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韩然

1、1.车祸

　　从小妈妈就教育我待人要谦虚谨慎，接物要周到有礼，要懂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现在我已经是满二十周岁的大女生了，不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圆滑处世就像是上了二十年的课程，熟烂于心那是必须的了。
　　礼貌，气质这种东西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房上，我有决心也有信心可以在任何（？）时间都能维持淑女气质……
　　但是，
　　“我*，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神啊，请原谅我“情不自禁”的语助词吧！不是我忘记我亲妈的教诲，只是我知道妈妈说的温文尔雅的前提条件里绝对不包括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搞的支离破碎的时候！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有点”支离破碎而已。
　　阿门。
　　调整一下激动的情绪，“我说，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没拿驾照也可以上路的吗？转个弯转成这样？驾照不会买来的吧？” 马路杀手当得这么敬业，让我怎么活啊？
　　奔驰铮亮外壳看着我傻呵呵的乐，我几乎一下子就被惹恼了。这人是不是有病？撞了人不没自觉么？我都扯脖子骂了半天了司机怎么还不下车？拖着有些疼痛的腿，我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不耐烦的敲了敲车窗。
　　一分钟，不透明的车窗缓缓摇下来。我看见一个带墨镜的男人的侧脸，第一印象就是——皮肤很好。一个男人的皮肤竟然不干燥，不出油，而且平滑如缎子。我讨厌皮肤不好的人，看起来摸起来都不是很舒服。好吧，我承认这个是我个人的怪癖。
　　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皮肤好长的讨喜就能躲得过的，“我说你这个人……”
　　“你想要多少钱？”
　　“哈？”话题跳转的我有些不适应。
　　他转过脸，有些不耐烦的重复。“我说，你要过少钱才肯让出前面的路，我赶时间。”
　　反应一下，我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股怒气瞬时从心底冒出来，敢情我给我生日礼物捣腾了整整两天就是为了现在在他身上整点小费？奶奶的，号称阳光小区地头蛇的你姑奶奶我生下来二十年还没受过这个样的气！“你有病吧你？撞了人不是应该先道歉的？”
　　“道歉就不用赔钱了？”还是没有起伏的语调。
　　又是一呆，这人好像怎么恶狠狠都不会生气的样子，一样的语调，一样的惹人生气，什么怪理论啊，这人怎么这样？“你！”我瞪起眼睛。心下一琢磨。不行，看他坐着时也显得那么修长的腿，站起来起码高我一个脑袋，加上那看起来挺有分量的肱二头肌，横竖怎么看动用武力都像是郑秀文对抗李连杰……要冷静，要冷静。仔细回想我的淑女守则……
　　“联系方式给我，我修了车给你报价单。”反复思量我觉得为了我的偶像周杰伦咽下这口气——听了妈妈的话。
　　他墨镜后的眉毛一挑，冷笑到。“联系方式？这就是现代年轻人街头搭讪的方法？”
　　说实话，那种轻佻、不入流、令人恶心、龌龊的挑眉问话方式真的真的很让人恼怒！可是百忍可成刚。我压低声音说道，“那是我家人送我的二十岁礼物，我今天第一天骑出来。我现在真的很生气，你不是在赶时间？那我就好心的劝你一句，不要惹我了。”
　　像是要验证一样，他探出头看了看我还歪在路边的摩托车。不置可否的微点点头。冷冷淡淡的“哦”一声。
　　不知不觉我已经恰上了腰，然后恶狠狠的补充到，“还有，你把当代大学生都当什么人了？一个个成天不学习，对着叔叔级的男人也会有莫名其妙的想法是不是？大叔！”不要再自恋下去了！这样过日子是不行的！
　　男人一愣，好像无法接受“大叔”这两个字。上下打量我。牛仔裤T恤衫，帆布鞋，清汤挂面的头发，好吧，跟他家大奔比起来我是显得寒酸了些，但是也不要那么仔细的看好不好？算了算了，看这么久，评价是什么总要说一下吧？
　　“你流血了。”
　　“哎？”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牛仔裤的右裤脚上有点点的血迹，我想应该是刚刚伤了腿，怪不得一直疼。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便签，简单的名字，简单的手机号码。“连带着医院的报价单一起给我好了。我很忙。”
　　我愣愣的接过。顺口反驳到，“我就很闲吗？我还赶着去接我儿子下课呢！”
　　男人微微一愣，却没多停顿。“还有，我不介意你花我钱去买辆新的，只要把价钱报给我就行了。”说完，车子已经启动，我微微退一步，看着车子离我越来越远。
　　叹了口气，看看苍凉的天空，在这个市内坐公车可以坐足四个钟头的城市里，我举目无亲的日子啊……快结束吧，毕了业我一定要回到我美丽又富饶的家乡，安安稳稳的工作，安安稳稳的生活，安安稳稳的当我的地头蛇。
　　看着歪在一边的摩托车有些想哭。为了它我跟爸爸央求了很久，爸爸怕我莽撞，上公路会出事一直不给我买，现在好了，应验了！才第一天，我还没有给我儿子看见我的新战利品呢它就报销了，好沮丧。
　　顶着三十几度温度的大太阳一步一步去了最近的修车场，还没找到地儿安慰我僵硬的屁股，电话就响了。我接起手机，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在哪了？”
　　“修车厂。”
　　“干嘛？又打工？”他哀叫了一声，“你姨还是不给你买摩托车啊？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存够啊……”
　　“就因为她给我买了我才要来修车场啊。”
　　“买了？什么时候……哎？这么说，你是去修车？！这什么车啊？刚买就坏！”
　　“不是啦，刚刚撞了。”
　　“撞哪里了？严重吗？”他有些紧张的问。
　　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寻觅到一个旧旧的椅子落座。坐下才发现自己腿疼的不行，裤子已经殷开了一大片。扯了扯裤脚，“斯——”还挺疼。我的裤子啊，为了搭配我今天的新车这裤子也是我刚买的，下了决心去邦威买的新款呢！银子啊银子。心疼死我了。这个故事教育我们以后如果有危险系数的出门一定要“E+Q”的牛仔裤，便宜啊。
　　“咋了咋了？”
　　“见红了，但还不知道严不严重。”
　　“那你还待什么停车场啊，出门打车去市医院。我马上到。”
　　“哦。”最后看一眼我的摩托车，那绿色的外壳是我昨天刚找人喷的的，现在花了。那星星型的倒车镜也是我精挑细选的，也裂了。作孽啊作孽。
　　愤恨的看这手里的电话号。汤御是吧，王八蛋，给我记着！千万不要生女儿，不然我一定唆使我儿子娶她，然后看我怎么奴役这个儿媳妇，轻则不给饭吃，重则打骂当家常。让她水深火热，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筹划这个的时候我正“哎哎”叫的上出租车。

