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晋书

7、第 7 章

　　第二天倒是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墨绿色窗帘被拉上后隔绝所有光线，教室里陷入昏暗，宋栩然趴在桌上午睡，厚外套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一只紧闭的眼睛。
　　许封君本来在看书，宋栩然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从长长的袖口里露出一部分，许封君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被吸引过去。他拿起自己的手放到旁边对比了一下，宋栩然的手指太细了，皮肤光滑又瓷白，看起来没什么力量，从手腕到指尖的线条光滑而流畅，指甲修整的圆润粉嫩。
　　不知道牵手是什么感受。
　　鬼使神差的念头从心底浮现，许封君看了他许久，悄然拿出手机对着宋栩然的手拍了一张照片。

　　学校每次考试前总要搬书搬桌子椅子，宋栩然把暂时用不到的教科书练习册还有一叠又一叠试卷从抽屉里拿出来堆在桌上，厚厚一沓差不多都快几十厘米高了。宋栩然弯腰又看了一遍确认抽屉里没遗漏的东西后，把厚厚一摞书直接抱起朝门外走去。
　　走廊上同学扎堆着聊天，拥挤又吵闹，还有提着拖把水桶时不时从他旁边走过，宋栩然小心避让才走到楼梯口，没几步路就感觉到快顶到下颚的书在往下滑，赶忙向后折了腰担心它们掉下去。这时，一双手拦腰抱走上面一大摞，顿时手上轻了许多，宋栩然空出的视线里出现许封君的脸。
　　许封君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多书？”
　　他跟他抱着书并排走下楼梯。
　　“高一的书也在这了。”
　　“放家里啊。”
　　“家里地方小。”奶奶家本来就不大，两室一厅，自己那件卧室塞张床、衣柜和一个桌子空间就不够用了。他平时又爱看书，能放的地方都放了，最后索性把教科书都放学校。
　　“那放我那去。”
　　宋栩然想了想他空空如也的课桌，不禁笑了：“嗯，你那挺适合。”
　　许封君没理会他的打趣：“你要有什么不常看的书，就搬我家去，到时候毕业了再还你。”
　　“多麻烦啊。”
　　“周末就去你家搬。”许封君直接替他做了决定。进了旁边教学楼的空教室，里面有其他学生放过来的书，许封君找了个空的角落放好了，站起身拍了拍手。
　　虽然少搬了点，但是双手难免有些酸疼。宋栩然甩了甩手，又活动一番手腕，对许封君说：“谢谢。”
　　他本意是谢许封君帮忙搬了书，没想到许封君还想着上一件事，以为他这是答应了。结果过去两天到了周末门铃响时，宋栩然十分惊异：“你来干什么。”
　　许封君穿着一件宽松的短羽绒服，还围着围巾，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站在他家门口：“搬书啊，你忘了？”
　　宋栩然想了想，哭笑不得，这事还能整误会了，刚想拒绝，听到里屋开门的声音：“然然啊，这是你同学吗？怎么不把人请进来。”
　　许封君这时意外的很自来熟，冲宋栩然挑挑眉，继而绕过他：“奶奶好，我是宋栩然同学，我叫许封君。”
　　“哎，哎，好，这孩子长得真好，我们然然啊平时都不带同学的，哎然然啊，别站那了，快给同学倒杯水。”
　　宋栩然无力地关上门。许封君和宋奶奶寒暄了好一阵儿，杯中开水都倒了两三轮，两人才想起来去收书的事。
　　宋栩然卧室放着一架黑色钢琴，蒙着布。其余地方全摆着书了，不说地上桌上，连枕头边都放了好几本。不过房间整洁，窗明几净，许封君环视一圈，坐在椅子上能看到面前窗户外一片蔚蓝天空，宋栩然瞥他一眼，说道：“别坐我椅子。”
　　“这么小气啊，然然。”许封君最后一声拖得长长的。
　　宋栩然瞪他：“还搬不搬了？”
　　两人搬了几趟，许封君骑来的小三轮后面码起好几小摞书，宋栩然又找了根绳子分成几段捆好，许封君走过来，随手把因为嫌热拿下来的围巾往宋栩然脖子上一挂。
　　“坐好，走了。”
　　宋栩然坐在书中间，看到许封君长腿一抬，骑上三轮车。心想，许封君还真是个鬼才，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这小三轮。
　　许封君载着他和他的书，一路摇摇晃晃，穿过大街小巷，穿过阳光灿烂，哪怕是寒冬腊月，尘世依然繁盛美好。

　　许封君家住小区，绕了好几个弯，小三轮停在一栋楼下面。
　　许封君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对宋栩然说道：“你在下面看着，我搬一些上去。”
　　宋栩然说：“要不我来搬吧。”
　　许封君在他面前晃了晃钥匙：“你知道哪个开我家门吗？”
　　他提了两摞书，消失在大门后。没过一会儿又跑下来，拿了两捆。大概跑了三趟，车上剩下四摞书了。
　　许封君说：“走吧一起上去。”他蹲下来去锁车，宋栩然注意到他掌心被绳子勒出的红红的痕迹。
　　提着书跟许封君上了十楼，公寓门打开后空间比宋栩然想象的还要大，或者说是没有很多东西，看起来不像有一家人住的地方。
　　许封君给他找了一双拖鞋，宋栩然跟着他进书房把书靠墙边放好，抬头时打量了一圈，书柜占了一整面墙，飘窗嵌在对面，采光充足，旁边放着一张柔软小床，毛毯有一半掉在地上。
　　许封君已经转身走出书房，站在客厅开好暖气后又进了厨房给宋栩然倒了杯水，宋栩然抱着瓷杯在沙发上坐下，许封君拿着碟走过来问：“好学生，会不会打游戏？”
　　宋栩然放下水杯说：“没玩过。”
　　许封君丢给他一个手柄：“试试。”
　　宋栩然拿着手柄翻来覆去看了看：“怎么玩？”
　　一个对战格斗游戏，许封君讲解了大概操作和基本游戏指令，宋栩然试了试按键熟悉了几下手感，说道：“试试吧。”
　　开局几场宋栩然很快就死掉了，他盯着画面思考了几秒，说道：“再来。”
　　后面几把明显技术进步了很多，宋栩然修长的手指飞速按着键，已经从一开始又看画面又看手柄变成也能和许封君打得有来有往有输有赢。
　　许封君有点意外：“你以前真的没玩过？”
　　宋栩然轻松看着他：“反正打赢你就行了，有目的的通关有什么难的？”
　　许封君的指腹摩擦着手柄，问道：“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如果我来设计一款游戏，通关的路上有什么陷阱遇到什么敌人，哪怕是随机的，只要反应够快都一定有机会走过去，因为玩家都知道最后要去哪里，知道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提示呢？”宋栩然轻轻放下手柄，“如果画面是一片空白，人物往哪里走都可以，会遇到各种阻碍，怪物，可是清理完并没有奖励，毫无目的，你猜会有多少人玩的下去？”
　　许封君说不清什么感觉，但宋栩然的确把他问住了。
　　他问道：“那如果是你玩这个游戏呢？”
　　宋栩然静静看了他半晌，许封君有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一个人就会很专注，仿佛其他一切光都不复存在。最后他挪开视线，思考了很久才说道：“我一开始就不会买这个游戏吧，大概。”
　　许封君注视着他许久，才挪开目光，淡淡问了句：“是吗？”
　　“嗯。”
　　屋内暖气静静开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