前那样放肆了。对不起，我们以后只能当朋友，不能做死党了。对不起，背叛你。
　　我一直在笑，直到她转身离开，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直到眼泪落进嘴角里。
　　我怔怔的看着手背上的泪珠，突然想起了一部电视剧《对不起，我爱你》，我对着电脑屏幕不短擦眼泪的时候邹纯豪气干云的说，“贱人编剧，让我亲爱的哭成这样！砸他家玻璃去！”

　　两个友谊出现裂痕的人，就像是分了手的一对恋人。相见不如怀念。那样的伤痕是消磨不了的。只要那个男人还插在中间，我们永远回不到从前。但是，我并不绝望。邹纯，我会等，等你看清那个男人，或者等那个男人让你看清，等我们之间的磨痕真正消失的那天的到来，但是，亲爱的，回来的时候请记得带着笑容。
　　这是我对友谊起的誓。

　　我像个被世纪无敌好男人甩了的怨妇，一路哭回家。然后蒙住被子继续哭，不知道是悼念我死去的友谊还是发泄我的委屈。
　　为什么世上贱男人这么多?!同一个学院转个屁股的功夫就让我遇见两个，实实诚诚的两个！崔政岚让我有了个这么难缠的仇人，刘凯让我失去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
　　狠狠咒骂男人无良，败坏社会风气的同时我拿出手机给庄一鸣打电话讨饭吃。
　　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