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19、19.荒唐的旅行

　　隔天早晨，我不到五点钟就起了床，我想很多事情早不如晚，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拖拉。我一直看着闹表，突然颤抖的有些空虚，找出搬家的时候买的烟，四处摸索也不见打火机，只好打开煤气点着，然后就着烟头一根一根的抽。直到半包烟都被我抽完，心情才平复了一些，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疑是一种诀别，到了七点，我终于拨了那通电话。
　　电话响了有些时候，才被接起来。
　　汤御的声音有些迷糊，可能是刚起床，语气也不是很好，直到听见我声音的时候回应才变得好一点，“轻轻啊？怎么这么早？”
　　“你还没起来呢？”
　　“恩，不过也没关系，这种时间也该起床了。有什么事情么？”
　　我咬咬嘴唇，用轻松的语气说，“我想辞了其利的工作。”
　　他一愣，我听见丝绸摩擦的声音，他好像做起了身，“我以为我们已经和解了。”
　　“我们和解了。”
　　“那你这是为什么？”
　　我逼自己拉出微笑，让人觉得很谄媚的说，“你知道啊，我是学设计的，不行在那种地方等着出头，那里本来就不是适合我的地方，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让我进恒星工作？”我的眼神没了焦距，眼眶也有些发热。
　　“恒星……”他沉吟到。
　　我很热情的说。“对，恒星啊，以前的时候我想都没想过，可是现在有你啊，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他有一阵子的沉默。
　　我再接再厉到，“我还有个朋友也想一起去，你能不能帮帮忙，你说要帮我的，为什么不帮到底呢？”
　　他的声音降了几个温度，“这是你要的？”
　　“对，这是我要的，我最想要的。”
　　“好，我考虑一下，你等我电话。”
　　“可以吗，真的谢谢……”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出他此时的表情，对啊，原来霍轻轻和别的人也没有什么差别，知道了他老总的身份就马上贴上去要好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原来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他……对我一定很失望了吧。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轻轻，你怎么了？”
　　我恍然的转头看见了站在房间门口的邹纯，“没有啊，我心情好嘛。”
　　“那你哭什么？”
　　我摸上自己的脸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凉一片。我微笑起来，调笑到，“哦，这是长大时必须经历的痛。”
　　“少来了你。”她走过来抱住我的肩膀。“你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不会抽这么多烟的，告诉我，怎么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把脸埋进她的颈窝。“纯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几天我很不舒服，也不明白原因，只是拼命的希望那个人可以离我远一点，可是我真的不是讨厌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么伤害他是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不能喜欢任何人，不可以让任何人喜欢我，我……”
　　“你想守着庄一鸣，你想等着苏钠，你不想让自己变心，你不想让自己的世界变得复杂。你急着逃开，”她推我离开她的怀抱，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问，“轻轻，你是喜欢那个人了吗？”

　　我怔楞的看着她，她的脸却映不进我的眼里。
　　“轻轻，你别逼自己了，当年你和苏钠之间的事情你就一个人憋在心里，我只知道你难受，却帮不上忙，你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下着决定，一个人难受，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哥哥的事情你一直放不下，可是事情已经过了啊，你何必呢？”
　　“不要说了，纯纯，我求求你，不要说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哪怕只是几天，我们离开好不好？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们去大理啊，去乌镇，去看海岩的一米阳光，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我们现在就去，毕业旅行也好，什么都好。我们走吧。我只有你了。”

　　汤御，就像是在我的身体被冻僵的时候把我放进怀里呵护，让我取暖的人，醒来时，我正要开心的答谢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条蛇，我不能不去咬他一口，因为我想生存。蛇的血如果热起来，便活不长了。农夫不能爱上蛇的，我宁愿他抓到我的时候把我拆吃入腹，也好过对着我这样低级的生灵微笑友好。

