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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念生为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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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金》番外。但是跟《一笑》正文没太大关系。
可以单独阅读。
第一人称,防雷预警。
私设多如山。
不悲不喜吧,NE。
《念生为病》
01
我坐在榻上,床褥是极软的江南织锦,面前是轻透华美的金红云纱。
我总算走到了这里,我总算走到了这一步。
我是赢家吗?
02
室内的合欢香燃了很久,这让我近乎疲惫。又或许说,我本就该疲惫的,我甚至在怀疑,方才和江枫眠一起与宾客举杯的人,是不是我自己。
“夫人,您要不先就寝吧?宗主这会儿怕是有事情绊住了,一时半刻也不能来。”
我从不知道大喜之日有何事务,也不知道到底有那个不识趣的家主,会挑这个时候找江枫眠的事。
“你下去吧。”
“是。”
房门被掩上。
我再难抑制哪怕一分一毫的怒火,扯下红纱的同时,连着的发冠也一并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冰冷的金属声。
珍珠和翡翠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我抬足将它们碾为粉末。
今日,是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离开的日子。
可更是我虞紫鸢的大喜之日。
03
我还记得江枫眠少年时候的样子。
笑容和缓,谦恭有礼。
虽则不曾有什么惊艳全场的剑技,但他的灵力深厚,却正是勤勉和时间赋予他的力量。
我本不曾注意过他,有所交集不过是一场误会。
那也有女修洗晒的亵衣失窃,却在江枫眠的床榻边看见。我不由分说地劈头提鞭就打。
我修为自认不错,不说女子,便是与男子对抗,也从未落于下风。哪知那日这平常软绵绵的江枫眠竟然与我缠斗数十合,滴汗未出。
……其实也不是“缠斗”,他无意恋战,且打且退,“秦王绕柱走”,大抵如是,他就绕着书院的柱子,一般躲闪一边逃命,实在迫近了,才拆上两招。可是这更加激怒了我,于是出手愈发凶狠。
后来还是玉棠出来澄清,此事才罢。
从此开始,我才注意到这个松松垮垮,仿佛没有棱角的男人。
——啊,你刚才问我玉棠是谁。她就是后来金光善的发妻。也是我从小厮混到大的密友。
04
言归正传。
话本里的男女,常常因为一次误会而走到了一起。但那毕竟是话本,平常的人生就是如此这般令人遗憾。
我确实喜欢江枫眠,无奈他却并无那个意思。
……也不知道是真没有那意思,还是只是榆木脑袋不能明白我的暗示。
我撑着头,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院子里,只有男子修习的箭术课。
那个紫衣少年神色如常,弯弓搭箭,须臾平静地抬手。
如鸟鸣一般的弦声掠过耳膜,我转眼望向天空。
朵朵白云下,最高最巧的那只蝴蝶风筝,扑闪着翅膀,从天空坠落,停留在了我的心房。
“紫鸢、紫鸢?叫你啦!”
玉棠在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的。我带着半分尴尬和茫然站了起来。
“‘念生为病,不续是药’如何解释?”
姑苏蓝氏与佛门颇有渊源,如若是不受佛家熏陶的仙门,大概不甚了解其中的含义。不过佛道其实也有相通之处,仙家修行的路子,大多也从道家传来,因此倒是有几分相似的意思了。
“……不怕念起,唯恐觉迟。”我说。
女先生点了点头。
她看着我道:“然也。”
二
01
我不喜欢佛理。不过理由十分幼稚。
因为女人是注定成不了佛祖的,最多也只是渡母——你见过女性的佛祖吗?
所谓,男清女浊。男人思想干净淡薄,因此稍加修行就可放下一切。而女子爱恨纠缠,困扰一世,想不明白是愚,放不下手是痴,鸡毛蒜皮又斤斤计较,果真是混沌污浊。
可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可是大多数女人的愿望却是与一人厮守一生。
如果寡淡是一种睿智,那我大概没有这样的天赋。
贪嗔痴若是这般疯魔的三毒,那我无药可医,大概是一种福气。
02
我再去看玉棠的时候,房间里还是浓重的血腥味。
她躺在床上,望着房梁的眼神不知悲喜。她听到动静,歪过头看我,苍白的嘴角略微勾起:“紫鸢,你来啦?”
“来了。”我走到她的床榻边坐下。
她刚生下了金家的嫡子,然则她却并不开心。
我才到金家便已听说了,她生育这个男孩十分艰难,剂量十足的催产药被灌入体内,她虽则九死一生诞下男婴,却已经宫体受损,再也生育不了孩子了。
“起名字了吗?”我尝试转换话题。
“叫子轩,好听吗?”
“金子轩?听起来不错,简单文雅,也不绕口。”
玉棠笑了,她说:“这是他父亲想了许久给起的。”
“金光善平日看来那么庸俗,如今倒也是用心了。毕竟是嫡子,果然看重些。”
玉棠淡淡地笑了,随即转过脸看床帐上浮夸的牡丹:“紫鸢……你还是比我好运些的。”
我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江枫眠虽说是我追求了很久的人。可到底没有像金光善这样疼爱她,甚至于我回想起新婚之夜,他压根没有回到房内,更别提肌肤之亲。
而她,已经与心爱之人有了生命的结晶。
03
我无法在金家停留太久,我既是江家主母,便自有我的职责。和玉棠后来,也不过是寥寥几封书信,传递私密的情绪。
沈玉棠月子未出,金光善纳了妾。
据说是长老认为,只出一子实在难以枝繁叶茂,且会让独子失去竞争意识,变得慵懒怠慢。
……我原是勉强信了金光善的被逼无奈。
我想起躺在床上的玉棠对我说起的那句话。
而在三月之后,金光善再次纳妾了。
更别提他外出应付宗务之时,顺便与歌女不清不楚的关系。
一阵恶心窜上心头,我开始疯狂地呕吐。
身边的江枫眠赶着去叫医师,我突然真心觉得一丝比下有余的庆幸。
我平复着气息由人诊脉,心内想着什么时候我的爱意已然卑微到连如此平常的关心都会觉得侥幸。
我一想起玉棠,眼眶就不自觉地酸涩。
我闭上眼睛寻求片刻安宁,却听得那人的声音——
“夫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