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的白化之路》墨染无端霜

26、苏醒

　　千羽岚十分诧异的瞥了千羽绯一眼，而穆清影却只道是千羽绯难以接受自己最重要的人离开的这个事实，亦不想让千羽岚过于悲伤。

　　故而穆清影也道：“因封住了她的穴道，导致呼吸暂时停止，还未死绝，放心有的救！”

　　在江湖上有闭气休克一说，千羽岚并不太懂，但先前已有穆清影假死在前，虽是不知千羽青伊假死有何用意，但只要是从穆清影口中说出的话，她都信！

　　在没有人瞧得见的地方，白染静静目送穆清影一行人安全撤离后，顿时只觉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呵，下手还挺重，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那人说无论今后发生什么，她都不愿与他为敌，而他又何尝愿与她兵戎相见呢？一切不过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白染微微低头，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一枚精致的香囊安静的躺在手心，喃喃自语：“我们还会再见吗？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

　　在无极山的这三日，穆清影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每逢闭上双眼，脑海中闪过的便是那日千羽青伊死在白染剑下的画面，还有穆家上下被斩首示众的场景。

　　眼前雪花飘扬，耳边哭声充斥；千羽绯道她终究还是心慈手软，父亲问她依然不悔？而她始终无言。

　　所有辩解的，欲求得原谅的话语在生离死别的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然后梦便碎了。

　　纵使盖着厚厚的被子，穆清影的双手依然冷冰冰的，就算捧着个暖手炉，也增添不了多少温度；身侧的萧舞阳睡得正熟，穆清影缓缓起身，掩好被角，以免寒气趁机钻进去，然后披上银白色的披风，便出了门。

　　山上的温度总比山下低上些许，可不过一夜之间，便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却也少见；穆清影手中捧着个暖炉，行走在雪地上，前脚踏过的脚印，不消多时便被雪花掩埋。

　　漫天雪花落在肩头，洗去铅华，却也心无旁骛；待行至药卢，却见里面亮着，如今这个时辰，按理来说应是都忙着与周公约会才是。

　　穆清影来到药卢，一把推开大门，卢内四周的青灯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照在雪地上尤为亮堂。有一女子背对着她，头发凌乱未曾梳洗，衣带渐松而单薄，衣裙随风飞扬，浑身散发着荒凉的气息。

　　穆清影一步步靠近，那女子忽的转身，披头散发，遮住了半幅面容，嘴里还咬着一些草药，一时间竟瞧不清是何许人也；若非身着一身青裳，而换作白衣，怕是要让旁人误以为是见了鬼了。

　　若说初时未有片刻震撼，那是不可能的，却也不过刹那之间的情绪变化。穆清影提起手中的青灯，慢慢掀开那人额前的发丝，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青伊姐姐？”穆清影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

　　自三日前穆清影封了天虞渊的通道，领着众人来到无极山枫林晚，千羽绯便和千羽青伊待在一处，再未踏出房门一步，吃食都是千羽岚送到门口。

　　本来穆清影还想着让师傅红叶道长瞧一瞧看千羽青伊是否还有得救，可红叶道长却不知去了哪里，寻不到踪迹。

　　如今千羽青伊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穆清影真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她们对千羽岚许下的谎言成了真，惊的是此刻的千羽青伊瞧着陌生了许多。

　　她面容憔悴不堪，双眼空洞无神，脸上无悲亦无喜，就这样痴痴的瞧着穆清影，视线微微下移，落在穆清影正提着灯笼的左手手腕处，忽的一把抓起，因为不知轻重，弄得穆清影不禁皱了皱眉。

　　她扼住那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腕，眼神上下游离，最后定格于靠近里侧的地方处一块形似蝴蝶状的印记上，并伸出手来，抚摸了片刻。

　　如此种种，穆清影甚觉熟悉。

　　“可有问题？”

　　但这一次，千羽青伊并未回答。她似没有听见一般，仍自顾自的打量着那个印记，后忽的抬头，一把甩开，将穆清影撞开，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夜幕的轻纱被黎明的曙光轻轻揭开，朦胧的天边现出几道微微彩霞，山间的旭日清沐而出，似新生的婴儿般纯洁美好。

　　这意味着天将放晴，雪要化了。

　　穆清影追着那抹青影而去，见其进了西屋，然后千羽绯探出头来，正好与穆清影来了个对视，迷离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神色，随即合上房门，朝着穆清影走了过来。

　　千羽绯神色躲闪，强装淡定道：“阿姐伤不过初愈，若是惊扰了穆姑娘，还望莫要介怀。”

　　穆清影全只当未曾瞧见异样，“无妨！能够醒来便是好事，这儿非常安全，大可放心；你好生照料着，若是有何需求，告知我便是，对于医术我终归还是通晓一二的。”

　　“那真是麻烦穆姑娘了。”千羽绯蓦的抬头，迟疑片刻后又道，“关于那件事，不知穆姑娘心中可已有打算？”

　　“我知你心中所求，你的秘密我亦会守口如瓶；唯有一句劝告，若想全身而退，且莫要轻举妄动。”

　　穆清影望着洛阳城的方向，心中思绪百转，“洛阳城可比云梦泽复杂得多，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若是姑娘信得过我，我可以答应你，定实现你心中所求。”

　　那双清冷如月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如同那日在云梦泽大雪纷飞的时候对她说“我也不会！”的时候一般决绝。

　　只是这份坚定又会坚持几时？她是否还会忽然脑袋发热而顾念旧情？千羽绯不敢确定。

　　但是，对于洛阳城，千羽绯是陌生的，更别提那个充满神秘的王宫了，以她的身份，怕是根本进不去，所以她需要穆清影的帮助。

　　千羽绯忽的双膝跪地，对着穆清影行了个大礼，“我千羽绯愿追随姑娘左右，只愿姑娘能信守诺言，助我达成复仇之计。”

　　穆清影的头高高抬着，“雪要化了，二小姐先起来吧，莫要冻着！”

　　关于千羽青伊醒了的这件事情，最兴奋的莫过于千羽岚，沉默寡言的她蹲在千羽青伊的跟前，把头埋在她的膝盖前，双眼婆娑，打湿了素色轻纱。

　　萧舞阳端坐一旁，轻轻摇曳着手中的杯盏，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千羽青伊，似乎在观摩一件器皿；而穆清影平静无波的神情下，亦是若有所思。

　　距离千羽青伊醒过来已有三日有余，她的身体倒是并无什么大碍，却感知不到任何正常人该有的体温；而她的记忆受到了损伤，很多人与事儿全数忘了个干干净净。

　　那不染纤尘的眸子一如往昔，瞧着众人却似陌生人一般，若是细瞧，根本就没有聚焦点，也不言语，似一个傀儡一般。

　　穆清影虽是明面儿上全当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却暗自翻阅了尊师红叶道长遗留在枫林晚内的所有文献典籍，结合之前在云梦泽的秘密库内所阅读过的记载，皆是一无所获。

　　正当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屋内烛火似受了惊，摇晃不停，最后干脆直接跌落在地，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笛声响起，本是悠扬的曲调，落入耳畔，却是耳膜一震，只觉异常的不舒服，纵使捂住双耳，亦不能阻挡这股儿内力化作的笛音荡漾进心田之中，众人只觉心中有团熊熊火焰在灼烧，痛苦不堪。

　　除却千羽青伊似个没事人一样，千羽绯和千羽岚皆面色惨淡，而黑暗之中的穆清影和萧舞阳却同时嘴角轻扬，待用内力抚平了内心的狂躁，二人同时掏出藏于衣袖之中的短笛，随即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