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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呵,赵熙还不情愿,我让他给你我赐婚,他把韩锦赐给你。”

      赵熙……确实会给人添堵。

      “韩锦是怎么死的?”她扶着还有些疼的头,“算我求求你,别想着气我,给我个实话。”

      宣昶添茶的顿了顿,半晌道:“太后被赵熙怀疑,我被你怀疑,可能端王都没想到,韩锦这个人,活着碍手碍脚,死了会有如此多的用处。”

      她手上一颠,险些将杯中的茶水洒出来。

      她匆匆起身要去找端王算账,不想身后传来宣昶的声音:“你若下船,我转头去帮端王夺权,这是实话。”

      她深吸口气:“你不会的。”

      “你下船,我就会。”

      ……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打着商量,“可是我陪不了你去极北之地,就算船开的再快,我也到不了。”

      宣昶并不搭理她,“我有多后悔你根本不明白。”

      “?”

      六年,一百余封书信,无一回音,他来京前,还以为赵清商的手断了。

      她从来不明白。

      他抬头看向她:“这些年殚精竭虑下来,你确实没剩下多少日子,就在刚才,我还在想如果你敢下船,我就杀了赵熙。”

      清商没想到相隔数年,记忆中温文尔雅的君子竟然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让她很没有准备。

      他受够了她身边总是没完没了的面首男宠,起码在这条船上,这些日子里,她身边只有他。

      “……船快开了,你考虑清楚了,留下还是走,由你决定。”

      她早年都没发现,她晕船。

      大夫与她说,这不是晕船,是蜉苏毒发的征兆。

      “再过半个月,公主会感到手脚发麻,相继失去五感,若是幸运的话,可能会在五感皆失前辞世,相信我,那样公主可能还会觉得好受些。”老头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她把头上冷汗一抹,让人把老大夫丢出去。

      她好像又回到刚服蜉苏的那段日子,身上总是觉着冷,即使今日艳阳高照。

      还嗜睡。

      午间睡觉起来,侍女挑了帘子伺候她洗漱,说是寒山到了,宣昶让她去看看沿途风景。

      她看了一会又乏得很,迷瞪间,牵住宣昶的手道:“我府内书房有一箱画像,是高价所购,等我死了烧给我。”

      说完她撒开宣昶的手,没多久她闻见一阵冷香,被收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宣昶带笑说着,“你这是交代后事?”

      接着她感到脖颈微凉,似乎船过寒山,露水粘落到衣领上。

      大夫说再过半个月,她可能不大会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她在想到了那时候她怎么跟宣昶交流。

      她看不见山的颜色,宣昶指着远方的山岱跟她说那些名胜,她也听不见。

      然后她尝不出的饭菜的味道,苦的辣的咸的,只要吃不死人的对她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她也吃不出最喜欢的桂花糕,如果宣昶像小时候一样忽悠她,把榴莲做成的糕饼喂到她嘴里,她不仅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追着他打,可能还会跟他说,谢谢,真好吃。

      发麻的手脚渐渐行动不便,滚烫的开水倒在手上也不会有感觉,它会鼓出一个大大的水泡,但她不会觉得疼,她甚至摸不出水泡在什么位置,因为到那时候,她没有触觉,她摸桌子椅子凳子和宣昶的手,都只会是一个感觉。

      她会像一块木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再像一块木头,发霉腐烂。

      她曾经还觉得半个月是很漫长的时间。

      船靠停到永州渡的时候,她才察觉到宣昶的用意。

      她在船上的这些日子,有人散出消息说她已经死了,宣昶又不知所踪,本来就蠢蠢欲动的端王开始行动,准备逼宫。

      于是宣昶掉转船头,来永州调兵。

      给端王包饺子。

      这一出唱的,得是她侄子跟宣昶早就通过气了,他们两人从始至终没跟她说过这个计划,她也是服气的。

      从永州下船,走陆路押送端王回京,她终日困沉沉的,时常前一秒还跟侍女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困的直打哈欠。

      约莫是她表现的太不中用,距离京城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宣昶让副将先行押送端王和一众逆臣回去,他和她留在这里的一个小镇上休整几日。

      休整的这些日子里宣昶早出晚归,清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问身边的侍女,她们就在一边偷着眼笑。

      或许是她病得发晕,昏昏沉沉的听见了院落里传来嫁娶时才有的吹打声,她努力睁开眼,许久才发现满身红艳艳的喜娘站在她床前,见她醒了,忙道:“姑娘快别睡了,这喜轿都要上门了。”

      她在熙熙攘攘贺喜的人堆里,看见了穿着喜服站在门边的宣昶。

      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这些人,像极了戏文里嫁娶时的三姑六婆,她们叽叽喳喳的塞在小小的寝室里,本来有些凄清的氛围被冲淡,真有了几分婚嫁时的热闹与喧嚣。

      宣昶让这些人先出去,他蹲到床前,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手心干燥牵住她的,仿佛在踌躇着怎么开口。

      她素日待他虽不地道,但她可不想他成婚几日就成了鳏夫,委婉道着:“我曾在宗祠立誓……”

      宣昶微皱着眉:“我知道,所以今日嫁娶的不是越王和昭公主,只有宣昶和赵清商。”

      他很果断的把她从被子里揪了出来:“你不许不答应,这是你欠我的。”

      啥,敢情你早就拿定主意了,那你摆出那副好商好量的样子做什么?

      逗我玩吗?

      她撑着精神起身梳洗打扮,喜娘梳她头发一梳到底,本该说两句吉祥话,不想发梳上掉下来不少头发,她从镜子里看见她惊慌失色的样子,宽慰道:“不打紧,你继续吧。”

      喜娘磕磕绊绊的唱了祝词,背着她出门,外间无风无雨,那喜服也是加厚过的,可她还是觉着冷,仿佛骨头被冰镇着,一个劲的打哆嗦。

      她沿着喜帕往下看,正看见宣昶的衣摆,他距她不过两步远,像是生怕她会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她不知民间嫁娶是个什么规矩,但总不该是夫君一路跟着娘子出门子的。

      她想有天越王娶了越王妃,他该怎么跟新娘子解释他曾经娶过妻子,可惜那妻子是个短命鬼,早早丧了,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不说,还给他留了一堆绿帽子。

      更尴尬的是,在拜堂的过程中,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不到一刻钟,连面前的路也看不见。

      她靠着别人的扶持找到床铺,进了洞房以后,直到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应该宣昶进来了。

      他走了过来,只是声音不太大,她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事已至此,她想在失语前跟他交代一下。

      “宣昶。”

      他没有回答她。

      她甚至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她像揣了只兔子,心口一个劲的乱跳,“待我死后,你帮我去趟护国寺,找觉慧大师,拿一枚药,救一个人,灭一盏灯。”

      她朝面前探出手,但是没有摸到宣昶。

      她方才明明听见有人进来。

      四下无人,空寂无声,她试探问道:“韩锦,是你吗?”

      她感到脸上微凉,盖着的喜帕无风自动,她向后退了些,便彻底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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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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