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夏∮雪

4、三、赌约

　　一向最冷门的某某哲学家探索研究课程，此刻居然座无虚席？
　　授课的王教授不由得擦了擦眼镜，趁人没注意，还偷捏了一把大腿，借以些微的疼痛表明他不是在梦游中上课。
　　不过，很快，他“探索”到了原因。
　　偌大的阶梯教室第一次坐得扑满。同学们交头接耳，讨论热烈的不是某某哲学家的科学著作，而是校园中无论是争议度还是观赏度都非常之高的几位男同学。此刻他们正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或轻佻或优雅，往往一个眼神闪烁，就惊起女声尖叫无数。
　　于是王教授悲哀地发现，今天来上课的，90%都是女生……

　　“为什么只准备了我和小剑的位置？你和纪晖吵架了？”刘子坤坐在了温俊华的身侧，一张嘴老是闲不住的他此刻自然不会休息。
　　“所以说你迟钝嘛。”秦剑也赶在了上课前入座，“咱们亲爱的温家妹子早就替纪晖准备好了。”他抬起下巴，指指窗口那空出的两个位置，笑道：“情侣最佳座位。”
　　刘子坤往前一看，温玲果然在前排最靠近阳光的地方预备了两个位置，一脸殷切期盼某君到来的模样。他拍了拍温俊华的肩，感慨道：“果然是温大少的嫡亲妹子，这招肯定你传授的吧？”
　　“他才没那么伟大，”秦剑微微叹息，“你也不想想，我们每次例会都姗姗来迟的温大少为什么独独今天来得这么准时？”

　　例会是纪温秦刘四人从小到大不曾改过的习惯，每个月的第一周，他们总会找个地方集合，谈一谈最近的状况，或者聚会去某个郊外赛车篮球等等，总之，男孩们的友谊从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

　　“还是小剑最了解我，不愧是我的解语花啊。”温俊华长得一双桃花眼，无论是笑着还是故作深沉，总能让看着他的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引力。而此刻，他正勾着秦剑的肩膀，要好到令旁人产生不良联想的亲昵：“我说，小剑如果你不是个男的多好，我也不会这样颠沛流离，满世界找个和你相似的女子来慰藉我心底对你的爱。”
　　“放屁！”刘子坤被他深情脉脉的口吻恶心道，伏在桌子上，抽搐着，笑道胃抽筋肠打结大脑当机，“温俊华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老子吃不消，早饭还没消化呢！”
　　“幸亏我妈拯救我，”秦剑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肩头的魔爪，淡淡道，“顺便感谢上帝，没被你辣手摧花。好了，别卖关子，你想玩什么？”

　　生活总是太过平淡，四个男生在一起，往往会找些有趣而刺激的活动。

　　“我刚被那个眼睛长得很像小剑的女孩子甩了……”温俊华满脸哀痛，被刘子坤踹了一脚后，总会恢复了正常人的表情，正经道，“空窗期太无聊了。这个教室里你们随便点个妞，我用一个礼拜去追，追到手就算我赢，你们要奖励我。”
　　“等等，”秦剑好笑地望着他，“你是说，你追个女人，还要兄弟们给你奖励？”
　　温俊华正色道：“也可以反过来，我点个妞，你去追，怎样？”
　　刘子坤托着下巴，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他昏昏欲睡。对于温俊华白烂的游戏素质他不予置评，只是，如果生活中连这样乏味的游戏活动都没有了……那么，日子怎么过啊……
　　“俊华，奖励是什么？”他问道。
　　“唔，”温俊华想起了昨夜看到的电视广告，“最近ECM有款新的红色跑车还不错……”
　　“跑车！”
　　刘子坤霍地扬起声，手上的伤还未痊愈，该死的又想到那辆鲜丽刺目的红色跑车！
　　温俊华惊诧：“怎么？”
　　“心理阴影罢了。”秦剑微笑。
　　铃声响了，课间休息。
　　所有的女孩们的窃窃私语变作了翻天覆地的骚动，几十双眼睛正大光明地朝教室的最后一排直直望去，恨不得把他们三个看出个百孔千疮……

　　奇怪了，“纪晖怎么还没来？”坐在窗口边的温玲不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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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晖搬了新家，路上时间没算好，故而迟到了一节课。
　　正当他赶到教室门口时，纪兰兰突然叫住了他。
　　“纪晖！”等了足足45分钟，她难掩欣喜，言不由衷地道，“我正想找你，想不到这里遇见你。”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在校园网上偷偷看过他的课表，她直觉他会不高兴。
　　纪晖本不打算搭理，斜眼瞥见她手里的衬衫，停下脚步。
　　“给我吧。”
　　纪兰兰开心地把衣服递上：“小星说她今天没空，让我代替她把衣服还给你。”
　　纪晖接过衬衫，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入教室。
　　铃声随之响起。
　　教室内又是一阵轰动。
　　王教授望着自己前所未有的沸腾的课堂，开始头痛。
　　纪晖快步走到教室最后排，挤进了秦温刘中间。
　　压根不理会温玲频频的招手和呼喊。
　　而纪兰兰站在教室的门口，追望着他的步伐，竟忘记了要离开。
　　“也，这个姑娘我认识！”刘子坤眼尖，看到了门口的纪兰兰。
　　温俊华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犹如出水芙蓉般的纤弱少女，不错不错，他推搡着刘子坤的胳膊：“我们就赌这个怎样？”
　　“别祸害人家好女孩了。”秦剑笑道。
　　温俊华不知死活，伸过手，揽住了纪晖的脖子：“喂，纪晖，我问你，老实回答，门外那个女孩子，是不是追你来着？”
　　纪晖反感地拍掉他的手：“我不认识她。”
　　“噢，”温俊华讪讪收回了手，一脸沉重地望着秦剑，“小剑，为了拯救那个纪晖不认识又暗恋他的可怜的女孩，我决定了，我要牺牲自己！”
　　刚才那个？秦剑怔了怔，脑海里浮现了殷小星张扬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
　　“我看，这个不够挑战性。”刘子坤蓦地开口。
　　他鲜少参与这种智力投资，所以他一开口，温俊华便兴致勃勃地望向他：“那你说呢？”
　　刘子坤恶毒地道：“学校C号车库有辆你刚才眼热的红色ECM跑车。据我说知，那辆跑车的女主人可是非常辣的。你要是能搞定她，我就送你一辆一模一样的跑车！”
　　“就这么说定了！”温俊华露出了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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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要去看篮球赛？”殷小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姐，你不是最讨厌那种流汗运动的吗？”
　　“哪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纪兰兰一脸恳切，“小星，我知道你门路广，你就带我去看一次嘛！”
　　殷小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好吧。”
　　篮球赛？她立即联想到了家里的那位篮球少年。晕死，纪晖不至于吧，居然那么快就对纪兰兰出手？也不对啊，他那样的人，会做这种事么？

