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25、25.四年前

　　“纯纯？怎么不进去？”
　　邹纯冷着脸站在作图室的门口。屋子里的灯还没关上，做毕业设计的时候有人在这里通宵赶稿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
　　邹纯回身面对我，“轻轻……”

　　“呵呵，也是啊。”屋里有声音依稀传出来。我霎时间变了脸色，是刘凯。这个王八蛋，那次的事情我是顾着纯纯才忍下来的，现在也没必要忍了，再加上本小姐今天有一肚子的郁闷没地方发泄，我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踢死他。刚要抬脚进去，就听另一个声音说道，“也就你小子笨，看上那个霍轻轻。”语气中不免轻蔑。竟是崔政岚。
　　我们两个好像自从贝女王事件之后就彼此不说话了，路上见到也各自扭头各走各路，近日从他嘴里听见我的名字，我竟然觉得无比厌恶。
　　又听刘凯说，“或许一开始我决定从邹纯身上下手，就是错的……”
　　“哈哈，”崔政岚笑的有些轻佻，“快毕业了，你就忍不住了？偷吃就偷得高明点，偷不成不说还被发现了……真逊。”
　　“其实也不是，那天我是想证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苦笑，“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说也罢。不过，对邹纯，我……”
　　“什么？”
　　“算了，这时候了，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哎,对了？你知道不？苏纳回来了。”
　　“回来了？！”显然刘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前几天，他之前在伦敦的时候就吵着说天气潮湿的厉害，鼻子不舒服，说特别思念A市，结果一回来还没等乐呵呢，就被他老爹拉去实习了，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哈哈。”
　　“苏纳那种人是一定要发光的，有钱人多的很，但想要一直有钱下去必须要有像苏纳这样有魄力的儿子才行，你说是不？”
　　“那是，苏纳咱可是佩服的要死要死的。当年要不是苏纳那招苦肉计，狠狠的给了戈盼贝一个大巴掌，就她那个高傲的像什么似的的性子，哪能轮得到我啊？”
　　“你还别说，当年那场戏，你俩还真唱的挺圆乎……”

　　“你们说什么！”
　　他们两个同时抬头看我，都一脸的惊讶。
　　刘凯看见我身后跟着进门的邹纯，忽的站起身，放在腿上的键盘磅啷一声掉在地上，脸色都变了 。“纯纯……”

　　-四年前-

　　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拿着这里的地图头昏脑胀，地图要摊开八折才可以看见全貌，地理手册有二十几页厚，对于我在家和学校之间一直做直线运动的惯性生物来说，我一下火车就水土不服了。
　　走之前，哥哥对我说，“没事的，我家轻轻是耐旱耐寒耐高温的超级品种，是到了哪里都不会枯萎的美丽植物。”
　　不过太过繁华也太过辽阔的空间，会让我寂寞。
　　刚开学迎面而来的是残酷的军训。这是同寝室的人迅速熟悉起来的有效途径，大家刚认识就有了热衷的共同话题——每天晚上瘫痪一样趴在床头骂教官，当然也少不了，那个神话人物一样的苏纳。
　　今天，我想，瘫痪是一定要的了，可骂教官就有点困难了……我脑子已经有些混沌，这是第多少圈了……？腿也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胸口燃烧一样的疼着。跑到升旗台那里我又看见了那张脸，热闹真有那么好看么？
　　哼，咬了咬牙，我就不相信我跑不完这七千米！你个打小报告的，长舌妇！我就算今天以后变残障日后也绝不会给你一丁点机会嘲笑我。
　　梦境反反复复，还有些让人抓不住头脑，身体很热，梦里有一双眼睛不断和光影交错着。那眼睛很黑很亮，像午夜星子一样的闪烁着，可是那光却不知怎么的竟然很不招人喜欢，我试着挥挥手，却还是摆脱不了，走到哪里他都追随在身后。
　　惊喘一声，我双眼圆睁。
　　终于逃掉了……

