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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秦仪彼时决意货学与秦其因有二,一则秦国大良造任邈慧眼识英,蒙他不弃得以见秦君以货学,其二则为秦君魏巍所言这一番话,她言大争之世当有作为,秦不守关秦要东出,她拜她为相,请她为秦国谋,秦仪应了,彼时任邈犹为秦国大良造,仍是大秦之铁壁,可惜,终究陌路了。

      秦仪自诩狂狷不知法,万般俗事不入心,可临使齐前她却失了睡意,不知他近况如何,那天下男儿最惊艳才绝者。

      “替我温些酒来。”秦仪撂下了手中竹简,从前此时任卿亦不曾眠,俩人便总煮酒说话,她记得任卿私下甚少谈政事,讲的也多半是各国风土亦或者是诗辞,他为人风趣总有高论,每每同他驳辨皆大有裨益,只可惜如今听不着咯。

      秦酒烈,入喉呛的人直咳嗽,秦仪生生将双眸憋出了泪来,她举樽对月吐尽浊气,道:“再饮。”

      “我饮罢了。”任邈斜靠在案脸色酡红,他扬手屈指轻弹手中樽,“相国,该你了。”

      “谋国比不得你,行令也比不得你,任卿你,你若是女儿身我,我就把,就把章儿嫁给你!”已微醺的秦仪酒嗝连天,她赤手捏起片肉来塞入嘴中,毫无一国相邦之气度。

      “你家章儿今年才十岁。”任邈大笑,相较秦仪他亦不文雅,手里攥着把豆粒一个个抛上又张嘴去接,哪里还有半分端谨自持的影子。

      “可有一点你,你不如我。”秦仪为自己斟满一樽酒仰脖灌下,她手握空樽颇为激昂,似是得意稚童一般,“这,这连横策你,你你就不如我!”

      “先生高论,才思快人三十里!”任邈踉跄起身,颤巍巍与秦仪以樽碰樽,“可将六国剖析如此透彻者,邈是其一,先生是一,还有我二姐是一,旁人皆醉矣。”

      “那我问你,何为连横何为合纵?”秦仪放下酒樽抬手拍案,而后四仰八叉躺地。

      “大争之世,强国欲强则必使弱国更弱,可秦国卑弱啊。”任邈坐在秦仪身侧半伏身,手掌紧扣她腕道,“可秦国卑弱啊,秦欲东出秦欲王天下,秦需自强更需以一强克众弱,新法初定步履维艰,请秦子务必在外为秦周旋。”

      “那再然后?”秦仪陡然坐起,身侧少年修编新法,废分封,赏军功,划地予民再设郡县,他与秦王室积怨颇深,冒天下之大不韪改革旧制,恐不似宗亲所说为权。

      “卧薪三十年,我可一朝灭魏国。”任邈似是玩笑一般,他拍过秦仪手背大笑,“届时我秦国可以打六国三年五年十年,只要她们不俯首便能一直打下去。”

      “灭一国,可行?”秦仪急切追问,天子崩后六国称王,诸侯征伐百年其败者割地求和,再征再夺,若论灭一国,无人敢想。

      “而今为时过早,如今魏赵韩三国虽弱却各有齐楚萌荫,我二姐自三晋筹谋多年,六国合纵以抗秦之势已成,秦不可鲸吞,但秦可蚕食。”任邈盘膝望廊外天上月,轻摇酒樽而后泼洒在地,“可惜,你我皆见不着秦国扫六合而净寰宇咯。”

      “我听闻先生于山东六国声名远播,入贫瘠西秦为何,以先生大才莫说治齐国,便是相六国亦使得。”借酒酣,秦仪终开口试探,“先生为名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相国所言不差。”任邈勾唇,他确为“利”来,他所求之利非名非禄,其所求者不过魏巍一人矣。

      “秦国有先生,大幸矣。”月下任邈一笑生辉,看的秦仪几近痴傻,沉吟半晌讷讷道。

      “非也,秦国之幸幸于君民图强,你我不过顺水推舟尔。”任邈仰天大笑,信手抛却青铜樽踉踉跄跄寻路去,他自花间月下独行,衣袂翻飞大袖招摇。

      “ 美人兮。”望任邈行远去,秦仪方敢感叹。

      “如此美人妻主不心动?”秦季氏自任邈初至便藏于斗室窥视,直侯到此时宾主尽欢时出来收拾杯盏狼藉,他打趣儿道,“瞧你,魂儿都飞了。”

      “男子聪颖如他世所罕见,不知日后叫他雌伏者是何等样人。”秦仪攀上自家夫郎细腕嗔怪道,“怎的又如此晚睡,还穿的这样薄。”

      “素日常听人说任邈可惜一直不曾得见,如今好不容易见了,还不兴我多看几眼?”秦季氏回握着秦仪糙掌似恼非恼,“只可恨奴家不曾有这好脑子,”

      “你怎样都好。”秦仪展臂将单薄夫郎扣来怀中,耳鬓厮磨低声细语,“你若如他我便恼了,家中有我即可,我一见你便满心欢喜。”

      “就数你秦相牙尖嘴利。”秦季氏依偎秦仪怀中把玩她鬓发,许是男儿相惜,他竟自任邈眉目见窥见些许落寞,他轻开口,“无事便多邀他来家中坐坐,热热闹闹的也好。”

      “便知我夫郎天下顶心善。”秦仪将自家夫郎打横抱起回房,彼时她功未成名未就,可他不曾离弃,一介男儿抛头露面自闹市间贩饼养家,他不识字却又爱凑在她身边听她读诗经楚辞,便是废纸一张都珍而重之收好,他不通风月不会说床榻蜜语却可熬过数夜为她缝衣,故而她虽贵为秦相他虽再不能生养,她却再不纳侍,她舍不得夫郎吃味舍不得他受半分委屈。

      舍不得,不知可会有人舍不得我,秦季氏斗室暗窥秦仪早便报过,大意是央他不过舍不得他屈,任邈自是应的,春风料峭拂去任邈大半酒气睡意,索性便不回家了,街上走走停停招猫逗狗同个孩提无差,许是跑的急些任邈骤然驻足捂嘴轻咳,他吐出口血便一发不可收拾,浓稠鲜血自指缝淌出再砸落地上,换做卫征在侧早便骇的魂飞九天去了,正主是不在意的,许是天公不允无暇智者,他仆一落世便染寒毒,他三姐四姐为他寻来的方子亦不过只是延寿之法。

      听她三姐寻来的名医所说,寒毒将侵六脉再染五脏,发症时患者如数九寒天坠冰窖,轻者呕血,中者行止渐缓,至毒发时患者如冰附骨举手投足皆不能,终窒息而亡,他日日滚汤沐浴驱毒十几年来无恙,他本以为痊愈谁曾想竟是时辰未至而已,他依稀记得毒发至身亡至多五载,任邈思此反笑,他竟快死了。

      不知你舍不舍得我,魏巍。任邈难耐晕眩跌坐在地,倦意登时如潮席卷,他捱不过,昏沉沉睡去。

      “亏得是我在。”

      青锋碎地震慑暗处乞丐,谢青鱼挟月踏风而来,她解下披风盖在任邈身上,俯身打横抱起他时睨过街尾巷间,她不屑道:“留好你们狗命,等我挨个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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