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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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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花开花落,青蓝色的晴空就着凛冽呼啸的寒风,成群结队的鸟儿陆陆续续往南方飞回。
章家的小洋楼翻新成一栋别墅,高级奢华的别墅里一派喜乐融融的光景。众人仔细围着身穿深蓝色旗袍披着雪白狐裘的女人。
女人坐在大厅里,纤细柔然的手轻抚在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母性的温柔。
她在等她的男人回来吃饭。
祭宓挽在鞋厂做了大半年的工,尽管事事巨细□□,到底不是专业出身,厂子裁员,首先选中的就是她。
走过长街,转进青石小巷,这是她每天上下工的必经之路。巷子的尽头左转,算不上繁华地带立着一栋中西合璧破败老旧的居民楼。
而三楼她房间的门口站着几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颇具守株待兔的阵势。
祭宓挽粥起眉,白皙的面容微微扯动。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喧闹声,说话声融汇交合落在她耳朵里甚是美好。
她凝望了好一会儿,似在思虑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眉头舒展开来,祭宓挽敛去所有神色表情,迈开脚步,蓦的手腕被人攫住,不由分说拉着就往另一边街上走去。
熟悉的气息绕在鼻尖,她看着拉着她走的男人的后脑勺,竟有什么东西涌上心头冲上大脑就差涌出眼眶。
她跟着他穿梭在热闹的街道,走上一座拱桥,桥底流淌着潺潺小溪,小溪的流向处的两旁大树半天,叶绿花红,片片浓郁,芬芳团簇。
她跟着他停在一座半旧半新的亭子里,他转身正好对上她平淡温和略带笑意的眼。
面前的这双眼,这张脸,这个人,他日思夜想着。
柳铭宿放开她的手,他的留海长了许多,遮着右眼,不清不楚。他将眼帘垂下,有意避开她的注视。
祭宓挽笑了“你何时变得这么害羞了?”
亭外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树和花草,沙土满地,显得有些寥萧,便是那晴空也是灰蒙蒙的蓝的不纯不净不清不白。
“我,,,”柳铭宿欲言又止,便纵有千言万语也是堵在心口,更是如鲠在喉。
若非事出突然,他不会见她。
“那些人跟你有关系吧。”她神色自若,他兀的一怔,面色窘迫竟也连带着头低下几分。
“对不去。”他的声音低如蚊蚁,想来是何等艰难的开了口。
他看不到她象征性的点头,也看不见她说话时眸间的喜悦。
一种久别重逢的欣然和感动。
“你的头是要低到地上去么?”
他这才抬起头,直视她坦然的面容时总会似有若无的想要避开。
祭宓挽深吸一口凉气,柳铭宿削瘦带黄的面庞使她心惊。
鸦片的残害力实在令她不敢恭维,曾几何时,柳铭宿的双眸温和明亮。
现在只剩浑浊疲惫一眶。
“挽儿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那些人。”他向她保证。
她秀眉一挑,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问“怎么处理?打一架还是还钱?”
“这你别管。”他说“我没想到他们会找上你,你跟这件事没关系,只要我没死一定会护你周全。”
“怎么没关系?”她笑问“难道当年在祠堂对着祖宗起的誓不做数?同心同德,共兴共荣,你抛下我消失半年给我寄钱却不出现,这就是你所说的护我周全?”
“当初你要离开,我尊重你的选择,努力过好我自己没找过你。”她欠他的下辈子也换不清“可我每天都在担心你住哪里吃的好吗睡得可安稳?烟瘾发作时怎么办?你的钱够吗?”
他每个月都会按时往门缝塞钱,每次都是三块大洋,他总挑半夜的时候塞钱,有那么两次她躺在床上背对着门,门缝间的响动让她溢出泪水。
那两次她都忍住单身下床开门将柳铭宿拉进屋里的冲动。
因为她要尊重他的选择。
可现在,他还要独当一面,为她要的安稳。
可人的精力与能力都是有限,她怎会在他受苦受难庇佑下心安理得的生活着。
“跟我回去吧。”我们一起面对,是你主动找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开了。
祭宓挽伸出手,朝柳铭宿使了一个眼神。
她总是那般倔强,决定好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
他无奈的冲她笑笑,宠溺又温柔。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她像个认真请求的孩子,不安又坚定的抬头攫住他的眸“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能丢下我。”
他抬手,用已经粗糙的手指轻抚上她白皙的面庞,深情款款的点头。
几人在门外蹲了一天总算看到了柳铭宿的老婆,长的白净,挺漂亮一人。
柳铭宿可真是好福气。
祭宓挽走上前,冰冷开口“他欠你们多少钱?”
那几人中最壮实的男人扬了扬手,说道“加利息总共十三块大洋。”
祭宓挽瞥他一眼“让开。”
壮实男两眼一翻,怒道“你想赖账?”
柳铭宿按照祭宓挽所说在楼下等先不上去,看不到三楼的情况总归心里不安。
祭宓挽的眸子冷的可以冻死他们“你们不让开我怎么进屋拿钱还你?”
这女人是个狠角色,壮实男心里想。
几人分别往两边站,给继续问让了一条道。祭宓挽拿钥匙开了门后走了进去,壮实男抬脚准备进屋,祭宓挽拿门挡住。
“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祭宓挽趁壮实男分心时一个猛劲儿把门关上。
壮实男朝地上呸了一口口水“臭娘们儿,还挺有脾气。”
“牛哥你看上她了?”其中一男的舔了舔嘴唇对壮实男猥琐的笑着。
壮实男嘴一撇“去你娘的。”
祭宓挽开门,数了十三大洋给他“以后别再找柳铭宿麻烦。”
壮实男一块一块的吹一下放在耳边听响,那股油腻的笑容越扯越大“你这么漂亮何必跟着那个穷鬼还要替他还吸鸦片的钱呢?”
祭宓挽看都没看他一眼,壮实男收好钱后,她转身进屋关门。
壮实男一来气,边走边骂“不知好歹的贱货,哼,老子真特么不爽。”
等那群人走远了,柳铭宿急忙上了三楼。祭宓挽站在门口,目光淡淡的。
柳铭宿抚上她双肩,上下打量左看右看“有没有事?”
祭宓挽才摇完头便被他箍进怀里,紧紧抱住,像要把她揉进他胸膛里去。
“刚刚在楼下我真的很害怕。”柳铭宿的喉头艰难的滚动着,当时他在心里默数,再过三分钟那些人没下来他就准备买把刀冲上去。
祭宓挽的手回抱在他背上,下巴靠在他厚实温暖的肩膀上。
他的身上比以前多了烟味,尽管如此,依旧不会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