　　捏着挂号单在急诊室门前的长椅上坐着，腿上的血已经自然止住了，血小板的威力看来在大部分时间比白衣天使再世华佗都实用的多。百无聊赖的看着医院雪白的墙上挂的一些标语，冠冕堂皇的吓人……深深叹一口气，政治老师不是说□□都过去了吗？
　　骗人。

　　“轻轻！”
　　我闻声抬头，看见走廊尽头正跑过来的男生。扬起笑容。“儿子，我在这。”

　　提到这孩子我不得不介绍一下我的族谱以及家庭背景。
　　妈妈爸爸是青梅竹马一路牵着手走进的大学校门。爸爸考上了研究院，老妈就从知识分子的行列里退下来为爸爸洗手做羹汤。从小我最羡慕的就是爸妈之间那种无人能敌的默契，通常只要妈妈一个眼神爸爸就知道应该给来的客人封多少钱红包才合适。神乎其技就是多年的眼神肢体以及思想交流造就的。本来还想着自己的爱情能上演个天堂阶梯啊，蓝色生死恋啊，冬季恋歌啊什么的，先不说实不实在，起码可歌可泣是不是？
　　而这些戏码的必备条件都是青梅竹马，现在这社会能有个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已是不易，好死不死我就有一个，幼儿园的时候我们俩就一起尿床，然后就小学中学高中一路念过去，几乎形影不离。我们可谓是开裆裤的交情。我们两家主子的交情还算不错，其实结个儿女亲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我在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开始琢磨身边这人，可是越琢磨越不是个事，这孩子……怎么说呢？总结起来就俩字儿——郁闷。那纠葛的故事不说也罢。事实证明两小无猜对于挑选老公是远远不够地——等我有了孩子一定让他在小美女环抱的环境下长大，让他可以尽情挑选……

　　霍轻轻名言第一句：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还是很爱你的话那么我就真的很爱你。真的不爱你的话那么，兄弟，咱们这辈子就这么着吧，奥。

　　“你没事吧？”他走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我，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血迹已经干涸的牛仔裤上。“伤腿了？”
　　“嗯，”拉他坐下，“小伤，指定没骨头什么事，我一路推车去的修理厂，现在血也不淌了，就这么着吧。一会让护士给我洗洗消下消毒，不落疤就成。对了，你可别跟我姨说啊，她要是知道我骑车出了事非从家里赶过来把我和我那摩托车一起人道毁灭了不可，我摩托车还没骑够呢！”
　　“你是没死够呢吧。第一天就出事，别说是阿姨，我都想把那车报废喽。”
　　“庄一鸣你小子敢！敢动我那车，我整死你！”
　　“霍轻轻！怎么说我也算你哥，什么态度这是？”

