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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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日Robotex机器人大赛各大高校初选公布了晋级名单。
名单里没有钟怀谦的名字。
钟怀谦在整个燕工大绝对称得上是顶级流量，于是这份名单一出来直接学校论坛都炸掉，赫赫有名的钟神居然连Robotex机器人大赛初赛都没通过，大家都感到非常得不可思议。
而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流出来了一种说法，说是钟神这次没能晋级，是因为校领导收到举报所以卡了他的名额，说钟神在校外与社会人士打架斗殴，私人作风品行也有问题，礼拜一的时候还会在年级里对他进行通报批评。
一开始有人说的时候都没人信，大家都嗤之以鼻，钟神在学校很早被扒出来是书香门第，家教很严，举手投足都是挑不出一点错处，私人作风更是被公认的高岭之花，从入学以来正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怎么可能因为私人问题被卡。
但流言是刹不住车的，虽然大部分都不信，可仍然愈演愈烈，并且有越来越多的细节流传出来。
等到曲迟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钟怀谦的电话仍然打不通，礼拜天的时候郭学瀚看事态不对，很主动地想去钟怀谦家里拜访，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然而却吃了个闭门羹，是从邻居口里才得知钟怀谦并不在家。
而很快那个说法得到了证实，辅导员在年级群里对钟怀谦在校外与社会人士打架斗殴进行了通报批评，还要求他必须交上1500字的检查。
这个消息出来，学校里面一片哗然。
曲迟直接去了校领导办公室要求校方拿出作出这个处罚的证据，虽然曲迟和曲成顾闹翻了，但外人并不清楚，曲家捐过楼，曲家公子来替朋友讨说法，校方无奈之下只能把警察局关于当时那起打架斗殴事件的通知给曲迟看了。
双方的名字打了马赛克，只简单概括为钟XX和邹XX于三月二十四日早上七点左右在镜湖小区打架斗殴，影响恶劣………
曲迟快速地扫完整张通知，目光久久凝滞住，整个人呆在那里，一旁的辅导员见他不吱声了，刚闯进来时的嚣张气焰被扑灭了，她看着校领导青黑的脸，很有眼色地把人带出去。
一路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曲迟也低着头没有反抗，直到她重重咳了一声唤回了他的神智，辅导员双手交叠着组织了一下措辞，委婉道：“曲迟啊，其实还有件事老师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这两天，不止校外那事，校方这边还收到匿名举报，说你和钟怀谦关系不正当，并且影响到了其他同学，钟怀谦一直是学校里的骄傲，一连出了这么些事，我们也非常为难，老师问你一句，这是真的吗？”
“……关系不正当？”曲迟听得脸色一变，猛地抬起头，“是谁举报的？那你们不核实的吗？就因为这些，就因为这些你们就可以取消别人的晋级名额吗？！”
见他脸色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女辅导员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心里也憋了一肚子话，你都这幅样子了这还需要核实吗？但究竟不敢得罪现在明显出于暴怒状态的曲迟，话都卡喉咙里，讷讷不成言半天。
最后眼睁睁看着曲迟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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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关于他们俩人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因为没能成功晋级，礼拜一的颁奖典礼钟怀谦并没有出席，倒是本来拿了一等奖的那个学生直接在典礼上拒绝了奖品和荣誉，并表示他的作品完全比不上钟怀谦的作品，这份荣誉他受之有愧。
坐在下方的校方领导人当场脸就青了，还好大赛的颁奖典礼的主持人并不知道这件事，还夸奖这位学生非常谦虚，把场面硬生生给圆了回来。
当然这些事情曲迟是后来才听说的。
他去了钟怀谦公司蹲点，一连蹲了好几天，老何和老赛对各种风波一无所知，激情创业的两个打工人心中只有工作，前段时间有一个新项目钟怀谦交给了他们两人负责，这两人整天007，忙得都要灵魂出窍了，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老大失联了，见曲迟过来抬头潦草打个招呼又赶紧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曲迟也没好意思打扰他们，每次自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玻璃门旁边，之前他捡来的流浪独眼猫一直被寄放这里，现在已经成了公司的吉祥物了，大家都会照看着它，现在已经是十几斤的大猫了，看起来油光水滑的，虽然有一只眼睛仍是看不见，但一打眼看过去，也称得上是一只可爱丰腴的猫咪。
见到好久未见的曲迟，独眼猫发出了一声非常娘炮的撒娇，开始围着他的裤脚打转，不停拿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他。
“呀，你都大变样了嘛……”
前台小姐姐刚来不久，不认识他，以为是客户，低头对独眼猫唤了一声：“杰克！过来！不要打扰客人。”说着手上还拿了一支猫条引诱着。
曲迟愣了愣，就见独眼猫毫不留恋地循声跳了过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边被前台小姐姐顺毛，一边开心地吃猫条。
“它……叫杰克？”一直没有给独眼猫取过名字的曲迟轻声问了出来。
“哈哈是的，大家都这么叫它，它一开始酷酷的，就像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前台小姐姐微笑地回应着他。
“这名字很适合它。”曲迟勉强扬起一个笑容，然后慢慢垂下头，他可真是差劲的人，自己因为没法负责任所以不给独眼猫取名，现在独眼猫有了名字有了稳定的家，有很多喜欢它的人，但是……他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自己果然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
