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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Episode 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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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医官诊治已毕,侍女们煎药的煎药,房内伺候的见家主大人心痛少主,也都识相地不往前凑,床榻近前只有武藏、惠理子夫人和名嘉三人。
人家三人父母慈爱,幼子依恋,一派温情,名嘉不想多看又不好起身离开,只得转开视线,眼不见为净。孰料顷刻之间变生肘腋,被武藏抱在怀里的千熊乍然暴起,一个总角幼儿,居然力大到挣开了武藏的怀抱!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也像一把利刃一样,直直捅进了武藏的胸口,登时将毫无防备的武藏捅了个对穿!
惠理子夫人的尖叫尚未出口,千熊的右手已经利索地从武藏的胸口抽出,带出一丛温热的鲜血,正要朝着头部攻击,名嘉已经反应了过来,虽然是跪坐,但并不妨碍她的行动,千熊右手抽出的空档,她已发出了一道缚道。
金色的光将千熊的双手牢牢锁在背后,名嘉为防万一,又接连使出了三道缚道,将他死死困住,钉在地面上。受惊的惠理子夫人才找回声音,嘶哑着嗓子阻止名嘉:“千熊是你弟弟,你不能趁机痛下杀手啊!”
名嘉听得心头火气,强忍住脾气才没有顺手给惠理子夫人一下:“父亲大人被千熊所伤,众目睽睽,我不过限制千熊的行动,你还鬼叫什么?还不快叫医师过来!”说着已经扶住武藏摇摇欲坠的身体,立刻对准伤口施以回道,看着骤然被击中要害面色惨白口不能言的父亲,名嘉生生咽回了那个诛心的猜测。
惠理子夫人到了此刻对武藏半分不关心,无非是打着若是武藏去世,就让千熊直接继任家主的主意罢了。只是,这事发生的蹊跷,名嘉也没理清头绪,又见武藏形容凄惨,到底是父女,也没有忍心说破惠理子夫人的小心思。
吓呆了的侍女连滚带爬冲出房间去请医师,武藏身边的御年寄花山院闻讯而来,名嘉一边给武藏急救,一边吩咐:“千熊君暴起伤人,暂时被我施以缚道,父亲大人重伤,急需医师诊治,你立刻把阿雪夫人接到旁边的部屋来,调一队侍卫守着,她身怀有孕不能大意。”说着看了一旁披头散发的惠理子夫人一眼,“惠理子夫人受惊过度,先送她回房,也派一队侍卫近身保护。”
紧要关头,曾经作为宗女的气度便显了出来,寥寥几句话,就安排得尽善尽美,顾全了所有应该顾及的对象,大变当前也毫无异色,心智之坚定让花山院夫人极为佩服。她心甘情愿地应了一声,立刻着手安排。
武藏一直都颤抖着手握着名嘉的衣袖,听见她一连串指令毫不犹豫,心里放下一半,但还是虚弱地朝着千熊的方向指了指。
被几重缚道牢牢困在地面上的千熊已经不再挣扎了。
“您放心,我知道其中有异,不会轻举妄动的,不过是防备方才的事情罢了。千熊君毕竟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对他下死手?您先让医师为您诊治吧。”尽管理解武藏的焦虑,但被亲生父亲予以如此不信任的暗示,名嘉也觉得索然无味,不过是碍于她自己也出身闲院氏,不能不管罢了。见医师已经急步而入,她就站起了身让开了武藏身边的位置。
因为距离太近,千熊那一击快狠准,几乎正中武藏的心脏,整个右手连带小臂都穿胸而过,抽出手臂时,整个胸腔被蛮横地撕扯过,抓坏了半个肺叶,武藏失血过多,呼吸困难,要不是名嘉眼疾手快立刻施以回道,恐怕当场就要毙命。医师们急出了满头大汗,可伤势如此之重,他们都是平时贵族家中供奉的医者,擅长的是内科病症,对这种程度的外伤多少有些束手无策。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回话:“公主,小人无能,家主大人伤势严重,小人们平日罕见,虽尽力施救,却不敢作保……”一紧张,连名嘉已经出嫁都忘了,叫起了平日闺阁中的称呼。
名嘉也不恼,转头看向相模纪枝:“你和花山院夫人去四番队请卯之花队长前来救治,然后去六番队向白哉殿下禀明此事。不许走漏消息。”而后安抚几位医官,“父亲大人如今生死关头,我虽是出嫁女,但今日情况特殊,也不得不越俎代庖,还请各位尽力救治,无论如何,也撑到卯之花队长过来。”
千熊病得蹊跷,明明上一刻还昏昏沉沉病病殃殃,怎么突然就有了此等攻击力?千熊的本事名嘉清楚,被惠理子夫人惯得不像话,又资质平庸,连木刀都拿不稳,武藏再没防备也不可能被伤成那样——就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
