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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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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阳下,那个细小的白瓷盆,已经说不出它的由来,只是隐约的记得,里面原本种着的绿泱泱的吊兰,在一个冬季过后,就不见了身影。于是这个白色的雕花瓷盆就被空荡荡的放置在了这里。没有人刻意的为它浇水,也没有人刻意的把它拿出来放在阳光下,让它沐浴阳光,我曾不经意走过的时候,甚至都看到里面的泥土都已经干涸皲裂,然而,却在一个雨后,在那雕花瓷盆里,竟发出了细小的芽子,绿色的,稚嫩的,大概就是因为它过于的娇嫩,所以没人认为,它能活下去,于是,那白色的雕花瓷盆就依然无人问津地摆在那里,跟随着天空的阴晴雨暖。
然而,那是在见到那嫩绿色芽子的多久之后呢,只是无意把目光投下了那阳台的最下方,不觉得让我吃了一惊。在那白色的雕花瓷盆里,原本空荡荡的泥土里,竟长出了一层绿色植被,那如同伞状的绿色圆叶,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在它的圆叶中央,竟还有一个白色的,如同雪片的白点,看上去格外有趣。它就在那微薄的土壤里,茁壮的成长着,迎着朝阳与落日,散发着绿悠悠的光彩。
后经人指点,才知道属于它的名字,唤作“铜钱草”。就是因为它,才让我感悟到那生命的神奇,它是那样的脆弱,却又是那样的坚不可摧,无论是多么渺小的存在,也会深深地撼动我们心底里寒冬。
自那以后,我就不敢再小看任何渺小的存在,一生太长,所见之,所识之,也不过三三两两。
小梅就是在那个时候,和李诺一成了好朋友,尽管李诺一的朋友,并不只是她一个,然而,她也是开心的,喜悦的,欢喜着的。
她以为时间就会这么平淡着过去,即使有一天会分离,然而,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于是她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
然而,现在想来,她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分离这种事情,本就是不可推测的,哪有什么一定的时间限制。
那一天,她照常的上着课,可是属于李诺一的位置,却是空空荡荡的。她就这样,注视着那个位置,在心底里静静的等待着,他如同往常一般,一脸笑容灿烂地推开教室的门,然后又像是寒冬里的阳光一般,散发着温暖,给予他身边的所有人。
就这样,一天在静静的等待中结束,小梅心里的等待,也渐渐地变成了焦灼,熊熊的燃烧着。
她到处寻找着,在校园里各各角落里,直到在学校后山的树林里,见到蜷缩着的李诺一的时候,她的心底竟也一点点地跟着沦陷着。仿佛是听见了一首无比忧伤的歌曲,到达了尾声。那种落寞与不舍,悄然的爬上了心头。
现在想来,她竟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她并没有遇见李诺一的悲伤,那该多好,如果那样的话,这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同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小梅迈着步子,从那树后,轻声地走到了李诺一的身边。
他就那样,一声不响的蜷缩着,把后背紧紧地靠着身后的那颗松柏。
“你,不冷吗?”在这深秋里,连树木都因为寒冷,舍弃了枝叶,再看看李诺一,他穿的单薄,一件黑色夹克,敞开着,露出里面笔挺的衬衫。
“李,诺一。”
李诺一就像是死了一般,安静地又毫无声息。小梅焦急地蹲在他身前,用那不知名的忧伤,凝望着眼前的瘦弱男孩,她不自觉得伸出了手,把她那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那冰冷地手上,轻声地问道:
“李诺一,怎么了,说话啊?”
大概是也感受到了那温热,李诺一抬起了头,然而他的脸,当时李诺一的脸,直到现在小梅也无法忘记,那写满了忧伤的,任谁也无法温暖的双眸,满含着冰冷,仿佛及早感受了隆冬一般。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小梅的胸膛,传来了阵阵的疼痛。他就那样狰狞且用力的甩开了小梅的手,摇摇晃晃着,扶着身后的树木,挣扎着站了起来。
“李诺一,”小梅在他身后叫喊着,带着哽咽,
“你怎么了?”
