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录》濮阳揽月

13、潜龙渡口

　　阳春三月，正值潜龙河丰水期。宽广的河水顺着连绵的山势几度蜿蜒而下，途中绕过一处平谷，那里有名动武林的跃龙城。那里像普通的城市一样，每日来回着不同的生意人，居住着辛勤劳作的百姓，它的名气，只为着一个人，这座城的主人。

　　跃龙城主并非一般的朝廷官员，而是武林首富--洛青都。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洛青都朋友遍及天下，却没有一个敌人。这倒不是他德高望重，只是洛青都虽人在江湖，却不过问江湖恩怨，助人无论正派邪教，正所谓钱可通神，无论□□白道，受过洛青都资助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在人们心里，洛青都便是不折不扣的财神，他地位甚至可以与武林盟主有的一比，于是这座城在江湖上便处于一个十分奇怪的地位，就像一个财神庙，没有正邪好坏之分，似乎隔绝于尘世之外，却又深入世人之心。

　　跃龙城，本是洛青都建来颐养天年所用，却莫名的成了每年各大门派聚集之处。

　　因为在每年这个时候，跃龙城会变得格外的热闹繁华，城中居民会在自家门口挂上祝福的对子，挤满了各处来的商贾，潜龙河渡口，不时的载上携带异宝的武林名士。这一切，也只为着一件事，跃龙城主的寿辰。

　　夕阳橘色微染，热闹了一天的潜龙渡口终于渐渐平静，最后的一只船儿也载上了寥寥几位客人准备离开。船夫解开船头的绳子拿竹蒿向岸边一撑，小船便划破河面悠悠驶出。正在这时，渡口却又出现了一男一女。见船儿离开，那女子急急道：“船家，停一下！我们急着过河。”声音清脆甜美宛若黄鹂春啼，整船的人都不由得向岸边望去。但那船夫却只是向岸边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回去，竟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少女急得直跺脚：“这船夫是什么人呀，一点方便都行不得。”

　　一旁的男子笑道：“二姑娘别急，船不是还没走远吗？” 说罢凌空翻身一跃，向河中落去，船上人们大惊，这人坐不上船，也用不着跳河呀，却见那男子双足只在河面轻轻一触，荡起一圈涟漪，身体微微一弹，再一跃，翻身稳稳的落在船上，是一个极为俊秀的白衣少年。众人一阵惊叹，也不知是惊叹少年的轻功，还是惊叹少年的美貌。船夫更是呆在了船头，毫无察觉白衣少年已把他的竹蒿拿走了，在水面一撑，船儿晃悠悠的又划了回去，岸边站的是位娇俏的粉衣少女，正望着驶回的小船满面含笑。于是众人便又有了一番惊叹，看着两位突然出现又身怀绝技的俊客，让人不自觉的想，金童玉女这个词，是不是为他们造的？

　　船一触到岸边，少年放下竹蒿冲岸边的少女一揖笑道：“秦二姑娘，请吧。”

　　少女拍手笑道：“小飞，你真厉害。”

　　“那当然。”少年得意的仰仰头。一转头却发现一船的人正在直直的盯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两人正是秦萱与沈飞狐。从密道出来后，众人便分头行事，白蝶同邵游要先护送萧铁掌回帮，薛谨在嘱咐好萧铁掌的用药情况后，称有要事先行离开，白萧去了琼华山向居尘子汇报情况，顺便接秦雪怡出来，只叫沈飞狐同秦萱先行前往跃龙城。至于这一路上，也不知那嗜血堂主如何向绯冷色汇报，绯冷色又如何打算，居然没有碰到无生门的杀手，一路倒是平安无事。

　　秦萱正准备走向船舱，眼前忽然一花，身上被甩了几滴清凉的河水。只见那船夫正握着那根湿淋淋的竹蒿，拦在她面前，怒气冲冲的盯着她。

　　“你！什么意思！”秦萱不禁一怔，怒道。不就是将他的船划回来了么？至于气成这样吗？

　　沈飞狐笑道：“船家，刚才是我们失礼，放心，我们会付双倍的船钱给您赔礼的。”

　　“不是钱的事！”船夫吼道。“我问你，你们两个，可是要乘船去跃龙城的？”

　　“不错，”沈飞狐道。

　　“既然如此，那就下船吧。”船夫道。

　　“这是为何？船上并没有满啊？”沈飞狐问道。

　　“我们是这附近的村民，天色已晚，这船不去跃龙城，而是渡我们村人回家的，你们明天再来吧。”船夫道。

　　“原来如此！”秦萱笑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坐船的。”

　　船夫急忙将竹蒿一抬，惊讶道：“坐船干什么？”

　　秦萱皱眉道：“你也说了，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去不了跃龙城，这附近又没有客栈，正好搭船去你们村里，借宿一晚了啊。”

　　“不可！”船夫一惊，将秦萱拦得更紧，指着沈飞狐道。“要上只能他上，这船不拉女客！”

