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夏∮雪

15、十四、礼物

　　纪晖不回去不打紧，问题是殷小星得乖乖地按时回家。
　　吃完了大排档的两个人都比较无聊。
　　纪晖抱着篮球走在前头，顺便张望下哪里可以暂时歇一歇脚，度过这难熬的一天。
　　殷小星则是想，好歹吃了人家几顿，又那么不幸碰上他生日，于情于理，都该送点啥。
　　于是，互相张望找寻目标的两个人不当心把视线撞到了一起。
　　“你找什么？”
　　“你找什么？”
　　不约而同的发问。
　　怔忪了些许，殷小星率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纪晖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这里附近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大小姐的口味了。”
　　直接无视掉他话里的暗讽，殷小星揶揄道：“看来，你挺了解这里的嘛。”
　　“我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你家在这里？”
　　“不，小旅馆。”
　　殷小星停下脚步，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漂亮精致的玻璃瓶。那瓶子被雕琢成人鱼公主的模样，在五彩的灯光反射下，剔透晶莹。
　　“用这瓶子插花一定很好看。”她喃喃自语着。
　　灵活的小商贩早就嗅到了钱的味道，热络地把瓶子拿起，递到她面前。
　　“小姐，这可是手工制作的，全世界就一个！”
　　殷小星摸了摸玻璃瓶，精细的鱼鳞上还镶嵌着一颗颗小小的珍珠，确实是个越看越喜欢的小玩意。
　　“多少钱？”
　　“三百五。”小贩狮子大开口。
　　殷小星爽快地掏了钱，开心地抱着瓶子追上了已走在前方许多的纪晖。

　　纪晖看了眼她手里的瓶子，问了问价格，笑。
　　殷小星不乐意了：“我知道你肯定要笑我。我买东西我高兴就成，管它多贵。”
　　纪晖点头：“我知道。很多人都这样。”
　　殷小星爱不释手地揽着玻璃瓶。
　　很快，纪晖停下脚步，在一个小货摊上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花瓶。
　　三十五块。
　　殷小星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了。
　　“送给你。”纪晖今天格外客气。
　　殷小星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瓶，幽怨地瞪着纪晖。

　　夜市的尽头，是一片居民区。
　　殷小星眼尖地看到一排疑似红灯区的小发廊，招摇的女人涂着五颜六色的眼影和唇膏，站在门口。
　　殷小星有点儿怕了。她赶忙拉住纪晖。
　　“纪晖，我们还是回家吧。”
　　纪晖看见一家楼道里的招待所，正要过去，冷不防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心头顿生一股异样的感觉。说不清，厌恶还是惊讶。他平静地拿掉了她的手，淡淡道：“我找到住的地方了，你回去吧。”
　　殷小星指着那一片发廊，惊愕地：“你打算住这里？”
　　纪晖知道她误解了。不过，有些故意，他似乎不打算解释。
　　“我住哪里，不需要通过你允许吧。”
　　殷小星眨眨眼，不敢相信。
　　啊，对，她几乎忘了。两个人一起吃饭，一个逛街，不代表他们是朋友。
　　有的时候，只是种人类作为群居生物的习惯使然。
　　可是，“纪晖，今天是你生日。你就打算那么糟蹋自己的生日？”
　　纪晖冷笑：“总比被那个男人糟蹋好。”
　　殷小星拧眉：“他是你爸爸。不是那个男人。”
　　纪晖耸肩：“无所谓。反正住哪里都一样。只要远离他，不要让我看到他那副可恶的嘴脸就可以。”
　　殷小星难耐地望着他。良久，她讪讪道：“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进驻纪家的人，都是一副可恶的嘴脸？哪怕，你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们？”
　　纪晖道：“我不需要了解。我可以从他们做过的事得出我的结论。”
　　殷小星正要辩解，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是殷韵催促她快些回家吃饭，不忘关照她要为纪晖购上一两件生日礼物。
　　纪君华为了纪晖办了一场十分盛大的生日晚宴，就等着纪晖回家给他一个惊喜。
　　殷小星挂了电话，沉默了会，随即，蛮横地拉起纪晖。
　　“我不管，叫了那么多的亲朋好友，纪叔叔不能丢这个脸，你给我回去！”
　　显然，她低估了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
　　才拖着纪晖走了几步，立即又给拽回了原地。

