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你也喜欢我》冉亦安

7、长点心吧

　　周暮下手术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他换了衣服回到办公室，赫然瞧见办公桌上放了一篮子草莓。又翻了翻底下，全是草莓。

　　这是哪个草莓种植基地的病人家属送的吧？上回就有个养猪的病人，给他送了一箱整猪切成的猪肉，后来拒收无果，只好全科室分了。那段时间叶女士天天红烧肉烧排骨，险些给他吃吐了。

　　草莓隔天就不新鲜，这么多肯定要吃到烂，周暮决定分给大家。路过护士台的时候他问了句，“草莓谁放我桌上的？”

　　护士说：“好像是那个木纳小年轻提上来的。”

　　“行，他们临走说什么了吗？”

　　“那小年轻感谢您来着，然后把您开的药拿走了。”

　　周暮嘴角上扬，决定独吞这篮子豪礼。

　　就当是江老师送给他的好了。

　　程冬的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周暮过来的时候，这货在车上装忧郁。

　　“失恋还没缓过来？”

　　“你可来了，我等了你俩小时。”程冬看着他手里的果篮，上手就要抢，“哎我去，我最爱吃草莓了，谢谢啊，还是你知道疼人。”

　　周暮伸长胳膊放到后座，“不是给你的。”

　　“你丫至于吗——哎？是不是哪个小帅哥送的？”程冬嘿嘿笑，“可以啊周暮。”

　　“开你的车。”周暮拆了块巧克力棒补充能量，“你刚干嘛呢？”

　　“不能提，我丢大脸了跟你说。”程冬把遇见陈绮的事跟他说了，把周暮乐够呛。

　　“该。”

　　“你大爷，敢情你是有了目标了，转头就嘲笑单身狗。”程冬郁闷地猛踩油门，小跑嗡一下冲出去，差点撞前车屁股上，“我女神吧是真没挑，就是那什么私生活很成问题，我这情敌得论打算，而且还都是高质量高逼格情敌，比如今天的那个就挺带感，感觉她喜欢的不是我这型的，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整个容？”

　　“我建议你去整整灵魂。”周暮身子一歪，躲过了他的拳头，然后继续说，“还有，别诋毁我江老师。”

　　“你江……不是，等等，”程冬没捋清楚，“你是说我女神今天车上的那人是你江老师，所以你江老师又是谁？”

　　周暮旦笑不语。

　　“卧槽！不是吧周暮，你看上的就他？”程冬激动的差点儿撞马路牙子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了解人家吗就一副少女怀春样儿，你他妈是不是让他上了？”

　　“滚蛋。”

　　“认真的？”程冬就像个护闺女的爹，一听说自家千年老铁树开了花，连闯了俩红灯，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姓江的浑小子打一架。

　　“我追人一向都是认真的。”

　　“我去！”程冬捂着心口，血压顿时飙到180，好险才忍住没说他追学长那会儿，失败后备受打击的悲惨过往，“不是，你别这么冲动啊，你知道他们那个圈子，各种包养潜规则可一点不少，乱得很，瑞泽怎么来的知道吗？”

　　周暮嘴里嚼着甜腻腻的巧克力，漫不经心瞅他一眼，“小道消息就别说了，不想听。”

　　作为资深混圈人士，最见不得单纯的傻蛾子往火圈里扑棱，于是苦口婆心教育老铁，“圈子里就没有能滴水不漏的事，小道消息那都有迹可循的。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以前的泰华时尚，创始人前几年去世，然后公司倒闭，瑞泽恰好就在那之后忽然崛起，那几年正好是Twilight如火如荼的时候，陈绮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凭借她当时的财力人脉，一夜之间发展一个瑞泽还是有些困难，所以都传闻瑞泽是踩着泰华的尸骨起来的。”

　　提到Twilight的时候，周暮皱了下眉头。

　　“Twilight你应该知道，它的创始人不止一个，除了陈绮之外，还有一个叫J的人，这人跟泰华老总关系匪浅，据说Twilight最初就是泰华投资的。”车暂停等红灯，程冬打开车窗，点了根烟，“瑞泽真正的老总并不是陈绮，我猜可能还是J，至于他们内部是什么构造，我不太清楚，不过传言陈绮包养这个J的声音很多，而他的确挺神秘，不怎么露面，据说定居在国外。”

