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此木柴

12、友情破颜拳的流行是因为不打不相知

　　01
　　“……你找死吗？”
　　江澄忍无可忍，回过头去，双目充血地瞪向她。他的声音完全哑了，双目通红的像个可怕的猛兽。

　　上午江厌离才出殡，江澄的心情依然不是很好。
　　本来在后院被见到独自落泪的样子就已经让人觉得羞耻和难堪，而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还在口出狂言。

　　令人意外的是，金慧沨的眼眶也略微带着潮红，可见两人都还在悲戚之中。

　　他的拳心拧紧，食指上的紫电虽然未曾躁动，但几乎是被收拢的指根硌进皮肉。
　　气氛不可谓不肃杀，江澄的怒意，几乎是没有几个修仙之人可以承受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金慧沨看这江澄这般模样，忽然冷漠地勾起唇角一笑：“我说这些，你就不爱听了。”

　　“我的话你但凡能听进一次，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姐姐也是。”

　　“闭嘴。”江澄咬牙道。

　　“我说的有错吗？哥哥头七未过她不好好在那里守灵跑到千里之外的不夜天城！”金慧沨咆哮道，“哥哥尸骨未寒她居然还为凶手开脱！她枉为人妻！至于那个魏无羡，射日之征有功又如何，杀人偿命他一样该——”

　　死字尚未出口，金慧沨伸手攥住了劈面而来的紫电。

　　“我已一再容让，是你太不知收敛。”喑哑的嗓音裹挟着浓重的戾气，江澄目光含煞，冰凉地剜在她身上。

　　金慧沨手中攥着的鞭尾劈啪作响，渗人可怖的灵力像一团炸雷一般向她示威。

　　“屁话少说。”金慧沨攥住鞭尾，往回猛地一拽，几乎要把江澄扯过来，“想打便打啊，看你也忍我很久了，你有本事往脸上招呼！打得死我算你丫带把！”

　　江澄因着金子轩身死已经在金家忍气吞声多次，这回对着金小妹已然算是百般按捺，她这下居然口出粗鄙之语，简直将他逼到了极点。
　　索性也好，这人刁蛮的做派早就令人火大，金家早就将她边缘化一般不予理睬，这般挑衅，便是她自己作死，怪不得他江晚吟了！。

　　江澄目光一凝，却见金慧沨先攻过来，一掌便拍在了江澄架起来格挡的小臂上。
　　满溢的灵力刚猛凶暴，饶是江澄这般修士仍然小臂一麻，他很快皱起剑眉，甩开被她攥紧的长鞭，一足在她近身之时已然横跨站稳，拧了个身位上去，搬拦捶爆发出寸劲击向了金慧沨膻中。

　　——中了。
　　江澄的眼睫微动，却感到打击的触感并不大对。

　　膻中乃及其危险的大穴，江澄即便盛怒还是收了一手，可他很快意识到这个收手并不必要。因为此刻她的灵气溢满全身，凝重如冰。

　　又好似滞重湿粘，灵气难以通过；又如同坚不可摧，兵刃难以伤她分毫。

　　江澄心中一惊。
　　虽然早知她那时断发出家，但应该在佛门修习不过一小段时光……这莫非是已经成型的金钟罩？

　　江澄侧头闪过一记肘击，左手一抽，将刚才甩出的长鞭横拉回来。
　　随着一声炸雷一般的声响，紫电回拉，硬生生地抽在了金慧沨的背上。

　　金慧沨一个趔趄，往前晃了一小步，立马被江澄捉住手腕反手一剪掼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澄此番还全力攥着她，卡死她的灵脉，但金慧沨被怼在石壁上之后却突然沉静了下来，仿佛再无要打的意思。
　　她向来狡黠阴险，诡计多端，于是江澄不敢放松，提着一口气静待后续。

　　可她迟迟未有动作。

　　——总不至于一掼把人掼死了，江澄腹诽一句，察觉到她的灵力仍然充盈。

　　——难道是被吓怕了？不想打了？

　　江澄沉默片刻，他的手制伏着的身躯皮肉细腻单薄，虽然小小的身躯能用很大的力量，但无论何时何地摸起来都感觉像是轻轻用力就能够生生掰断的脆弱。

　　他果然还是想着她是女子，因此放下台阶。

　　“你可认错。”他问。

　　回答他的，却是女孩清冷傲慢的声线：“我何错之有。”