　　“轻轻，你醒了？”
　　我侧头，小小的个子，甜甜的笑，幽暗的光线里的是郎雨。看着她短短的头发，想起她因为军训强制集体剪短发哭鼻子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我喉头滚动，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我……怎么……”
　　“你被教官罚跑七千五，跑完就晕倒了。是苏纳送你回来的。”
　　苏纳……？那个很陌生又很熟悉的名字，我试着抬了抬手，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先别动了，薇薇去给你买吃的了。你回来就开始发烧，睡了整整一天了，一点东西都没吃，你要是再不退烧我们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我……没事……”听见我出口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如果是神赐如此天籁，那我倒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昨天半夜教官紧急集合的时候我们都缺席了啊，为什么只罚你一个？”
　　“就是那个王八蛋苏纳！”那个打小报告的……妈的。可罚也罚过了，再骂他也找不回来了，这次是亏大了。
　　此话一处那可不得了，在设计院，苏纳两个字的同义词就是闪耀，就连被他摸过的面包在小店里也能多卖两毛钱。寝室的兄弟们个个都皱起了眉毛。我赶紧赔笑，“没说你们的那个谁谁谁，是我一高中同学，酥饼的酥，李娜的李，不，是娜，呵呵呵呵呵呵……”
　　我万万没想到，只是出门吃个挫冰的功夫教官就点了名，好死不死的，我们还没人带手机。迟到了整整一个紧急集合，也就是说我们整个寝室根本一个也没出席，第二天我们还大摇大摆的去出了早操，对于教官那凛冽的眼色，还兀自猜想他是不是昨晚便秘。
　　结果散了早操，教官就叫住了我。
　　“谁是霍轻轻？”教官开口便问。
　　“有！”我反射性的回答。
　　“你来一下。”然后他笑了，融洽的气氛一下子就渲染上来，“你昨晚带着你们寝室的几个小丫头出去吃挫冰了？”
　　“教官怎么知……”暗叫一声遭，可是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暗骂这人阴险。
　　教官的脸已经沉下来。“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
　　“好，承认就好。每人今天夜下午训练之后加罚两千五百米，霍轻轻你，五千，有意见提！”
　　我捏了捏拳头。“教官我能不能问一下是谁告诉你是我带头出去的？”明明是大家合计好的啊，都大学生了，做什么还要非有个带头的？我心里有些不服气。
　　“怎么，委屈你了？”教官皱起眉毛，“你这样的学生真是让人头疼。”
　　“是，就是我不好，你罚我一个人得了，我跑七千五。反正是我带的头，我们寝室的人都是无辜的，我认罚。”倔劲一上来，我赌气道。
　　他低头睨我一眼，“还是个牛脾气？好，跑吧！”
　　“是！”我大声应到。引来了未散尽的同学们注视的目光。

　　我越想越不甘心。等到我手脚能动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下床找苏纳。我们出学校大门的路上就遇见了苏纳一个人。载他的那辆车我们院系的人都认识。
　　再加上他昨天下午一直都在升旗台的位置站着，直到我跑的晕过去，这不是一种专程来看笑话的架势么？1加1等于2，很明显的推论。所以，打小报告的一定是这个姓苏的，原来贵少爷也有长着狗腿的。
　　苏纳，你等死吧！

　　可是，现实告诉我们，1加1也有等于3的时候……orz
　　“你凭什么多嘴多舌的？还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带的头。你连我们方队的人都不是，还专程跑来打小报告。真是服了你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加重了某些字眼的发音，以求在声势，语调各方面都充分的表达出我的不满。
　　苏纳低头看着我，被拦在食堂门口真的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加上我说话的声音简直媲美扬声器，过路的人已经开始侧目。可我不怕，偏要堵在这人最多的地方让他也丢一次脸试试滋味。
　　“你们整个寝室，我只知道你的名字。”
　　意思是说，只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打小报告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说了我的名字去讨好八路是不？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
　　“所以，”他继续说，“你们去哪里管我什么事情？”
　　“呃……？”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不是你去……”
　　“我看起来很闲么？”
　　不是他……？他说全寝室只知道我的名字，是在说和我们一点点都不熟，为什么要为了我们浪费时间是么？我有些心虚，再回头想想我那些所谓的“有力”证据，突然就变得不是那么“有力”了。心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哎呀，我怎么这么傻，忘了这号人物了。我心虚的笑，撞似不经意的拿回横在他身前的手，“其实……我也就是想同学之间交流下感情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他歪头看着我，“你以前是练马拉松的，还是练铅球的？哪来的那么多力气啊？昨天跑步跑到晕过去，今天就能这么底气十足的跑来骂人。”说完他抿嘴笑了，眼神像是在研究我一样。
　　我嘿嘿的笑，只说不好意思啊。
　　这是我继当初一起罚站之后，和他正式说的第二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