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千命》幻月迷花

40、Target37 职场体验

　　英雄杀手斯坦因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单兵作战能力在我之上，擅长暗杀与突袭，在巷战里有惊人的表现，越繁杂的地形就越能发挥他本人的高灵活度，而能剥夺敌人行动力的个性‘凝血’让对战中的任何受伤行为都充满风险，在对人作战方面的实力确实不容小窥。”
　　饭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发呆，这段来自九护的文字里饱含着隐晦的提醒——妄图和斯坦因正面交锋无疑是极其愚蠢的决策。
　　对于需要时间才能加速到极限的饭田而言，短兵相接的巷战极大程度地限制了他的作战能力，饭田家一脉相承的个性在小巷里完全派不上用场，束手束脚的兄长面对斯坦因时的败落属实正常。
　　可是饭田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九护同学也赞同他的观点吗——饭田打出这几个字，然后又一字一字把它们删掉，放下手机坐到电脑前。

　　【非粉，从目标选择当中理性分析斯坦因的作案动机】这个大标题后面跟着一个“HOT”的标签——这是他刚才查询斯坦因的资料时在英雄网看到的帖子，其中过于主观的论述让人血气上涌，以至于中途搁置。

　　帖子的前半段确实是根据当前报道的一系列客观分析，发帖人自述是个文字工作者，对斯坦因的调查不可谓不详尽，帖子里甚至罗列了斯坦因在成为英雄杀手之前举口号上街的画面，一切基于现实资料的分析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在收尾的部分有一长串喧宾夺主的总结，完全脱离了前文分析的主题，看起来更像是具有导向性的感情宣泄。

　　【实不相瞒，我曾经同斯坦因正面遭遇过。
　　【说是遭遇或许不太正确，事实上，他从一个浑身冒刺的个性犯手里救了我——是的，在英雄守护的范围之内，我被恶名昭彰的英雄杀手拯救了。
　　【当时我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见到通缉犯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更不要说他当着我的面制裁了一个犯人。
　　【而让我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对我动手，虽然这么说有为他开脱的嫌疑，但事实就是，他在我面前制裁了“恶”而放过了我，那种姿态和媒体描述的“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大相径庭。从我的角度看来，他确实不是个以杀人为乐的愉快犯，他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而根据我和他简短的对话，足以显示他是一个拥有思考深度并为自身“大义”而行动的人。
　　【我忽然开始感到好奇。
　　【如果他不是个心灵扭曲的先天反社会人士，那支撑着他对英雄”和“敌人”双向下手的信仰根源究竟是什么呢？

　　【我那天喝了点酒，所以才有勇气问的吧。
　　【“——为什么要杀英雄呢？”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的回答。
　　【“——因为他们不是英雄。”他反问我，“你觉得什么是英雄？”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明明”英雄”充斥着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但我却没法归纳出一个定义来。
　　【斯坦因显然并不意外我的反应，他几乎是嗤笑着向我叙述了他的定义——那是他一路行至今日的信念和思想，我对此深信不疑。
　　【再三思考之后，我还是决定把这段话放出来供大家参考，无关善恶，我希望更多的人能真正地思考这件事，思考一下如今的社会为什么会衍生出如此之多的“恶”，而不是单纯地对着某一个人喊打喊杀。】

　　饭田在这里顿了很久，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内容可能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但再三平复心情之后，他选择继续阅读下去。

　　【“获得执照就是英雄吗？个性强大就是英雄吗？每天象征性地和市民打招呼并重复无意义的机械性巡逻就是英雄吗？”
　　【“当英雄只是一种精神概念的时候，它是对人性至高瞬间的无上赞扬，在那个时刻，获得英雄之名的人注定纯洁无暇。”
　　【“但现在呢？”
　　【“英雄成为了一个热门职业，褒扬的范围从瞬间拉伸成了一生，人性从来有瑕，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英雄”会变成和普通职业一样的描述性词语。”
　　【“世人为了私欲而中饱私囊，如今的人不配被称为英雄。”
　　【“英雄必须回归它的本义。”
　　【“欧尔麦特之后，世间无英雄。”

