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何记事》八百盘

6、第 6 章

　　颜长忍没有再打电话来。
　　宋何表示很满……宋何根本就没想起来这件事。
　　她新添了许多书要读，之前还有一些没读完，一些需要反复阅读的等等。她还练字，还练武。
　　还有很多片子要看。
　　还有实践课。
　　这是她的一大挫败处，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
　　宋何不止一次被评价过说她不适合做演员。她的文化课很厉害因为她是普高生来读的表演，专业相关的课程也没问题因为智商在那。
　　但是她性格太差了。
　　不是说她冷淡这一点不好，而是她无法把情绪表达出来。
　　当然她冷冷往那一站，演个仙系角色简直是本色演出，但是，也不能总演仙人吧。再说了现在的行情，仙人这种只需要美美美的角色，也轮不到她一个学生来演。
　　当初选她进来的老师还是对她抱有期望的。
　　总是去哪都带着，总说宋何内里包含着巨大的能量，只是需要多多琢磨。
　　对此就连宋何本人都不是很赞同，不过她懒得讲，好歹是安慰了老师的心。

　　最近有一个拍古装剧的剧组，老师带着学生们又去了。
　　剧组很严谨，气氛和别人家都不同。
　　举例来说吧，暑假他们才混过的那个大导剧组，也是古装片，但是还不如说是现代人批皮的古偶玄幻。
　　也不是就讲大导不行，实在是现在的古装片都这样。
　　这个剧组就不一样了。
　　看蒋凡凡就知道。这个小妮子在大导手下还能活蹦乱跳，到了这里就熄火安安静静的，成天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斯斯文文。
　　反倒是宋何融不进去。
　　肩太平背太挺，步子太大，神色太疏。
　　于是宋何就没能去混人肉背景。
　　她也不在意。成天蹲在边上看道具师们做东西，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看到后来道具师都不好意思不让她帮忙。
　　于是就开始混道具组。
　　搭地台门窗栏杆组装凳子桌子栏杆这种重活没人让一个妹子来，受伤事小，弄错了重来那就太费时间了。宋何就盯着竹枝灯立柱灯挂灯之类的小玩意。她看过一些文物类书籍，这个剧组虽没有一比一百分百复刻文物，但是大略形态都还不错，不至于放飞自我天边去，她很有兴趣。
　　还有兵器，这里的剑都低调秀美，乍看都一样，功夫全在剑身花纹上。
　　还有重量有手感。
　　比起别处的页游风泡沫道具不知高级了多少。
　　有时候她蹲在一边看武指教演员摆动作，看到喜欢的架势也会抽把剑自己在旁边玩一套。本身有常年基础功打底，又看了那么多遍，她一套耍下来倒比演员更流畅真实。
　　还好是在这么个剧组，她没有被当成挑衅的扔出去。
　　演员笑着说，“这小姑娘打的比您好啊。”
　　武指抱着胳膊也点头， “你还说我，你看你，要能像人家一样我就放心了。”一转头就笑，“叫什么啊小姑娘”
　　宋何收势，“宋何。”
　　围观的众人笑，“还挺像个大侠。”
　　“那就让她演呗。”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导演忽然说。
　　“她演啥？”编剧挑眉看导演，“你别说是那谁，我可刚改好啊。”
　　导演眼一瞪，“我就说原来的版本好，你们非得跟我说找不到人，你看，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编剧无语瞪着导演半天，一转身回头去找B组导演麻烦去了。
　　他可记着呢，那家伙当初说他设计的角色太理想化，硬让他改了。
　　跑了一半路又回来叫上宋何，“走走，我们去打他脸。”
　　宋何无语地被编剧和A组导演拉着兴冲冲往外跑。
　　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老师得知消息的时候宋何已经坐下来化妆了。一边看剧本。
　　宋何的角色很边缘，一个三无高手少女，隶属一个世外组织，只在主角实在抗不过去的时候奉命救了一回场。
　　其他时候基本就是人肉背景或者没戏份。
　　A导的意思是，那场救场戏是各方冲突之下无可避免的结果，主角肯定是不能死那的，总得有人来救他一命。编剧后来改的主角身边一个一直隐藏的高手朋友暴露，虽然也可以，但是那朋友之前有戏份，之后也有戏份，这么一改其实这个角色的人生经历全都要改。而且那么样一个飞天遁地的高手，日常是很显眼的，训练痕迹就算不懂武的人看不懂，但是特别这一点，是个人都能懂。那种十年蛰伏一朝暴露的设定太假了。
　　改回宋何才是明智之举。
　　总之他洋洋洒洒一大篇，末了得意地拉出宋何给B导看。
　　炫耀的意思再明显没有了。
　　宋何面无表情，但是内心表示好无语。

　　直到老师找过来的时候她才松了表情，坐在那仰头看着老师，眼里还有一点委屈，像是在说老师你总算来了我是无辜的不要骂我。
　　就算这样她还是没开口讲话。
　　老师长叹一口气，搓搓后脑勺，说，“行了行了，好好看剧本吧。”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剧本给我看看。”
　　宋何递给他。
　　老师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缓和下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定了。这简直就是宋何她本人啊，不用担心演不了了。
　　宋何看着老师的脸。
　　“看我干啥？好好揣摩角色内心知道不，多听导演的，多听前辈演员的，这儿的随便一个人都能当你老师指导你知道不，要谦虚。”想想不行，不能叫宋何谦虚，得叫她张扬点，不然还不给她隐匿到地底下去了，“不，不要太谦虚，要懂得表达知道不，镜头里和现实不同，要有必要的夸张和艺术加工，上课的东西都还记得吗？”
　　化妆师正在宋何脸上操作，不方便点头，宋何只好嗯了一声。
　　老师想叹气，又怕影响宋何心情，只好不耐烦地挥挥手走掉。
　　真是可怜天下老师心。
　　化妆师笑道，“你老师真的很关心你啊。”
　　宋何继续嗯一声。