　　我和邹纯谁也没有通知就踏上了南去的列车，恒星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Over，什么结局都好，我不想管。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可以逃避的，我想一辈子不回来。
　　可能是这种避世的生活态度不是上天希望我拥有的，所以……
　　“轻轻，我们现在怎么办？”
　　在火车上计划了好久的旅程在刚抵达昆明车站的时候就都化为乌有。
　　我们的行李不见了。刚刚下车的时候突然走过了一群人，很混乱，站都站不稳，我俩只是想坐下等人群过了再拿东西，可只是一转眼，行李就不翼而飞。
　　我们现在身上仅有的东西就是一支手机，和兜里的一些零钱，多锥心的逃避旅程此时都显得可笑而且荒唐。我和邹纯先去警察局报了案，门卫看我们一眼，随意的指指里面，“里面。”
　　我们转了弯上楼，才看见一个很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我敲门走进去，邹纯跟在后面，她已经很累，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本来我们进了昆明市的时候还很兴奋，她嚷着要找间旅馆好好的睡一觉，谁知一下车就遇上这种事情。
　　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像要外出。我迎上去，“我要报案。”
　　“报案？”他手上拿着文件，看看我又看看邹纯，“那边坐着等一下。”他指指靠墙放着的长沙发，没等我点头，越过我直接出门了。
　　屋子里的只剩另一个正在忙着摆弄电脑的人。
　　等了好一会，邹纯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了，终于又有人坐到了刚刚走的那男人坐过的桌子旁边，我赶紧站起来。
　　“就是你们要报案？”
　　“恩。”
　　“什么事情？”
　　“我们的行李在火车上丢了。”
　　“怎么不去找乘警啊？这事情我们无权管理的，反正接下来也要移交。”
　　我很为难，恳求道，“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连这里都是问了好多人才找到的，你一下又让我们去别的地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况且，我们所有的现金和银行卡都在行李里面……”
　　他上下的看我，“里面有多少钱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没丝毫感觉到同情和诚意，反而觉得难堪，他不在乎我们是不是两个女孩子无依无靠，是不是身无分文无亲无故，而是先问了我们行李里有多少钱。是不是我说几百万的话他们就会立刻组成行动小组特例侦查？但我要是说只有一千几百块他们就会完全不理会，卡上等待侦破的印章之后就束之高阁？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电视上看见那些热血警察都能成为民族英雄了，正因为罕见，所以受人崇拜。
　　我微微笑了笑，“我们两个都是学生，出门能带多少钱？可是那却是我们全部的钱了。回家的车票也没买。”
　　他拿出一个连封面都没有的本子在上面象征性的写写画画了一番，并向我们要了手机号码，他一直想把态度摆在和气的位置上，却一直让我心里很别扭，我只想尽快离开那个地方，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社会上真的没有任何人需要对陌生人负起什么责任。这让我想起汤御对我说过的话——你说的那些事情，只是你有需要，而我有能力帮你而已，能帮你的忙让我很开心，我自己让自己开心也不行么？
　　为什么我要这样？为什么就连他最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呢？霍轻轻，你到底能自私到什么地步？
　　什么所谓的喜欢就走一类的说辞，只不过是不让自己受伤的预防措施。
　　又对答了些惯例的事情，他便叫我们回去等消息。可是我们要回到哪里去？
　　我没纠缠，只想尽快离开。
　　我知道纯纯已经很累，在街边找个喷水池，就坐上去，拍拍腿，“你来躺一下吧，昨晚都看了一夜行李了。”
　　她故作轻松的笑一下，“早知道这样我昨晚就安稳的睡了，也不用现在这么燥。”
　　“你睡吧，我等下给庄一鸣发短讯，看来霍轻轻，走去哪里都要庄一鸣救命的。”
　　纯纯没逞强，躺着我腿上睡过去。

　　我给庄一鸣传短讯，哥，我急需钱用，下午给我汇两千来过来好不好？账号，下午给你。收到回复。
　　然后正翻找通讯录，竟然无意中看见了汤御两个字，我一阵失神。

　　我不用你来巴结我，也不要你拿我当特殊人物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起码我想你不要这样，这样也不行么？
　　起码我想你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