　　【我很震撼。
　　【这些是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东西，身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的思想甚至没有一个通缉犯来得更有深度。
　　【我因为这番话开始思考。
　　【说来惭愧，我也是个有点年纪的人了，所以我经历了“英雄”从形容词变成普通名词的过程。
　　【你们知道吗，在过去——至少在五十年前的时候，“英雄”的定义还是这样的——只要一个人能够在危难和不公面前挺身而出，那TA就足以被称为英雄。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总之在我意识到的时候，英雄忽然就变成了“通过执照考试，在社会活动中合法使用个性”的人。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很可怕不是吗？
　　【在职业英雄出现以后，“英雄”的概念被无限捆绑然后压缩了。
　　【扪心自问，现在提到 “英雄”二字，你们会想到的是不是只有“职业英雄”了？
　　【可是，凭什么“英雄”这个无辜的词汇要为了“职业英雄”这个后来概念让步呢？
　　【“职业英雄”全面抹杀了“英雄”的存在空间，有朝一日，如果有人为了救人身亡却缺少执照的话，你们会将这种高洁的灵魂称为什么？
　　【我们还有什么词汇，能夸赞那些明知不可行也依然决定献身的伟大英灵？
　　【我并不觉得斯坦因上街砍人值得称赞，但是——我们真的不需要反省一下现在这个非黑即白、对英雄狂热憧憬却不在乎英雄本义的社会吗？】

　　饭田在看到最后一个标点的瞬间猛地起身，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对电子屏幕长时间的注视让视锥细胞出现了疲劳反应，他视野里的景物黯淡晦涩，同时因为缺氧而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

　　发帖人或许没有恶意，但他却因为这种理智客观而浑身发冷。
　　斯坦因可能是个有信念的人——那又怎样？
　　饭田不能去指责被拯救者面对斯坦因时的天然好感，但他究竟有什么资格，让那些无辜的英雄们为了他所谓的“信念”而命丧黄泉？
　　作为受害人的直系亲属，饭田天哉不认同这种大义。
　　斯坦因需要得到制裁。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班级的LINE群里在欢迎九护千命终于和通讯时代挂钩，大家热切地从天文讨论到地理，并且有志一同地避开了“英雄杀手”和“英格尼姆”之类的字眼。
　　粗略浏览了一下对话记录，在“完蛋实习我好紧张”以及“赌一赌九护什么时候能用明白定位功能”之类的欢快气氛里又默默地关上手机，平复良久之后，他扶起地上的椅子又坐回了电脑前。
　　他应该看下去，或许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又或许，他能知道这世上究竟有多杀隐藏的“斯坦因”活在人群里？

　　“不是职英还非要跑出去送死，这不就是不自量力的智障代名词吗？”
　　“我的妈呀，把没有脑子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是头一次见。”
　　“傻逼吗你，不是英雄跑出去救什么人啊，自己找死还要怪社会有问题？能不能为那些给你收尸的伟大人类想一想，别那么自私不行吗？”

　　…………
　　…………

　　“能力不够怪社会+1，一个会跑出去救人的人为什么没有英雄执照？我琢磨着这是想火想疯了。”
　　“没有执照还想被叫英雄？？能不能不要捆绑这个概念炒作自己？”
　　…………
　　…………

　　“我觉得我理解了楼主的意思……
　　“为什么职业英雄是英雄？他们当年为什么不叫职业救火队？占据了英雄之名却让人强迫适应他们不英雄的地方，然后侵占词条篡改词义，被质疑了还会说英雄只是职业而已，这不就是捆绑上位然后反踩一脚吗？”

　　…………
　　…………

　　“LS的，建议你在遇难的时候举着牌子写“英雄都是捆绑上位反踩一脚的卑鄙小人”然后拒绝救援，被英雄救了的话请立刻自裁，不然对不起你高洁伟大而正直的灵魂。”
　　“艹，LZ屁股歪到天边了还强装什么理中客，斯坦因质疑英雄的定义就能杀人了？谁给他的权利鉴定“英雄”？可要点逼脸吧，感情斯坦因砍的英雄都不是你爸妈是吗。”
　　“那个啊，我不喜欢斯坦因“杀人”这件事，可是他杀的不都是污点英雄吗？”

　　…………
　　…………

　　“对英格尼姆这么伟大的英雄动手算什么本事？他怎么不去砍蟒蛇那个逼娘们？天天搔首弄姿不干正事一看就是等着挨艹啊。”
　　“LS的嘴真脏，蟒蛇小姐怎么你了，她接点偶像活动赚外快不行吗？

　　…………
　　…………

　　“有句讲句，斯坦因不是什么好鸟，被砍的那些所谓‘英雄’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从来不叮无缝的蛋，你看欧尔麦特怎么就不遭人砍？”
　　“虽然这么说可能跟冷血，但搞不好会有反转呢，最好不要凭着一面之词就下结论，至少就目前来看，斯坦因和他砍的人都有问题。”
　　“我是不了解那个什么英格尼姆啦，但上一位受害者是不是怠工来着？虽然不至于被砍，但是完美无瑕也不至于吧，斯坦因这种做法我不支持但是能理解啊。”

