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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安夜袭 ...

  •   走到晌午,终于能看到山下的城池。二人甫一下山,太阳也下山了。刚刚进春明门,城门就落锁了。在山里时不曾注意,下了山在这明晃晃的长安城里,临珏身上的衣服破了几处,还是分外显眼,不免麻烦。
      “姐姐,我想换身衣服。”
      司鹿也瞧瞧他的衣服,是该换一身。“先给你买身衣裳。再去前面找个店住一晚。话说,你小子有钱吗?”
      临珏摸摸身上,还真摸到个钱袋交给司鹿。
      司鹿拿到手里掂了掂,还不少。
      城门一关,城内的店铺三三俩俩地也关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衣裳铺子。这铺子里的衣裳做工还不错,临珏挑了一件月牙白的袍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风流公子哥儿的做派。”说完也不给个辩白的机会,转身就走。临珏也喃喃道:“我不小了,再两年,绝对比你长得比你高。”
      买完衣裳,正好旁边有个客栈,城门附近没有什么大酒楼。司鹿给临珏点了几样家常小菜,自己点了一壶女儿红。
      入秋的傍晚凉风徐徐,消解了夏天那股燥热,楼下吃饭闲聊的还不少。只听一人说到:“明天便是中秋祭了。今年大丰收,租子收了不少。”
      另一人却叹息道:“我儿子前不久生病,昨日才好转,我打算明天带他去祈福。”
      有人接话道:“怪不得你自从坐这里也没露个好脸色。”
      那同桌的另一人却道:“我年年祈福,我发妻两年前还是因病去世,说什么山神,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徒。”说着愤恨地将手里的茶杯掷在桌子上。
      见他这样,其他人不做声了。还是那位儿子生病的说道:“这人都有生老病死。神也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人。不过眼见的,蝗灾地震自打我出生还未听说过,大的瘟疫也没听说,只听祖父给我讲过。我们比起他们生活好多了。”
      “哼,讲什么大道理,死的不是你的发妻。这么看得开,我看你那儿子迟早也是个短命鬼。”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离去。
      其他几人见他这样,也不去招留他。只转头询问另外那人孩子的病情。
      酒楼就是个吃饭喝茶的地儿,吃饭喝茶免不了家长里短。这人今日也只能在这里骂骂山神。
      “小孩,你觉得那个人说得对不对。”司鹿喝了一口酒问道,那酒香悠悠地飘在临珏的鼻息。
      “啊,对......你说什么?”临珏嘴里还叼着笋片,傻傻问道。
      司鹿斜眼道:“昨天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傻的。”嘴上一点不饶人,又道:“那人说,山神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徒。对不对?”
      临珏咽掉笋片,呛了一口,正色道:“不对。太傅说过,若没有山神。天灾人祸四起,百姓的生活不会这么安稳。”
      司鹿又喝了一口酒,道:“不要讲这些大道理。那名男子因为妻子的死,迁怒山神。”回头盯着临珏的眼睛道:“你呢?你恨吗?”
      “生死有命,天道轮回,不得怨天尤人。”司鹿还是盯着临珏:“当真,没有半分不满?”
      临珏不说话,也直视着司鹿,那眼神清明,不像说谎。“我怨过父皇,恨他不能保护好母妃,如果是我,我一定能保护好我爱的人。”临珏低头略略有些哀伤的声音。“后来我明白了,父皇有那么多嫔妃,他不爱我的母妃,或者不够爱。”
      楼下的食客也散了,司鹿一壶酒喝了大半,却不见半分醉意。临珏吃完便上了楼。在山里行走二日,他倒头就睡。直到街上传来三更的锣声。司鹿还坐在窗前。没过一炷香,果然来者不善。几个人影从窗前闪过。司鹿不紧不慢抽出自己璎珞鞭,无心杀人,不过是想逗弄逗弄,给这夜晚增加一些趣味。
      司鹿翻身出窗,鞭子一甩,一个人影便从楼上掉到院子里。来人只有十余人。毕竟是皇城。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那头目一挥手四五个人影朝司鹿扑过来。司鹿摇摇头,甩出鞭子便将来人的蒙面尽数卷掉。纷纷然几人如同醉酒,掉在院子里。她的鞭子上涂得是下了药的酒,挥发性极强。
      同样的招不好用第二次,那几人心里有了防备。司鹿跳到院子里,将剩余的五人也引得跳下来,围着她形成阵势。形势反转,司鹿倒是处在下端。司鹿的鞭子长,几人不好近身,只能紧紧包围。缠了几个回合,那黑衣人也讨不到好处,逐渐急躁,攻势更加迅猛。不提防,司鹿鞭子猛地一抖,对面的黑衣人侧身一躲,蒙面却被狠厉的鞭风给掀了下来,心想,中计,便沉沉地倒下去。剩余的四人面面相觑。只得加紧包围。可惜围得了却又伤不得半分,司鹿身处其中,倒像是有意与几人玩耍。既杀不掉,又折了大半人手,只得回去另想对策。