　　宋何的第一场戏是当背景。
　　这个她熟，背着剑往院子里一站就行。
　　主角和世外高人在屋檐下手谈。
　　这场戏讲的是世外高人来和主角谈论局势，谈着谈着就把宋何给留下了，说是有备无患。
　　宋何只是一个虚化人影。
　　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但是宋何对着几只麻雀发呆的样子被导演看到了。导演赶紧叫摄影拍宋何的眼睛。
　　拍宋何眼珠随着麻雀从追逐飞翔到落到地上蹦蹦跳跳之间的转动。
　　还有因为发呆而微微鼓起的脸颊。
　　完美。
　　导演很满意。
　　宋何不知道，事实上她完全沉浸下去了，拍完还是被人拉走的。
　　妨碍人家清理场地……
　　之后的发呆戏宋何也完成得很好，还有几场和主角身边人交流的戏也完全没问题。
　　一是因为对手们都是老演员，带的动。
　　再就是，宋何完全没有演的意思，她就是平常与人交流的模样。她也是真处于到了一个新环境需要认识陌生人的状态。戏里戏外一个样。
　　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戏里大家敬重和好奇夹杂，并不与宋何过多亲近。戏外则是，宋何很讨人喜欢。
　　她眨着眼睛茫然看人的样子缓和了不少冷意不说，竟还能有点萌萌的，大家没事了都要来逗一逗。
　　导演有意放任这种状态。
　　他当然能看得出宋何根本没有表现出演技这东西，也担心后面宋何会崩。一个电视剧也就那么多集，不像现实里人们慢慢交往熟稔。宋何后来可是要舍命救人力挽狂澜的，她的变化是需要细微且顺理成章地到达高潮然后爆发出来，而不是一直平铺直叙的冷淡最后惊艳退场那种。
　　这个变化只能用有限的镜头表现，对于一个没有成绩的学生来讲有点难。
　　但那要是真实的情感的话，就没那么难了。

　　这是宋何第一次正经拍戏。
　　她察觉到其中的变化是蒋凡凡某一天给她发微信。
　　网上有她的路透照了。
　　走路的侧后方拍摄，勉强要说的话，露出了一只耳朵和一段脸颊弧线。
　　宋何正穿着白衫背着剑，穿行在一群套头T恤工作人员和各种器材之间。
　　模糊，角度艰难，画面还有些歪。
　　但是仙得不行。
　　被当成女二号在猜测。
　　女二号也确实设定是有功夫在身，事实上，这部剧里大部分人都习武。
　　宋何觉得没关系。
　　底下评论大都是在讲没想到女二会这么仙这么好看，期待她的打戏。
　　蒋凡凡在微信里啊啊啊，激动得不行。
　　宋何很无奈，“你啊什么？”
　　“他们说你仙啊，你不高兴吗？”
　　“那些都是陈清韵的粉丝吧。”宋何冷静地说。
　　“……”

　　结果第二天剧组官方号耿直地说那不是女二，是剧组的一个小配角。
　　这下炸了。
　　网上还好，网友最多是好奇一下那是谁。
　　现场就热闹多了，一堆堆的记者来探班。
　　宋何的好习惯救了她，没戏的时候都穿工装跟道具组混得不亦乐乎。没有记者能发现她是那个小配角。
　　之后宋和吉来到剧组。
　　又是一波炸。
　　挖不到什么的记者本来要走了，看到宋和吉又留下。
　　想要采访宋和吉采访不到，就乱联想宋和吉到底来看谁。把剧组里几个主角yy了个遍。
　　本来低调拍戏的剧组倒是小火了一把。
　　这些宋何完全不知情。
　　整日就知道做手工玩。哦，对了，剧组的字帖道具她也跟着做。
　　她会写字这点总算能用上了。
　　看她身背挺直跽坐在廊下阴影里，悬着腕慢慢写字的样子，颇有些山中不知岁月的意味。
　　导演本来不满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下来。年轻人还是稳些好。

　　宋和吉过来没有找宋何，直接就去见了导演，俩人关门谈了一会儿出来。
　　导演看一眼那边的宋何，又看宋和吉，“那么就这样吧。”
　　宋和吉笑道，“麻烦您了，谢谢您的配合呀。”
　　导演也笑笑。
　　宋和吉也去看无知无觉的宋何，“那我去找她啦。”
　　“去吧去吧。”
　　宋和吉跑过去蹲到宋何身边冲她叫了一声，后者茫然抬头看她。宋和吉笑容满面叽叽喳喳讲话。
　　导演站那看了一会儿走开。

　　网上那张路透引发的热度很快就消退。
　　也有人真的想知道那到底是谁，可是发问都没什么人正经回应。
　　后续就没什么人再讨论，倒是有粉丝给剧组组了几个cp在那自娱自乐还上了几次不高不低的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