　　江澄抿了抿唇，露出些许不悦的表情。
　　两人就这样在中庭僵持着。

　　直到一滴凉冷的雨落下。

　　“江澄，不要保他。”

　　就在江澄即将放手的时候，他听见她说。
　　他条件反射一般收紧了手中的劲道：“你管这些作甚。”

　　“我求你。”

　　他手下的人，血脉的搏动和缓不已，他不知道这是否是这个倨傲无比的大小姐第一次的屈求。

　　“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和你作对。”

　　她冰凉的发丝因风而动，在他的手边留下了酥麻的触感。

　　“若我不答应呢。”

　　江澄听见了她的叹息。

　　“兄仇必报，那只能请你原谅我了。”

　　她就维持着被她反剪着手的姿势，转过了脸看他：“抱歉。”

　　江澄一愣。
　　“对不起”“谢谢你”之类的话，江澄不轻易出口，更不擅长应付。何况其实……她好像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一声关节扭断的脆响触及他的耳膜，江澄瞳仁骤缩，立马往后撤了半步，闪过凌厉的拳风。

　　江澄和她拉开了距离，而她慢悠悠地将方才硬被自己拧脱臼的肩膀，把骨头重新接回去。

　　“我就只有这一次和你过不去，你不要恨我。”

　　江澄皱眉，看见金慧沨的瞳仁逐渐变红。而她周身的气息也逐渐变得陌生冰凉。

　　“你……”江澄压低了嗓音，开口准备发问，却听得一声幼儿啼哭。

　　面前的金慧沨忽然神色大变，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竟爬了出来，在后院回廊上哭泣。

　　“金凌！！！”金慧沨立马三步作两步赶去，一身戾气仿佛从未出现，她捞起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被吓坏的金凌，包在怀里安慰。

　　闻声而来的下人很快就到，却被金慧沨一脚踹倒破口大骂：“没长眼睛的蹄子！公子才刚满月不久，你们怎么看护的！”
　　她放下金凌，一个耳刮子抽下去把人当场抽了个半死，翻了个白眼就仄歪过去了，剩下的女婢全部脸色煞白。

　　眼看下人瑟瑟发抖，金慧沨怒到动了杀气，江澄连忙攥住她扬起的手，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她散发的杀气与金凌隔开。

　　江澄这一站出，仿佛像是密闭的空间忽然打开了窗，剩下的人才知道如何呼吸。

　　“你干什么，我管教下人你也来管。”说着，金慧沨准备挣开。

　　江澄分毫不让：“你如何管，你是小姐，全部依你，但金凌还在你见血也去别处。”

　　金慧沨定定地看着他，须臾卸下了力道。

　　“都散了吧。”她对底下的人说。
　　江澄放下了捉紧她的手。

　　她垂眸看着身侧的金凌，累极了一般脱力坐下。

　　“你总不答应我，那至少把金凌带走吧。”

　　她的头靠着廊边的柱子，阖上了眼：“不要让他留在金家，也不要让他见金光瑶。”

　　“你对金光瑶太有偏见。”江澄笃定的说。

　　“何况就算我想，金凌毕竟是金家的骨血，我怎么带的走。”

　　金慧沨却捉住了某个细微的点：“那你呢，你觉得你对我有偏见吗？”

　　但她并不等待江澄的回答，很快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走人。

　　即便是江澄也仿佛从刚才的托付中觉察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因此他试探道：“或者你觉得金光瑶不好，你本来就和你兄长亲密，可以自己教导金凌。”

　　金慧沨停下了脚步：“我现在泥菩萨过河，如何还能管别人？”

　　这个“别人”停在江澄耳中十分刺耳，这毕竟还是她兄长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别人了？

　　但她很快就解释道：“我不会回到金家，也不再是金家的人了。”

　　她仿佛知道他必会心疼这个孩子一般刻意说道：“往后如何也只能看这小子造化——如果江宗主你不管的话。”

　　“你——”江澄咬牙。

　　金慧沨扬起一个诡异而疏远的微笑，双手抱拳：“后会有期，江宗主。贫尼就此别过。”

　　江澄皱紧了眉。

　　后会有期，她当然是会和他再见的，如果她是真的要杀魏无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