      这时,司鹿一个破绽,正欲抽身的几人,立即上钩,前后两枚剑直直地刺了过来。另外两人也从左右围攻,好来个瓮中捉鳖。司鹿一个旋身,两枚剑锋擦腰而过,脚尖一挑,又是一个旋转,直把四人的蒙面卷了下来,这四人还未反应,便躺在地上。
      司鹿本不欲伤人,那鞭子上涂得是迷药,够他们安分一个晚上的。在那个头目身上,摸了半天,想摸出个证明身份的东西,什么都没发现。
      回到房间,司鹿有点放心不下,翻窗户进到临珏的房间。临珏早已清醒。衣裳整洁地端坐在桌边,手里握着一个茶杯。
      “我把他们撂倒了,你要不下楼看看。”
      临珏不言语,也不起身。
      司鹿看对方并不领情。想要翻身出窗,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为何总要逼人太甚。一定要逼得我让他们在这长安城里无法立足吗?”茶杯应声而碎。
      这样的临珏一点都不像山里那个思念母亲的小孩。纵是月光打在地面,临珏坐在暗处,司鹿立在窗前,看不到丝毫光芒。又是半天无语,临珏终于起身,与司鹿侧身立在窗前。
      温温笑道:“对不起,吓到神女姐姐了。”那眼里有了光,司鹿依稀还能看出自己的人影。
      “你知道我来长安做什么吗?”
      “该是中秋祭。”
      中秋祭是由皇家和钦天监主持的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临珏也参加过几次。平日里,神殿供有神像,民众只能在神殿向神祈福,中秋祭这天,却可以一睹诸神的姿容。而群神主要指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主神,以及座下的其他山神。司鹿,是西方以太华山为主神下属管辖鹿的神。北神一族,主医药,南神一族,主金属。西神一族,主农畜,东神一族,主织造。四方神灵,各司其职。
      “你可知水玉?”司鹿表情淡淡的。
      “传说是一种不老神药。”临珏不解,为何话题转到这里。
      “是啊,不老神药。”话到了这里,司鹿嘴角似是一点自嘲。又另起一个话头。“你随我下去看看那些刺杀你的人,找找有什么线索。”司鹿刚踩上窗边,就被拉下来。临珏盯着她腰上的一道细小缝隙,这刚才打斗被剑锋擦破的,司鹿也觉得不妥,只把罩衫往下拉,勉强遮住。“这是……”
      “我知道。我刚才,都看到了。”不自然地别开眼睛,道:“不用看了。如果真是皇兄们身边的亲近之人,必然不会等到与我们在父皇面前对质,就会服毒自杀。若是请来的杀手,这种组织以诚信立足,更不会出卖他们的雇主。”顿了顿。“反正都是要清理的,谁做的这件事,也没什么区别。”
      司鹿刚走到门口,听到临珏在她身后说:“神女姐姐,对不起。说过要保护你的,却被你保护,差点还被人伤到。”
      “你要是觉得内疚......那就继续内疚吧。”
      “我......”临珏一时语塞,这样和他说话的,也只有司鹿一人了。他不再理会大明宫里那些肮脏的事情。装作一个普通的十二岁受惊的孩子。“神女姐姐,我一个人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怕司鹿不信,又补了一句:“我想我母妃了。”
      司鹿收回脚步,一时心软:“那,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好,我现在立马上床睡觉。”临珏乖乖躺在床上,还把被子往里边拽一拽。让司鹿坐在床边。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司鹿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真傻:“我说话,你今晚还睡不睡了。”
      临珏差点脱口而出,说不睡。又说道:“小孩睡觉,都要听故事。”
      “不会讲。”
      “那唱歌。”
      “不会唱。”
      “我想母妃了。”一句话说得司鹿哑口无言。半晌,司鹿依着印象里的调子,唱了几句。
      司鹿听临珏呼吸平稳,掖掖被角,轻手轻脚准备离开。才刚起身,临珏便出声道:“神女姐姐,你再唱一遍,我还没睡着。”
      要不是与周公不熟,司鹿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到周公那里去。耐着性子又唱了一遍。这小子太能磨人,唱到第五遍,临珏终于睡着了。司鹿回到自己房内,喝完剩下的半壶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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