　　“吃饭了。”管家王姨的叫声打算了殷小星的思绪。
　　“走吧！”纪兰兰兴高采烈地拉着殷小星快步下楼。
　　红木质地的餐桌上，与丰盛的菜肴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餐桌上死寂的气氛。
　　“纪晖，你怎么还坐在沙发上啊！”纪兰兰招呼道，“吃饭了，殷姨今天亲手下厨做了红烧肉。”
　　半晌，纪晖没有动作。
　　殷韵坐在餐桌一侧，略感尴尬地开口道：“小晖，吃饭了。”
　　殷小星拖开了椅子来不及入座，转身走到电视机的边上，俯身拔掉了插头。
　　“吃饭了。”她用着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虽然我对着你也没什么胃口。”

　　纪晖起身，走到餐桌边，就着殷小星刚拖到一半的椅子坐了下来。
　　殷韵热络地为他盛了饭，递到面前。
　　殷小星也不介意他抢了自己的座位，大大方方地从他身边抽出一个椅子：“妈，给我盛半碗饭就可以了。”

　　香喷喷的饭菜放在眼前，纪晖动也不动，只是冷漠地坐着，观望着所有人吃饭的样子。
　　纪兰兰被看得羞涩，不敢大口吞吐。而殷韵则感到难堪。
　　饭菜很可口，说是没胃口的殷小星其实是桌上唯一一个吃得有声有色的人。
　　末了，纪晖起身，打算离席。
　　殷小星冷不丁地道：“纪晖，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果实，是很没有家教的行为。”
　　纪晖冷笑。看来，有些战争，总要爆发。而离奇的是，掀起战火的居然不是他。
　　殷小星端正地放下了碗筷，站起身，一字一顿说得甚是清晰：“当然了，你自幼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有些礼貌不懂没有关系，可以学。只是纪晖，你要搞清楚，你站在谁的屋檐下，你必须对长辈尊重。”
　　纪晖道：“长辈？”他轻蔑地扫了眼殷韵：“一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女人？”
　　殷小星瞪着他，气急地想要抽他一巴掌：“你再说次看看！”
　　“说一万次都是这样，这是事实。抢了别的女人的丈夫，还堂而皇之地要求她儿子的尊重，呵，如果这是你说的家教，那么很遗憾，我情愿这辈子都不要学到。”

　　“够了！”殷韵也忍不住从餐桌边站起身，“这顿饭我吃不下了。”
　　纪兰兰不放心地望了纪晖和殷小星一眼，赶忙跟着殷韵追了出去。

　　纪晖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走上楼。
　　砰一声，殷小星把桌上的汤碗朝他丢了过去。幸好他的发射神经够灵敏，侧了侧身，瓷碗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了一道艳丽的弧线。
　　“你凭什么这么说话？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殷小星在他身后大叫，“你只是一个被爸爸妈妈丢弃的可怜鬼！我们收留你，你该感到荣幸！听到没有，纪晖！”
　　若对方不是个女性，纪晖早就挥拳了。
　　他忍耐半天，冷冷道：“是我听错了吗？这里的房子好像叫纪宅，而不是姓殷。”
　　“你——”
　　殷小星语塞。见他缓步走到楼梯口，她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没错，这里是姓纪，但是这并不重要！血缘关系不等于亲情，纪叔叔也不会因为你而抛弃我妈妈。你别忘记了，他可以抛弃你一次，就可以抛弃你第二次！”
　　“很好，我很期待被抛弃第二次。”纪晖面无表情地道。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纪晖懒得回答她，径自上楼。
　　殷小星誓不罢休地追上去，一个不稳，鞋跟在楼梯光滑地表面上打了个旋。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倾斜着身体，快要坠地！
　　纪晖下意识地抓住了她。
　　察觉到那人手心里带来的温度，殷小星不由一怔，而下一秒，她被狼狈地甩在楼梯上。
　　痛！虽然没有从二楼跌到一楼那么惨，但这样一摔，竟也让她感到了肢体被四分五裂的痛楚。
　　“纪晖！你给我等着！”
　　“我奉陪到底。”
　　纪晖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