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老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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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甘泉寺本就是打着祈福的名义，明欢索性拿了本经文，每日到佛堂里念诵，一来调养心性二来也为了老太太，短短几日老人家就送了一个又一个东西来，生怕她在外面受苦。明欢感动之下却无法回报，只能以此慰藉。
不曾想，短短几日后，一个惊天的消息从明家传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明欢“噌”地一声从椅子上弹起，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姑娘，老太太如今一病不起了！”冬儿和秋月满眼含泪地跪在地下，后面是前来报信的下人，一叠声请她赶快回去。
明欢立即让冬儿打包好了行李，向温心师太告知后坐上马车回府。一路上明欢都默默在心里低念着经文，祈祷老太太平安，可无论如何都沉不下气，心中涌起一阵一阵如浪潮般的忧愤。
平日动动手脚也就罢了，这毒妇如今还敢对祖母下手……明欢紧抿着唇，眸光逐渐深晦。
回至明府，彼时老太太屋外已乌压压立了一堆人屏息等候着，而这其中还有久违未见的明逸，他满脸写着忧虑歉疚，看向明欢的眼神一时复杂难言。
“欢妹妹，我……”
“大哥哥，快带我进去看祖母吧。”明欢摇摇头打断他的话，眼神异常冰冷。
明逸触及她的目光，不禁微微一怔，却无话可言。
两人一齐走进房里，只见明玄靖直直立在那里，旁边则是楚氏与许久不见的明俪。见她走了进来，明俪神色莫测，却只狠狠别过头不言语。一个嬷嬷开口道：“四姑娘回来了就好，老太太一直念叨着你，快去瞧瞧看吧。”
明欢几步走到床前，果见老太太面皮如树，眼角皱纹似乎都深刻了几分，简直如一夜苍老了几岁。她拉住床边鹰爪般枯瘦的手，眨了眨眼，鼻头蓦地一酸，忽而一颗泪怔怔掉了下来。
老太太手上一凉，眼皮抖了抖，睁开一条缝，见着明欢在跟前，微微张唇，“欢丫头回来啦，怎么见着消瘦了。”
“您才是瘦了……”明欢轻轻抹了把脸，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哽咽，“您不是要养着身子等我回来吗……”
老太太微微一笑，“傻丫头，我这条老命还长着呢，一时半会去不了，喂了药养几天就好了，金豆子不要钱似的淌，惹得我也没兴。”口里虽这样说，但老太太也是一阵心酸，眼角渐渐湿润了些。
明欢再忍不住大哭起来，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害怕失去一个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老太太仿佛真充当了她从未有过的祖母角色，如一株年岁苍苍的柏木，枝近乎蛮横地挥舞着隔离乌云；叶则温柔地垂下，沙沙地响动着哄她入眠。
这是她的祖母，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其一分一毫，哪怕是……以血还血！
明玄靖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在担心被质问，抢先一步开口道：“四丫头，偏巧你去了寺里，娘就生病了。”
明欢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然而当着满屋的人，她只能生生忍下一张冷脸，刚整理好措辞要张唇，却听老太太虚弱而气呼呼的声音骂道：“我呸，你这个糊涂蠢材，你和你媳妇是要把我气死了事！”说完抑制不住咳嗽了两声，明欢心疼地又抽了抽鼻子。
明逸一面心疼祖母身体，一面对父亲生出了几分不满，然而看着他猪肝一般的脸不好多说，只能重重一拂袖子，走到床前对老太太羞惭道：“祖母莫气，孙儿愿替父亲领责。”
老太太闻言，脸上的表情松了松动，不忍苛责最宠爱的长孙，无力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爹现在是一家之主，我又怎敢怪罪他，我老婆子如今这番景象，有件事还是提早说出来好。”
明玄靖忙道：“娘请说。”楚氏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老太太，眼里闪烁着阴冷。
“先等等，还有人没来呢。”
明玄靖与楚氏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问：“您在等谁？”
这时门外有小厮高喊：“亲家老夫人到！”
着一身褚色遍地撒花绣福寿双全长袄的宁家老夫人由嬷嬷扶着徐徐走进屋里，脸上的神情还是温和，对明玄靖缓缓道：“听闻亲家妹妹病了，我心里呀实是不安，就不请自来了，还望明大人莫要见怪。”
明玄靖忙连道“不敢”，亲自引了宁老夫人到床边，唉声叹气，“都是儿子和媳妇不孝，没有时刻侍奉长辈，真是该死啊。”
床上传来重重的一声“哼”，明玄靖听了更加尴尬难言，轻轻瞥了宁老夫人一眼，却见她还是笑吟吟不语。
“老姐姐，这次你来了正好，我有件要事想托给你。”老太太强撑着病体在床上坐起，
“妹妹尽说，若是我力所能及定不推脱。”宁老夫人踱步上前，站到床边。
老太太微笑道：“我信老姐姐。”说罢她转头看向跪在床边眼圈通红的明欢，目光慈爱，“我如今人老了，趁着还做得些主，想请你家认欢儿做个干女儿，记到大房的名下，这我才能全了心。”
此言一出，诸人皆惊，明逸狠狠吃了一惊，下意识转头去看明俪，却发现她捏着帕子的指节隐隐泛白。
宁老夫人似是早预料到了，微微一笑，看着发怔的明欢慈蔼问道：“也不知欢丫儿愿意否，咱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不是。”
明欢垂了垂眸，眼中豁然一片清明，缓缓点了点头。
宁老夫人满意地一笑，又转头看向明玄靖与楚氏二人，说道：“不知明大人和太太如何？”
还能如何？那死老婆子早谋划的事自己能怎么阻止？楚氏猛然捏了捏袖中的拳头，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容，“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四丫头脾气怪异，恐怕……”话未讲完，老太太重重咳嗽了两声；明玄靖也面露不悦地瞧了瞧她。
“我瞧着这孩子挺好，人长得秀气，也孝顺，而且常听芸儿说起这个妹妹如何如何乖巧懂事，日日念着，若真成了亲姊妹倒也妙，”宁老夫人温柔地注视着女孩，“再说，能让老妹子这么上心的孩子不多呢。”
明俪脸蓦地一白，怨气几乎要掩饰不住地往外流动。
明欢轻轻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与老太太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老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