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的白化之路》墨染无端霜

28、试验

　　穆清影：“绯姑娘钻研的是蛊毒之道，怕是不知整天儿屋内闷着，没病也会生出病来的道理；我亦是学过药理的，放心，我会看好她的，我们回去吧！”

　　待回到枫林晚，穆清影果然便唤来千羽岚来到西屋，要拉着千羽青伊出去逛逛，却被千羽绯以千羽青伊喝了药睡下了为由给拒绝了。

　　但这样的理由不可能用第二次，而且若是她只身一人离开后，谁又能保证千羽青伊的安全？若是带着她下山，更是危险重重，显然没有比留在枫林晚更好的地处。

　　于是临近黄昏，当太阳西下，千羽绯去找了萧舞阳。

　　彼时萧舞阳正抱着琴兴冲冲的欲找穆清影合奏一曲，便被横空出现的千羽绯给拦住了去路；她二话不说，直接拉起萧舞阳的手，便往外走去。

　　萧舞阳却也没有挣扎，任她将她拖到了枫林中。在云梦泽之时皆因被迷雾去了功力，而现在就算这人真与她动手，她也不惧。

　　萧舞阳：“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此的，有什么话儿直说便是！”

　　既如此，千羽绯便也懒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关于凤凰蛊，穆姑娘知道多少？”

　　“凤凰蛊乃为禁术，师姐并不知。不过以师姐的聪明，若是瞧出点儿端倪来，倒也不稀奇。”

　　那日穆清影从红叶道长屋内出来后，萧舞阳特意旁敲侧击询问了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当时的穆清影只道是许久未见，探究探究功课是否荒废罢了。

　　本来萧舞阳还心存疑惑，后又听得穆清影道她经过云梦泽这一役后顿觉有些累了，不想再掺和洛阳城的那些烦心事儿，欲学着家师做个闲云野鹤的隐士。

　　此话深得萧舞阳之心，一时开心以致于竟忘了琢磨这忽然转变的其中乾坤；而今听得千羽绯之言，顿时警觉了起来。“师姐可是与你说了些什么？”

　　言及此，千羽绯便是气打一处来，满脸的愠色藏也藏不住，“本是说好了的，我听她的不轻举妄动，她助我复仇；可今儿她却对我说她不想下山了，还劝我也放下执念？这也罢了，今儿晌午一直嚷嚷着要拉着阿姐出去晒太阳，我还以为她是知道凤凰蛊的端倪，以此威胁我呢？”

　　千羽绯的双眸忽的眯成了一道缝，“话说回来，当日你将凤凰蛊的制法告知我时，为何对我隐瞒其副作用？”

　　萧舞阳轻咳一声，隐去尬意，“那日本郡主可有提醒过你，凤凰蛊虽可起死回生，但那人也将不再是当初那人；何况用在千羽青伊的身上乃是你自己所为，岂可将这罪过怪在本郡主的身上？”

　　凤凰蛊乃为禁术，红叶道长又怎会告知于她，不过是她偷来的；她只知凤凰蛊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可其究竟是何效果，是否真能起死回生，她全然不知。

　　而千羽绯是在千羽青伊苏醒当日发现她惧怕阳光的。

　　那时的千羽绯亦如穆清影一般，想着晒晒太阳，出去逛逛，身子也会恢复得快一些，没曾想千羽青伊才刚接触到阳光，肌肤便灼烧了起来。

　　幸得当时的千羽绯反应快，及时将其拉了回来，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萧舞阳告诉千羽绯，凤凰蛊可起死回生，却隐瞒了需得一命换一命的代价。

　　她说，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纵使是个傀儡，也比面对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来得好；可事实却是，若是七七四十九天内未再次催动凤凰蛊，那人将彻底湮灭。

　　可若是细想，却也能够理解她为何隐瞒，毕竟又有几人会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人的命呢？

　　千羽绯忽然福临心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当初你如此大方将这起死回生之法告知于我，一则是你需要人帮你炼药，二则是需要找个人帮你试药吧！”

　　既已被识破，萧舞阳也懒得装模作样，莞尔一笑道：“原来，漂亮姐姐也不笨嘛！若是漂亮姐姐受不了你家阿姐如此活着，那么便赶紧儿再次催动凤凰蛊呗，如此她自然会恢复神识。”

　　如此，萧舞阳才能知道凤凰蛊是否真的有效果；可若是如此，千羽绯便将香消玉殒；可叹她千羽绯一生中培养了诸多药人，最后，却成了别人的药人。

　　千羽绯：“若是阿姐真的彻底湮灭了，你便不会知道凤凰蛊是否真能让人起死回生；所以，在我离开枫林晚的这段日子里，阿姐便拜托月来姑娘照顾了！”