　　纪晖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殷小星快步奔上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抱着两个花瓶威胁他：“你不回去，我就拿这个打昏你。”
　　纪晖随手从她怀里抓出一个，往地上一丢，哗啦一声碎得面目全非。
　　殷小星干脆丢了另一个，上前，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纪晖皱起眉，怎么甩也甩不掉这两只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扫视周遭，一男一女这样纠缠的场景很容易引来关注。
　　殷小星固执地：“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你回去吃个生日蛋糕，我就放开你。”
　　纪晖摇头：“我不要。”
　　殷小星觉得他无可救药了。
　　“喂，我从小到大，做梦做得一枕头口水了，都没人给我准备过生日蛋糕。纪晖，你稍微知足一点，可否？”
　　纪晖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殷小星趁机拉着他往回跑。
　　一旦走出了人群的关注，纪晖又不配合地停步在原地。

　　“离我远点，殷小星。”纪晖正色道。
　　殷小星揪揪他的衣袖，怎么都揪不动他。
　　纪晖再度警告：“别再招惹我。”
　　殷小星闻言，抬头，莫名地望着他。
　　而下一秒，她被拖入一副温热的胸膛之中，炙热的唇盖住了她所有意欲脱口的话。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是你招我的。”
　　纪晖放开她。
　　两个人湿热的呼吸还胶着在一起。
　　殷小星望着他，黑漆漆的瞳孔，深不见底，好像要把自己吸进去。
　　她后悔得想哭。
　　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危险物品，不易靠近。可偏偏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泛滥，总是义无反顾地游走于他的周围，哪怕只是换取一两句冷嘲热讽。
　　“你还回去吗？”她自己都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究竟捧着一副怎样的心情。
　　纪晖没有回答。
　　算是默许吧。
　　殷小星牵着他，走回自己的车。

　　打开车门，再度爬上副驾驶座的时候，殷小星觉得这一天过得真够千回百转地。
　　纪晖沉默地开车。
　　她把头埋进膝盖，心里默念了一百遍。
　　我完蛋了。
　　忍不住透过手指缝隙，去偷看那个安静驾驶着的人。
　　他泰然自得！
　　不明白啊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她头疼。
　　可是，方才一刹那的心脏失重不似作假。真的心动了。

　　当车驶进纪宅大门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纪晖，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纪晖停好车，把钥匙还给她。
　　“我不过生日，不需要礼物。”
　　殷小星正欲追问，瞥见表姐纪兰兰站在车库门口，赶紧跑了过去。
　　“表姐，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纪兰兰的脸色苍白：“你和纪晖玩到现在……才回来？”
　　殷小星不动声色地扫了纪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起谎来：“纪晖不肯去看马戏团，所以我一个人早就回来了。后来我妈说找不到纪晖，我就把他给找了回来。”
　　纪兰兰舒了口气。
　　纪晖经过她们身侧，仿佛没有听见她们的谈话。

　　晚宴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纪君华仿佛年轻了十几岁，拉着纪晖向众人介绍道，这个他引以为豪的儿子。
　　殷韵忙碌着招呼客人，联络友谊，顺便谈上几件生意上的case。
　　殷小星是习惯了的，纪兰兰也是。
　　纪晖根本无所谓习惯不习惯。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纪君华没有忘记请来温俊华、刘子坤和秦剑三人。
　　当纪晖看到他们三人时，已经顾不上敷衍其他长辈的嘘寒问暖，快步走到他们中间。
　　这个只属于他的群体。
　　挂着温俊华名义上女友的殷小星，无奈地在温俊华频繁的招呼下，也走了过去。纪兰兰随后，也跟了过来。
　　刘子坤望着殷小星和纪晖，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疑惑：“对了，你们后来去了哪里了？”
　　纪晖淡淡道：“我练球去了。”
　　殷小星忙跟着道：“我回家看电视剧了。”
　　“生日快乐。”秦剑送上一只不起眼的钢笔，既没有金子的包裹，也没有镶钻镶宝石。
　　可纪晖接过笔时，不禁动容。
　　“谢谢。”
　　殷小星迷惑地望着这一幕。
　　温俊华贴到她耳畔，轻声解释道：“那是纪晖母亲的遗物。当初她娘家被宣布倒闭的时候，所有的财产都被送入公家。小剑这次好像花了不少人脉，这才找到了一些他母亲曾经用过的首饰和小物品。”
　　殷小星了然：“秦剑对他可真上心。”
　　温俊华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剑为了纪晖，说是以身相许都不为过了。”
　　刘子坤插嘴道：“话说，你们家送纪晖什么东西？”
　　殷小星回过身，值着母亲指尖挂着一串车钥匙，努努嘴：“最新款的。”
　　刘子坤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纪晖才不稀罕。这么不用心的礼物，恐怕也只有后妈送的出吧。”
　　殷小星没有回话。她把一杯酒利落地泼到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