　　“什么？”秦萱和沈飞狐具是一惊。

　　“这坐船还有男女贵贱之分么？”见船夫就是不让她坐船，秦萱急道。抬头却看见船中央，正有两个村姑在闲聊，不禁又惊又气。惊的是船上明明有女人，船夫却说不拉女客，气的是船夫宁可叫小飞上船，也不让她上。

　　“你不是说不拉女客吗？那她、她都不是女人么！”秦萱指着那两个村姑问道，是真的生气了。“这么晚了，你难道叫我一个女孩子在渡口呆一夜么？你为什么跟我过去不？”秦萱又气又委屈，瞪着船家几乎要哭出来。

　　那船夫被秦萱瞪得有些心软，握蒿的手垂了垂，但还是不肯让开。

　　“姑娘！”眼看天色渐黑，一个村妇忍不住开口了，“这船夫不让你坐船，是为你好啊。”

　　“什么意思？”秦萱不解。

　　“姑娘不知，我们村上最近总出怪事，几个女孩子好端端的被撕了面皮，惨不忍睹，像姑娘这般美貌，若是被索脸妖怪伤了性命，我们可担不起啊。” 村姑道。

　　“六姑！快闭嘴，晚上最忌讳说这些神神鬼鬼，别又把那妖怪招出来！”船夫吼道。

　　“这样？那小萱你。。。”沈飞狐看着秦萱有些为难，“不然，我们不要过去了。”

　　“你怕？”秦萱瞪着沈飞狐。

　　“我怕什么？我是担心你呀。”沈飞狐无奈道。

　　“可是渡口这么冷，晚上要冻死了。”秦萱撅嘴道。“有妖怪是吗？呵呵，我最不怕妖怪。”秦萱笑道，一把抽出匕首，对着船上的村民们将自己一套防身的功夫耍起来，没落的晚霞下，秦萱粉衣飘飘，锋利的匕首绕着她画出丝丝银光，甚是好看，人们看的目瞪口呆，沈飞狐却偷偷觉得好笑，其实她舞的这套功夫，比花拳绣腿好不了多少，只是村民们不懂武功，见她练得漂亮，竟齐声拍手叫好。

　　“如何？”秦萱笑道。“妖怪就是来捉我，也会被我打跑的！可以上船了么？”

　　“这、这。。。到了村里，我们也不敢留你们过夜啊，万一出了问题，真是给自家找晦气了。。。”船夫还是有些为难。

　　“你。。。”秦萱简直要气死了。

　　“船家不要为难了，”船尾有一人站起来说道，“渡口夜风大，要这两位朋友在这里过夜实在太难为他们了。今夜我收留他们好了。”

　　“这。。。”船夫犹豫一下，移开了竹蒿。

　　沈飞狐急忙伸手将秦萱拉上船。秦萱回头向船尾笑道：“多谢这位。。。额，朋友。”那人正背着光，看不清他的年龄样貌，只觉得他个子很是高挑，看轮廓像个年轻人。

　　“不用，下船后，我在岸边等你们。”那人说罢，回到船尾坐下。

　　船儿终于悠悠前行，折腾了半天，此时已是繁星微露，河面上凉风徐徐。秦萱微微打了个冷战。

　　“冷吗？”沈飞狐问道。

　　“还好。”秦萱笑道。“若是在这里呆一晚上，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呢。”

　　沈飞狐却有些担心道：“其实，我有些后悔上船。若真是有他们说的索脸妖怪找你怎么办？”

　　秦萱看着沈飞狐担心的样子，忽然吃吃的笑起来。“你相信有妖怪？”

　　“我当然不信，但村民既然这么说，只怕这村子里一定是有什么恶人，我担心你。。。”

　　“哈哈，若真是有抢女孩子脸皮的坏人，那你就扮个女孩来掩护我啊，你办成女孩子，一定比我漂亮多了，呵呵妖怪一定抓你不抓我！”秦萱望着沈飞狐那张比自己还清秀的脸坏笑道。

　　“我，我。。”沈飞狐满面通红，皱眉看着秦萱：“你说什么呀，我可是个堂堂男子汉！”

　　“好啦，我开玩笑的。”秦萱笑道，“不知道，白姐姐，邵大哥他们什么时候才到。”“他们要护送萧前辈回帮，可能要比我们晚几天。”沈飞狐道。

　　“最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犯了什么游神？老在一个地方呆不住，不知道这里又能呆几天。”秦萱叹息道。

　　沈飞狐笑道:“出来转转不好？你在秦园待那么久都不会闷啊，看来秦园很漂亮吧。”

　　秦萱不语，只是双手托住下巴，静静的看河面的风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秦园并不是很漂亮，但她真的不闷，却也不是恋家，只是喜欢那种熟悉的自在的感觉，也许，在哪里住的久了，熟悉了，发现了哪里的好，她都会留恋，就像归蝶山庄，虽然不足半月，在离开时，心中竟也有些许的难过。

　　“跃龙城中，是不会有人随意动武的。”沈飞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