　　“你想说J是江野？”

　　“我只想告诉你不排除这个可能。”程冬拍拍他的肩，“长点心吧兄弟，像你这种纯善的温室小白花，找个酒吧小老板谈谈挺好，别招惹圈子里的人，我怕你受伤——当然，我除外。”

　　周暮嗤笑，夺下他手里的烟，替他关上窗，“你是打算上个深夜头条吗，还巴巴说我，戴好你的口罩。”

　　“还得是发小。”程冬感动地抽鼻子，“就我那帮前女友，一个两个的都想蹭我的知名度，别说提醒我戴口罩，每次还得要求开敞篷，这都是什么命，暮，要不咱俩凑合过吧。”

　　“抱歉，你不是我的型。”

　　“操，我这型怎么了，好说也当了你三十年的死党，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吧？”

　　“别说，还真有。”周暮掰着手指细数发小优点，“赖皮，粘人，甩不走，没皮没脸……”

　　“你给我下车！”程冬一个急刹车，抬起脚来就要踹他，“赶紧的，我生气了。”

　　周暮看了看外景，“你来环亚干嘛？”

　　“废话，吃饭啊，你不吃看我吃，反正我没皮没脸。”

　　“行吧宝贝，要我喂你吗？”周暮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

　　“滚滚滚，无耻下流！”

　　周暮哈哈笑。

　　“去环亚二期顶楼等我。”程冬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他得从贵宾专用通道走。

　　二期顶层新开的露天餐厅，一般人预定不上，沾周大明星的光，周暮有幸光顾一回。

　　上去后，侍应生问他：“先生您预定的餐位是？”

　　“程先生。”

　　“您随我来。”

　　上来后才知道，这里不是那种露天趴，逼格相当高，即便是公共用餐区域，坐着的人都着盛装，独立的用餐区则很有情调，有开放型布局也有私密型。而程冬预定的这个位置是半开放的，在餐厅的任何位置都看不到里面，赏景视野却很好，甚至还有直达电梯，简直就是给见不得光人士专设。

　　程冬还没来，周暮站在看台边，拍了几张高空夜景，挑了一张角度很低调的加了个滤镜，然后随手发了朋友圈。

　　想了想，又点开陈绮的对话框，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发过去。

　　此时斜对面32层的某扇玻璃窗前，江野手指夹根烟，吐了第一口烟卷儿。手机提示有微信消息，他点开扫了一眼，是某个撩骚人士的表情包。

　　他没点对话框，随手划到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周暮发的照片。

　　照片里有大片夜空，只有在底下三分之二的位置是这个城市的斑斓灯火，并且做了虚化处理，因为加了一层灰度滤镜，所以有种高级的孤寂感，静谧，虚幻，像是定格在过去的某个记忆片段。

　　江野盯着这张照片，脑海里忽然有灵感闪现，他取了纸笔过来，快速在纸上画着不成形的轮廓。

　　微信又叮了一声，江野没看，坚持把闪现的片段都落于纸上，才一边琢磨一边点开手机瞥一眼。

　　“陈姐，方便占用一下某个用餐时间吗？”

　　江野回：“有事？”

　　对方没卖关子，“Twilight圣诞款方便预定么？”

　　江野想起那个小姑娘手里的包，笑笑，“可以。”

　　然后，某人又开始了掏心挖肺么么哒画风的表情包，江野存了几个，没回。

　　两分钟后，有电话打进来，陌生号。

　　这个号是他私人的，打电话的都是熟人，陌生号只有推销跟诈骗，他正要拒接，忽然想起今天好像给某大夫留过此号，手指一抖，及时更改方向，摁了接听。

　　“江老师晚上好，我周暮。”

　　江野夹着烟的手指捋了捋额头，透过窗户看向斜对面顶楼天台。

　　周暮的声音很干净，但因为带点似笑非笑的音调，显得很撩人，尤其打电话的时候，尤似一根琴弦在耳边拨弄，拨完了还有余音缭绕。

　　“周大夫。”江野吸了口烟，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进来，他偏头咳嗽一声。

　　“江老师带病吸烟还开窗，寻刺激么。”

　　江野：“……”

　　现在的大夫都自备望远镜来监视病号吗？

　　他只好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诚实说：“烟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