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此木柴

7、番外一

　　《荒唐婚姻》

　　01
　　对于婚姻，金慧沨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毕竟作为金家的女人，她极有可能作为家族联姻的工具，被献给另外一家的男人。

　　因此她乖张粗鄙，她凶悍任性。她希望这样坏的形象，可以让人嫌弃，从而忘记有她这个女人。

　　然而她还是失算了。因为和金家联姻的人，至少也是门当户对，那些男人根本无所谓你是否美貌或是随和，也不需要精通房中术去取悦丈夫，他也绝对不会休妻，但他可以将那个女人的一生囚禁于这方天地。而他自己，再找一个喜欢的人纳为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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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姻缘的绝望，是金慧沨接触佛理的第一次契机。

　　既然无法得偿所愿，倒不如一个人油尽灯枯，赤条条来去自由，心里澄净。

　　她的表哥金子轩也被婚姻困扰着，他自小听说便定给了江厌离那个女人。

　　说实话，她原先是很期待见到江厌离的。毕竟是虞夫人的女儿，想开应是不凡，谁想到平平无奇，任人揉捏。这让金慧沨看着就来气，以至于有的下人为了讨好金慧沨，甚至在江厌离嫁来之后，十分怠慢。

　　——然而这些人无不被金慧沨扔去罚了半年苦役，差点被逐出家门。

　　“我不喜欢是我的事，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作贱人！”

　　金慧沨如是说到。

　　江厌离此人有恩必报，并且又爱结善缘，那日听说了，亲自炖了雪耳莲子，教小妹不要屡动肝火，以免伤身。谁晓得这小妹虽然训斥下人，却也完全对她毫无示好的意思，一句不吃夜宵给怼了回去，让人把汤送给金子轩去了。

　　以至于江厌离也摸不透此人个性。

　　02
　　说起来好笑，金子轩和魏无羡脾性不合，江厌离听说是及其喜爱金子轩的，每每却总是护着魏无羡说话，劝着金子轩莫要发作。

　　这不，一聊到魏无羡，江厌离又在饭桌上给他开脱了。

　　“身枉焉能行正，”打断长嫂说话的金慧沨登时放下茶碗，眉眼一挑，说话不免有些怪气：“我说嫂嫂，咱们金家的风气是败光了，如今三姓家奴都能上得台面，却不曾想江家是更胜一筹，妖邪之道都能看作荣光。”

　　江厌离面色一凝，然则还未开口，却听金慧沨掩口而笑：“都说咱们金氏藏污纳垢，然则江氏……也是造衅开端吧。”

　　“贞淑！”金子轩登时一变脸色瑟喝止了她。

　　金光善确实名声不好，说起来虽则冒犯，可好歹算是事实。作为金家小辈，直说金光瑶”三姓家奴“确实也十分不妥，但是她与金光瑶平辈，且原本就骄纵异常、口无遮拦的大小姐，倒也勉强罢了，权当家事。但这‘造衅开端’分明是暗示江枫眠和藏色散人的不清不楚，对于为有实证的已故之人，着实是莫大的侮辱。

　　他虽则也不喜欢魏无羡的那般做派，但江厌离是自己的妻子，无论如何，也该顾及她的颜面。

　　金慧沨则是一笑带着怒火道：“也是，表哥现在有了嫂嫂心下能容，我倒成了小肚鸡肠恶人了。表哥体恤嫂嫂，不过可惜嫂嫂总偏着那姓魏的，一来二去，我都知道嫂嫂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忽见金慧沨捂心蹙眉，声音柔软对着空无一人的桌旁道：“……子轩，你知道的，阿羡就是那样嘛……”

　　——倒是像极了江厌离的神态。

　　而后金子轩未来得及说话，金慧沨便越想越气，怒极大笑起来，白了一眼便离开了饭桌，旋身甩袖出门去了。

　　“……”江厌离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站着的金子轩，有些担心地扯着他的衣袖道，“子轩……”

　　金子轩长叹一口气，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没事，小妹脾气最近越来越坏，你若是气着，以后便不教她一起来吃饭了。”

　　江厌离勉强笑道：“这一家人嘛，总是该一起吃饭的……且贞淑小妹也还未嫁人，晾着她倒也不好。”

　　金子轩听了，叹气点了点头，揽过江厌离，一手给她夹了点菜：“明日我便去魏无羡那儿，好歹送个喜帖，你也不要担心。”

　　“嗯。”江厌离点头。

　　金慧沨不曾想，这次心怀怒火不欢而散的晚宴，将是她与表哥金子轩的最后一面。

　　03
　　金子轩待她极好。

　　好到甚至幼时还安慰她，说自己日后顺从了宗族意愿，与江家联姻，以后便不需要她去为了家族婚嫁了。

　　好到要说把她给江澄，那都是不肯的。江家有钱他知道，但是江澄那火药桶脾气，也是人尽皆知。他从不怕对家没钱，毕竟小妹赚钱一流，金陵城内的一整条青楼街都是她的。

　　金子轩就怕人家苛待她。

　　小妹看起来剽悍凶猛，可是万一用情至深，却碰上个渣男，那只能是白白被欺负的份儿，蠢得可以。

　　……虽然江晚吟大概不算渣男吧。可像他父亲那样把人晾在一边那么多年，换作是小妹，不知道该多伤心。

　　因之，金子轩优先考虑的，倒是蓝家和聂家，或者是仙门之外的世俗大家，譬如浙江建德的诸葛世家……

　　可惜。

　　他还没好好定下这些问题……

　　他甚至连金凌的满月酒也无法好好考虑了。

　　在灰土的气息中，他想起的是江厌离和她之间的隔阂，想起的是他可怜的妻子，和娇气难管却让人放心不下的表妹。

　　他感受到视野在急速归于寂寞的黑暗。

　　身体因为失血陷入难耐的寒冷。

　　他第一次如此贪生，哪怕贪生是他少年时代最鄙夷的事情。可他不能死！他的阿离，他的贞淑，他的金凌要由谁来保护？？！

　　他不要死！他不要！！

　　缺氧使金子轩张嘴呼吸，可血液却从口中涌出。

　　他不想，他还不想……

　　他还不想。

　　那个江厌离最看重，最疼爱的弟弟，将他还未和盘托出的爱意，硬生生地撕裂到另一个世界。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去怪江厌离。

　　谁又能一眼人心知好坏。
　　他也曾错看，也曾傲慢，更也有无数的偏见。

　　“阿离……”

　　金子轩的眼里失去了光芒，旋即而来的纷争，他已经再无法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