　　“霍轻轻！”一声高喊我和他同时回头望。
　　“护士喊我了，我出来再跟你说。”我站起来一拐一拐的进急诊，心里还琢磨着怎么弄我那宝贝呢。
　　“恩，我等你。”
　　我一愣，有些呆呆的看他出神。
　　“怎么了？还不进去？”
　　很久之前的一个下午他也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却怎么也没等回来那个人。
　　“哦。”我回神。

　　简单清理包扎了一下我就被请出来了。刚开门，庄一鸣就迎上来，自然的把手臂搭在他靠过来的肩膀上出了医院。“什么人撞的看见了吗？”
　　一咬牙，“恩。”那混蛋化成灰我都认得。
　　怀着国仇家恨的澎湃心情我回到了我温暖的被窝里。庄一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宫保鸡丁盖饭，引诱了我半天我终于从睡梦中爬起来，几口塞满了胃又爬回去睡，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碗唰的很干净，厨房的流理台上也没有水渍，哎，这孩子越来越居家了。看了眼挂钟，已经七点。瘸着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睡意。看着自己床旁边空着的单人床突然想抽根烟。摸索了半天才发现昨天晚上我已经把一整盒烟都吸光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下楼去买。呆呆在床上坐了几个小时，天完全黑下来。终于又歪在床上睡过去。

　　上课的时候我一抬头竟然惊讶的看见苏纳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的上，帅气的侧脸和优美的下颚，完美的颈部线条，本已经模糊的东西在那时间突然变得无比的熟悉，好像一切都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四年了，他一点都没变。不敢与他对视，只好低头装作还在认真听课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怯怯的伸出手握住他的。他竟然没有厌恶的甩开，心中正暗暗窃喜自己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我挣扎起身按掉闹表。抬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不禁有些呆愣，原来是梦……怎么能不是梦呢？我已经有多久没有梦见那个人了……

　　早上一二节课邹纯都没有出现，直到晚上导员的课她才现身。我坐在角落里看这她和刘凯拉着手走进来，然后在她好像要转向我这边的时候挪开视线。我知道我们都太倔强，谁也不想先低头，明明知道症结所在，可我还是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前说话。
　　腿还隐隐的痛着。
　　我低头给庄一鸣发了短信，“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假的，为什么？”
　　他回我，“只有这样，另一些东西才能是真的。”
　　我看着他给我的短信发呆。薛丽薇伸头过来看一眼，“又是你那个青梅竹马？”
　　我点点头，收起手机。
　　她拉住我的手，笑笑的说，“你为什么干脆将就了他算了。真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
　　“呵呵。”我明显敷衍的笑着。
　　“我见过他啊，人挺帅的，家里不是也挺有钱的？”
　　我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小的时候没有暗恋过他？”
　　“哎？”她显然来了劲头，有些神秘的问。“那为什么放弃了？莫非他有什么隐疾？”
　　我望着窗外，胸口有些闷痛，那里有一个伤已经结痂。知道身后的人催促我才高深莫测的卖关子，“我放弃他，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那天晚上我……”
　　“怎么了？”她更靠近了我些。“
　　我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那天晚上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比他高。于是我深受打击……”
　　她一愣，然后煞有介事的说，“也是啊，他身高是挺成问题的。”
　　我一别嘴因为没捉弄到她而丧气。反而为他不平到，“人家庄一鸣身高怎么了？起码也已经过了根号三，比咱班那些个不成器的二级残废可强多了。”
　　“根号三是什么？”
　　白她一眼，“1.732啊。怎么，不够185的都不是男人啦？一个个的都要像你家郭明那样瘦个像个晾衣服绳似的，好看啊？中国人这素质都怎么了？”
　　“得得得，一说你们家庄一鸣你就拿我郭明说事儿，他惹着你了怎么的？算算算了，就你和庄一鸣亲行了吧？”
　　不服气的回嘴，“那怎么了？他可是我……”
　　“儿子嘛！”
　　被她一堵，还真什么可反驳的了，“哼。”我别开脸。哎呀，这就是损友，我身上一共就那么点破事都告诉她了，想玩神秘都没个搞头。弃权，睡觉。放松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就趴了。
　　没消停多一会，她又凑上来，“对了，你和邹纯那事还没搞完呢？”
　　我没睁眼，闷闷的说。“就那样呗，再好的姐们碰见男人的事都得掰。”
　　见我没有继续讨论的兴致，她悻悻然的说了句“你还挺想得开的”就缩回去了。
　　不由的叹口气，奶奶的，要是真能想得开我犯得着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在那抽烟？也不至于骑车的时候溜号被车撞了。
　　说到撞车……我腾的坐起身，对了，我明天还得去拿我的摩托车修理单呢。差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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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到不行的新坑，希望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