　　…………
　　…………

　　够了……够了！
　　饭田忍无可忍地合上电脑，屏幕和键盘闭合发出“啪”的一声爆响，过分的力道带着整张书桌都在摇晃，那一瞬间寂静的房间被爆炸似的合拢声音以及书桌颤抖的声音填满，像是锯木的噪音一样反复回荡在脑海里。
　　他伸手试图稳住震颤的桌板，想让房间恢复应有的宁静，但在屡试未果之后，饭田终于意识到，在颤抖的是他本人。
　　这些人——这些人——饭田按着桌子，在那一刻几乎想要张嘴喊出一些什么东西，但在反复的喘息之后，他把那些过于尖锐的负面情绪都咽回喉咙里，颤抖着手捂住脸，又缓缓坐了回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竟然可以凭着一句“受害者也有问题”而大放厥词。
　　哥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可以因为市民的愿望而无偿看护孩子们上下学的安全，也可以因为警方的委托奋战在敌人出没的前线，他是饭田天哉对英雄憧憬的起点，也是他心中对英雄定义的完全体。
　　在一切都很明朗的当下，为什么有人会站在加害者的角度对受害人说“你也有错”？

　　在可以匿名的网上，恶意像是培养皿当中的菌落一样疯狂滋长，以SNS为媒介，层出不穷的揣测掩盖了讨论的本来目的，真正理智的言论被极端的言辞掩盖在下面，毫无意义的键盘战会通过便利的社交网络扩散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
　　…………

　　“我一直想说一件事，英雄偶像化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因为粉丝往往不带脑子。”
　　“你能想象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人喊着“滚开你不要打我家小天使啦脏话”然后糊你一脸吗？”
　　“LS的人是不是都没听过词义变迁？？词义已经不一样了强行套尼玛套，非扯什么英雄定义，显你是旧时代残留的老古董吗？”

　　…………
　　…………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讨论。
　　作为一个热帖，楼中的评价有如一场混战，并且和之前的许多热帖一样，除了各种人身攻击和极端言论外并没有任何结果。
　　千命在电车报站的时候熄灭了手机的屏幕。
　　背着装有作战服的单肩包，她在事务所的门口伫立了半晌，然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当前日本英雄榜上的num.10，“看起来像敌人的英雄”第三名，虎鲸先生一如他的代号一样，有着虎鲸头部表征以及人类的身体结构，他站在那里带来的压迫感会让人联想到无垠的海面，风平浪静的外表下掩盖着人类无法战胜的汹涌波涛。

　　他包裹在黑西装里的躯体显得非常的帅气……还有点可爱。
　　后一个评价在他张嘴的瞬间就被打破了。

　　“我的宗旨是，不能在实战里使用的实习生都是厕所里的屎。”穿着黑色西装，有着虎鲸外表的高大男人低头看着她，千命一米七的身高在他面前完全没有存在感，他冷哼一声，撕掉了她的简历，“英雄‘迦南’，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
　　看着自己的简历变成碎纸，千命在那一瞬间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关于“职场体验”这件事，高年级的前辈们给出了各种贴心的建议和经验参考，总结起来大概是——不要怕，一般而言，在职场体验的时候大家都当你是客人，不会让你接触核心事务，也不会让你参与到能威胁生命的前线活动去。

　　很显然，虎鲸先生不符合“一般而言”的标准。
　　他对着毫无反应的千命发出了愤怒的声音：“说话！”
　　“是！”
　　“很好，换上你的作战服，我们走。”
　　“……”
　　千命必须承认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

　　“等等，先生，您这样我们很困扰——”
　　助手不能阻止虎鲸先生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叹了口气，用心累的表情好心地对着茫然的千命解释：“抱歉，老板他一直这个样子，你——”他上下打量千命半晌，然后好像吞下了什么言辞，直接转移了话题，“时间比较紧迫，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总之这是胖胖橡胶事务所发起的联合行动请求。”

　　“……啊。”
　　千命还是没能够适应虎鲸先生的风格，但她对助手的这段描述产生了反应。
　　胖胖橡胶事务所。
　　——那不是天喰前辈就职活动的地方吗？

　　在她惊讶的时候，对方的后半句话刚好落到地上——
　　“——我们一直以来追踪的跨市犯罪团伙可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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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很丧。
莫名其妙锁了两章，我琢磨着我也没来得及开始谈恋爱呀，为什么要锁∠( ᐛ 」∠)＿
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小天使，但我会努力更下去的。
2019.08.14 17：59（日本）初稿
2019.08.15 01：23（日本）结尾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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