曲迟就这么怔怔地在公司里坐到了晚上，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是钟怀谦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这个地方是钟怀谦一手创立的，是完全属于他的，所以曲迟固执地坐在这里，渐渐地，所有人都走光了，只有老何在最里面的办公室里自愿留下加班，杰克猫也回休息室的猫窝睡了。
曲迟等到了深夜十一点。
他的潜意识是对的。
钟怀谦出现了。
白色的衬衫沾染了一些泥土，往日绷得直直的背脊微微垂下，单手把外套搭在肩膀上，头低着，只能看见额前汗湿的乱发。
半点不像往日矜持贵气的钟神。
是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模样。
大约并没有想过曲迟会在这里等他，钟怀谦头也不抬就直直踏进了公司大门，然后才注意到放在前面的人影。
他慢慢抬起视线，倏地僵在原地，凸出的脊骨重新绷得直直的，他张了张嘴，却一时没发出声音。
明明只过了几天没见面，但曲迟却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看到对面这个人了，他用目光细细描摹，钟怀谦的脸上挂着几道伤痕，往日常戴的眼镜不知所踪，眼角挂着青黑，气色极差，是曲迟从未见过的狼狈。
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片刻，竟忍不住想要攀上对面人脸庞上的伤痕，到底没有触及，只在虚空轻轻碰了碰，曲迟先开了口：“你脸上怎么会……弄成这样？”
明明一堆问题想问，可先冲出口的却是满满当当的心疼。
深夜十一点多，前台已经下班了，办公室在最里面，墙壁的隔音很好，办公室的门关得紧紧的，老何听不到任何动静，公司的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曲迟的问题让钟怀谦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他近乎张皇地偏过头，哑然了半晌。
“……曲迟……我们，”那几个字仿佛黏在了舌尖，只要看着眼前这个人，哪怕偏头哪怕只有余光，即使再用力也仍然无法吐出，终于钟怀谦退后一步，闭紧眼睛，“就这样结束了吧……”
“啊？”曲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他勉强笑了笑，“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在回答什么啊，我明明……我明明在问你的伤……”
“学校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家里也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你不是也一直希望结束这段关系吗？”钟怀谦终于像是找到了状态，他不再模糊不清，“这不是很好吗？”
“是你家里人……打了你？”曲迟仿佛是回到了高中时期做阅读理解，他永远都抓不住重点。
“曲迟，你听不懂中文吗？”钟怀谦逼近他，比脸上那青青紫紫的伤痕更让曲迟不愿看到的是他那双眼睛，冷漠、陌生，仿佛大学再见时，站在路灯下漠不关心又似乎有一点怜悯地看着他被一群人殴打，“我受够你了……”
“当初既然不能接受我，又何必答应我呢，那天晚上那场呕吐，你觉得还不够让我死心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丢了机器人大赛的晋级名额，被我爸妈赶出门外，我累了，我坚持不下去了，这样说，够清楚了吗？”钟怀谦的话，出奇地冷静有条理。
“……对，对不起，是我那天早上睡太死没发现阿姨来了，我让她撞见了，对不起，我——”曲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他以前最盼望钟怀谦对他失去那方面的兴趣，可事到临头，他却惶恐得要命。
钟怀谦只是沉默地凝视着他。
曲迟说不下去了，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他很想像从前那样毫不在意地，张狂欠揍地笑起来，但无论怎么样，唇角也只能弯出一个僵硬又可笑的弧度：“那……那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曲迟无法像最初那样笑起来，但钟怀谦却可以，他轻易地微笑起来，一如从前，“不要天真了曲迟，要回到正常的轨道，我们只能断绝往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很可怜，回去吧，你还是曲家的小少爷，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断绝，往来？”曲迟鼻子一酸，本来就泛红的眼睛里雾气凝结，啪嗒一声就落下了成串的水珠，他还妄想着掩饰一般仓皇地低下头，那句“很可怜”刺痛了他，他也不想这样卑微到低声下气，他也想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与自尊。
“……好。”
曲迟嘴唇颤抖着，蠕动着，听到自己这样说。
钟怀谦看到了地上的水迹，一滴又一滴，好像一柄锋利的锥子，直直往心口里最深的地方戳进去，一下又一下，还转着弯拧动着，疼得血肉模糊。
但他面上不能展露分毫，移开目光，敛去所有情愫，脊背绷得越发挺直，他抬步与曲迟擦肩而过，脚步不停：“那就……赶紧回去吧，我是过来处理工作的……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送了。”
这句逐客令下达得猝不及防，曲迟捏紧了双拳，喉咙干哑得厉害，他说不出话来，只随便地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低着头扶着玻璃门就踉跄着跑了出去。
跌跌撞撞跑下楼，他瞧见一楼的墙镜，镜子里的人苍白失魂得像个鬼，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泪痕。
原来……他最后也没能维持住风度。
或者说，他在那个人面前，从来也没有风度。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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