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说后悔》岑涓

6、第 6 章

　　第二天上午闲来无事，两人便去登了长城。快到午饭时间又连忙来到软件协会大厦前，他们爬上十一楼，那是圣洁同学何映宇的办公室所在处，还在门外便看见何映宇正垂头丧气的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圣洁忙问门外的秘书：“小姐，请问，何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秘书深叹一口气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一向是公司里最循规蹈矩的人了，好好的怎么会做出违反公司条律的事来呢？”
　　圣洁惊得张大嘴巴：“他该不会是被开除了吧，怎么会这样啊？”她说着忙冲进了办公室，“映宇，你 …”
　　何映宇见她来了，脸色尴尬的问：“你上这来干嘛？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三人来到一家高级法国餐厅里，晨昕点了最好的菜肴来表达对何映宇的感激之情，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食欲，只是不停的用筷子翻动着盘里的菜。
　　“映宇，我们昨晚这么小心谨慎，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呢？”圣洁不解地问。
　　何映宇淡淡一笑道：“如果你有事肯直接来找我，可能结果会好一点。最近公司里要提一个技术总监，我和徐子鸣都是侯选人。昨天你去找过他，所以他特别留意了这件事。现在我被炒了，总监的位置自然就是他的了。”
　　圣洁愧疚万分：“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的，你为什么不拒绝我这不合理的请求呢？”
　　“姚圣洁，你应该明白，”何映宇的声调突然高涨起来，“我从来都不知该如何拒绝你的要求。你有困难的时候能想起我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从大二至今四年多来，圣洁一直很明白映宇对她的心意，但一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客观分析起来，她应该属于理智的人群，她清楚了解自己的感情，明白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所以无论人家如何一腔真情，也不能丝毫打动她。但是这一刻她骤然热血沸腾起来，以前她一直沉浸在爱人的幸福与痛苦之中，这会似乎一下懂得了被爱的幸福。她情难自控的说道：“映宇，有一句话很想对你说。”
　　“你又想说对不起吧，不用了，我已经听腻了。”何映宇苦笑着猛灌了一口酒。
　　圣洁直摇头说：“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知道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在乎我，我很后悔自己没有珍惜这份真挚的感情。”
　　何映宇和柏晨昕同时抬起头来，用惊诧的眼神望着她。但她并不害羞，眼睛里放着少有的光芒：“其实上大学时，我是很欣赏你的。我之所以会拒绝你，纯粹是因为子欣，你知道的，她当时十分迷恋你。都怪我看多了《英雄本色》，也学着人家讲朋友义气，所以错过了这段感情。要不是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我一定会重新抓住幸福的机会。”
　　几千根睫毛也没能挡住圣洁两滴晶莹的泪滴，何映宇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来得及，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会晚的。”
　　圣洁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摇头。映宇失望的说：“我知道，你说这些只是在逗我高兴。”
　　“不，不是的，”圣洁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不会明白，真的来不及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她不知该如何向映宇解释，只得离开椅子，迅速逃离了餐厅。

　　去往飞机场的车上，圣洁垂着头一言不发，晨昕叹道：“你真是傻，感情又不是物品，怎么可以为了友情就拱手相让呢？”
　　圣洁幽幽道：“我是骗他的。”
　　“啊？”晨昕张大嘴巴望着他。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其实他就是那个常被我们敲诈，发了奖学金就请我们去东华街的班长。可能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吧，我一直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你中午为什么要那样说，他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忍心欺骗他？”
　　“我也不确定我这样做是不是正确，但依我自己的心来看，即使一段感情注定悲剧收场，注定没有结果，还是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希望他也曾经在意过自己，甚至希望他能后悔从前没有珍惜这份感情。或许这对于今后的人生来说，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但总算是对当初傻傻付出的肯定，证明了自身的价值。”
　　晨昕的心灵也是一阵颤动：“你说得对，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是可悲的。映宇他只要想起你也曾关注过他，就会感到很安慰的。”
　　圣洁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说：“不过我也没有完全骗他，我确实很后悔自己从前的傲慢。如果我肯认真一点去发掘他的优点他的好，我想我会喜欢他的。即使无法喜欢，至少多关心一下他的感受。在学校那会，他总会有意无意出现在我视线里，所以常常觉得烦，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不但不该觉得厌烦，反而应该心存感激的，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懂得欣赏我，更能体会我存在的价值呢？”