四大贵族的家主在自己家中众目睽睽之下被刺,凶手还是家里目下唯一的少主,名嘉知道此事有异,但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因为它起于实际而又根本不遵循实际。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闲院家声名受损,什么难听话都能被编排,自己现在是“朽木夫人”,被卷进这种事情中,受影响的不是自己一个人。
朽木家不能再遭受任何谣言的攻击。
只有保住了武藏的性命,限制千熊的行动,护住怀孕的阿雪夫人不让她腹中的胎儿有损,事态才有可能被控制。
为了不走漏消息,知道内情的侍女们都被集中在部屋内不得随意走动,近卫们紧闭府门严禁出入,名嘉这才有心思观察被缚道束得紧紧的千熊。
他已经没有动静了,脸色看上去苍白无力,眼睛紧闭着,凑近了探他的鼻息,也感受不到太多呼吸,显然是极端虚弱的,跟方才那个暴起伤人的人根本不像同一个。
但饶是如此,名嘉也不敢大意,依旧没有撤了缚道,只是心里也犯起嘀咕。
就算千熊完全健康,想做到刚才的事也是难于登天,如果说真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是被什么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那么怎么现在完全感受不到?
难道那东西可以随意对魂体进行夺舍,不拘囿于一个固有对象?
念头一起,她悚然一惊,第一时间去看武藏。
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身边围着几名医师,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到胸腔的起伏。
散发着蓝绿色光芒的回道笼罩着胸腔巨大的伤口,医师们皆是面色严肃,满脸是汗都顾不上擦一擦。
名嘉突然心生警惕,挥开所有的医师,自己来给武藏治疗。
如果那东西能够随意控制任意魂体,目标又是要武藏性命,那么此刻他毫无反抗之力,这些医师岂不是为所欲为?说她多疑也好,惊弓之鸟也罢,这个险名嘉不能冒。
被挥退的医师虽不知缘由,但也不敢违抗命令,都恭敬起身立在一旁,只有一人望着名嘉的背影,眼中隐隐露出凶光。
卯之花队长和花山院夫人匆匆而来,见一群医师立在一旁,危在旦夕的武藏身边却只有名嘉一人,不过卯之花队长见惯了大风大浪,宠辱不惊,也未露任何惊容,打过招呼之后很快就接手了重伤的闲院家主。
名嘉这才敢真正松下一口气。
别看她一直以来都面上不显,一派杀伐决断果敢从容,可是父亲重伤,少主年幼,怀孕的阿雪夫人腹中胎儿还不知男女,还有一双眼睛在暗中虎视眈眈。这个可以随意操控魂体的物体一直以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名嘉尚未能窥透全貌,但只凭它可以随意更换夺舍对象这一点来看,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府中没有一人能镇得住局面、主持大局,身边人却都敌我不分不能完全信任,名嘉外表看上去镇定自若,实则绷紧了心弦,卯之花队长一来,武藏伤势有救,她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无可避免觉得身体有些发软。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她,朽木白哉急步而入,身后跟着赶得气喘吁吁的相模纪枝。
“事情我都知道了,难为你。”妻子一贯宠辱不惊,颇有大将之风,但虎伺狼窥之下,这一次也难免露出了些力不从心之态。白哉从门外进来,正见名嘉给卯之花队长让开位子,站起身的瞬间竟然向后踉跄了两步。他心中大骇,没多想就急步赶上前扶住了妻子的手臂,双手一接触,才觉出对方满手冷汗。
尽管并没有从心底里将朽木白哉当成可以依赖的对象,也没有那种软弱的期待别人保护的想法,但听见白哉声音的那一瞬间,名嘉还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一个出嫁的女儿,顶着“朽木夫人”的名头在娘家毕竟不好行事,如果是白哉出面,就又不一样。要捉住那个不知名的东西,顺藤摸瓜揪出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阴谋,她一个内宅女眷,自然不如贵为朽木氏当主的白哉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