李诺一只是身子稍微一顿,便头也不会地,踉踉跄跄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李诺一,小梅哭了,嚎啕大哭,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痛,替他哭出来一般。
那天过后,李诺一就消失了,从她的高中生活中消失了,再无音讯。
直到考上大学后,在新的地方,重新相见,他们都默契的没再提到那一日,就像是都忘记了一般,依然是满面灿烂的相见,然后再笑着挥手说着再见。
然而,直到今天,再次想起那一日,她都会寒冷刺骨,她知道,他又即将离去,从他的痛苦中,挣扎着逃离。
而她,再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她已经竭尽全力,他的那份悲伤,再也无法同他心灵感应似的放声大哭,但她还是禁不住问自己,她还能为他再做些什么呢?
“疼。”
烟头滚烫的落在白皙娇嫩的手腕处,那还带着细小火焰的烟灰就覆盖住了那如同是虫子一般匍匐在手臂上的黑色小痣。
那手臂还是稚嫩孩子的小臂,她满是疑惑地看着眼前有些白发苍苍的男人,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焦急地喊着:
“爸爸,爸爸。”
父亲抬起女孩的手臂,又把那目光落在了那颗黑痣上,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的,扭头离开了。
女孩仰望着即将转身离开的,属于父亲的高大背影,嘴巴象征性的轻轻地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她只是越发着急地,低下头,看着手臂上的那一颗黑痣,她还无法明白为什么如此的厌恶,至少在她看来,她还是如此的喜欢着这颗黑痣,它只是静静的落在腕间,就已经这么美了,可是父亲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厌恶呢。
女孩拉下衣服,重重的遮住了这颗黑痣,仿佛也厌恶了一般,再也不想多看它一眼。只是再抬起头,凝望父亲的背影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
盛夏睁开了眼睛,刚才的梦境让她的心里,还隐隐作痛。它到底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只是臆想出来的,她不知道,因为对于过去,它竟连一枝一叶,都想不起来了,只是父亲那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现在,还萦绕在脑海里,久久地刺痛着。
枕头下的手机,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打断了盛夏的手机,她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那手机铃声却再次地响了起来,打开一看,还是相同的号码。她沉思了一下,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
“是盛夏吗?”
“是小太阳孤儿院里的盛夏吗?”
······
盛夏沉默了。
电话那头是一位听上去有些年迈的老年人的嗓音,这声音在她的记忆里,还是一片的空白。
“盛夏,是你吗?说话啊。”
“园······长。”盛夏难以窒息地回道。
“是,是啊,盛夏,我是你的园长妈妈。”电话那头的女人用异常兴奋的语气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这熟悉的嗓音再次传入耳中,还是因为她口中的“妈妈”二字,盛夏不觉间眼泪打湿了眼框,泪眼婆娑。
“园长,你还好吗?”盛夏有些哽咽的问道。
“好,好,好。”她的声音越发显得年迈。
“小峰弟弟呢,还有小花妹妹,他们都长大了吧,应该都是大人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慈祥的笑声,那是阔别了多久的温暖笑声,眼前不禁浮现着曾经还在孤儿院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像是一家人一般,说着,笑着。尽管自己装作漠不关心,可还是沉浸在那种温暖之中。
“好,好,好,盛夏啊,你这孩子,可是让我好找。”园长似乎有了说不完的话,
“一晃这么年,你离开了这么久,竟一次也没回来看望过大家,可是,还记挂着我对你的不是。”
“园长,哪里对我不好过。不是你也说了吗,我就是薄情寡淡的人。我只是,还没办法,回去看你们。”
“回来吧,回来看看我们吧,他们都想你了。那些小人儿似的孩子,现在啊,都长大了,他们都记挂着你这个姐姐呢。”话音刚落,园长便说道。
喉咙里又是一阵的酸楚,记挂着,还有谁能记挂着我呢。
“好。”即使是一个字,也饱含着千言万语,千丝万缕的感情。
“好好好,盛夏,我们都等着你,都等着你。”电话那头是园长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是只要听到,就免去了心里所有的惆怅。
放下手机,那些过去,就那样悄然的钻入了脑海里,引得一片的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盛夏就这样伏着肩膀,静静地回忆着,她所谓的过去,那些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一个个胖乎乎的,用那无比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姐姐,姐姐。”
现在想来,他们是那么的可爱,可为什么当时的自己竟会是那样的厌恶,想着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