　　两人登上了飞机，圣洁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钟头不吭一声。这时飞机左右摇晃起来，机舱内响起了乘务员惊恐的播音声：“尊敬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我们乘搭的航班不幸遇上了寒流，工作人员正在尽力排除险情，请大家立即系好完全带，谢谢合作。”
　　听到这个通告，机舱内顿时混乱起来，哀号叫骂起连成一片。晨昕自然也很害怕，然而见圣洁仍很平静的坐在那，便尽量控制住内心的恐惧，问道：“圣洁，我们可能就要摔成碎片客死异乡了，你不怕吗？”
　　圣洁淡淡一笑道：“你放心吧，还没到一百天的期限，我们不会死的。不过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怕，天堂是粉红色的，很美很美。”
　　晨昕不明白圣洁在说什么，但眼见身边一位弱女子都能临危不乱，自己堂堂男子汉自然不能显示出怯懦来。他把坐皱的衣服扯扯平，忽然紧紧抓住圣洁的手说：“圣洁，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到深圳的话，这一辈子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圣洁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他微微一笑接着说：“人活一辈子，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幸福。可由于凡胎肉眼，常常会对摆在眼前的幸福视而不见，执迷不悟的去追寻海市蜃楼。幸而，老天有时眷顾天下子民，就会制造出一个机会来点化他。我算是他的子民中最笨的一个了，直到现在才真正醒悟过来。”
　　从圣洁的表情中看不出丝毫的感动，她依然保持着超然的平静：“晨昕，问你一句话，你要坦白回答我，不要骗我。”
　　“你问吧，从今以后，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坦诚相待。”
　　“这么长时间来，你有没有一点点后悔放弃了我？”
　　说到后悔二字时，圣洁的眼中流露出渴望的光芒。晨昕凝思想了想，坚定的答道：“没有。”
　　圣洁眼睛一闭，失望的转过头不再看他，晨昕接着道：“一个人只有做错了事才会后悔，可我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一直以来，我都是顺着自己的心去抉择。圣洁，感情无所谓对与错的，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我知道你比方涵更值得我去爱，可是我不能仅仅因为你好就选择你。我们一辈子在寻找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但一定是最能吸引我们的人……”
　　“好了，好了，别说了，当我没问这个问题!”圣洁的失望瞬间转化为愤怒。
　　“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圣洁，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要寻找的那个人是方涵，可蓦然回首，却发现那人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我希望从今以后都能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你的好，而是发现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圣洁仍不失理智，直摇头问：“爱情也许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但相反也是最简单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像你这样左分析右分析，才得出一个结论来吗？如果你喜欢我，怎么可能要到两年后才突然发现呢？”
　　晨昕脸微微红了，似乎想起了一些窘迫之事：“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现在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你知道为什么一年前，我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方涵而放弃你吗？”
　　“当然是因为你心里只有她，容不下我喽!”
　　“不是这样的，我承认我是有些迷恋方涵，可咱俩相扶相知这么久，怎么可能对你如此绝情呢？那时方涵心情不好，我常陪她去酒吧喝酒，有一次喝醉后，我们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所以……”
　　圣洁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他羞红了脸怯怯说：“我当时的观念还很传统，我觉得我应该负起责任来，所以才会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她。而事后，我之所以处处避着你，也是因为我不敢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或者像我这样感情不专一的人没有资格谈个爱字，但我敢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圣洁此时此刻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另一只手放在了晨昕的宽厚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