　　——若是穆清影真要对阿姐动手，能够阻止她的便也只有她了吧！

　　萧舞阳：“乐意效劳，但作为条件，漂亮姐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那凤凰蛊的制法是从本郡主这儿得知的哦！”

　　萧舞阳忽止住了笑靥，从衣袖中掏出一卷画筒丢给千羽绯，打开是洛阳城和楚王府的布局图。“且莫要忘了，若是你先死了，她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得知千羽绯趁着黑夜只身一人下了山后，穆清影大为吃惊，千羽岚应是不知凤凰蛊之事儿，而千羽绯竟真放心将千羽青伊独自留在枫林晚，这着实出乎于她的意料之外。

　　诸多事儿在脑海中缠绕成一个线团，剪不断，理还乱；穆清影顿时没了胃口，别了众人便只身一人来到悬崖边，阳光洒落在身上，犹如穿了一件金色薄纱，远远瞧去，熠熠生辉。

　　她拾起地上的石子儿抛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然后再无回响；后来的她闭上双眼，只听微风在耳边掠过，似在盈盈低语。

　　曾经的千羽绯可以枉顾姐妹之情，让千羽岚失去言语之能力，而让其失去争夺当家之位的资格；而现在，她却可以为了总是与其不对付的千羽青伊以命换命。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若是她于她重要到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那么很明显，那日她的一言一行让千羽绯感受到了威胁。

　　若是想要真正护千羽青伊周全，最好的方式无疑于直接催动凤凰蛊，让其真正苏醒。可她却没有这样做。

　　一来因是她还未完成她的复仇之计，故而便急着下山，趁着还有些时日将该做的事儿都给做了，如此待千羽青伊苏醒后，一切皆已解决，从此千羽青伊便可以心无旁骛，好生活着。

　　可她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一无所知，再者她定是想了什么法子，可以保证千羽青伊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定有同伙！

　　据红叶道长所言，这世间对于凤凰蛊一事知之者甚少，云梦泽内根本不存在凤凰蛊的传闻，而千羽绯从未出过云梦泽，因是不知才是，但萧舞阳却不一样了。

　　传言，王上年轻时曾与一女子一见钟情，本应是一对佳偶天成，无奈世事多变，因为某种不可诉说的缘由，那女子昏死了过去，至今再未苏醒。

　　穆清影初闻凤凰蛊时，便是觉得可以大胆一试，以此药献于王上；王上想要找到一个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性命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若真有奇效，她自是大功一件，若是没有效果亦无过，毕竟再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故而她才各种暗示，期望千羽绯能主动坦言关于凤凰蛊的事情，怎想这家伙竟直接跑了。

　　如此想来，萧舞阳应是同样的想法。

　　待理清一切思绪，穆清影只觉豁然开朗，她微微睁开双眼，一只信鸽在她的眼前飞来飞去，最后落在她的手背上，扑腾了两下翅膀，便安静的低下了头。

　　素眼一瞟，纤手一松，那写着：”一切已安排妥当“的字条便随着微风飘向悬崖上空，盘旋了一周后坠落崖底。

　　一双纤纤细手抚上了穆清影的眼睛，遮挡住了她的视线，穆清影嘴角轻扬，“这样的游戏你可真是玩不腻！”

　　萧舞阳轻轻靠近穆清影的耳畔，温润的湿气吞吐在她的耳廓上，弄得她有点儿痒痒的。“若是换了意图不轨之人，师姐现在已经毙命了！”

　　语罢，萧舞阳轻轻放下了覆在穆清影眼前的手，立在身侧，头微微倾斜，靠在那人的肩上。

　　“以青伊姑娘目前的情况而言，她是需要人好生照料的，师傅她老人家向来喜好云游四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你我二人本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故而我想将其送到塞北去，父王在府上也养了不少名医，师姐以为如何？”

　　穆清影：“我正愁心若是下山后她该如何是好，你这个建议真真是提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闻得下山二字，萧舞阳心头一震，她斜着头用怀疑的目光凝视着穆清影，朱唇张张合合，重复着那句：“下山？可师姐之前不是说……”

　　穆清影点点头，“放下何其难，有时候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纵然我可以做个缩头乌龟，避世于此，可我的家人呢？萧云飞早有夺嫡之心，这件事情他指不定会如何做文章，因为我的事儿，按着父亲的性子，定是与其不对付，届时萧云飞怎会容得下穆家？”

　　顿了顿，穆清影又继续道：“你或许不知，她们三姐妹皆为云梦泽的孤儿，千羽绯尚且可以为了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族人们不顾一切，而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