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朱［综原创］》檀琅

4、相逢

　　一折子戏两个时辰余，唱罢正日中，波光映着三三两两散场的人群，唐朱领着魏然到了外面，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吩咐司机送他回去，只说过一会儿再来接自己，便孤身逆着人流回返。

　　魏然坐进去，却对司机笑道，“来来回回的恁麻烦，我们就在这等她好了”

　　司机只好应下，开到避阳处开了车窗纳凉。魏然百无聊赖的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

　　唐朱循着记忆到了那块石边，张望片刻，意料之中半个人影也没瞧见，她站在那里默默出了会儿神，自己也纳罕何至于此，边想着边意致阑珊的绕着湖边慢慢走了起来，不大肯就这么回去。

　　“傻子”

　　正快走过一圈，冷不防自湖心戏台上遥遥传来一声嗤笑，唐朱一时停住，皱着眉扭头看去。那人却只侧着身，慢慢撕着手里的小食丢进水里，水面下数鲤游动争食，鳞片和水面交相辉映出粼粼日光照在他脸上，唐朱眯起眼端详片刻，才认出他是方才那位“杜丽娘”

　　眼下他虽卸了妆发换了衣裳，眉目却还清丽风流之气不改，男生女相又不至于漂亮得太过阴柔，不愧是春落班当家名旦。

　　唐朱心里点评了番这人模样，依旧平心静气走她的路。人家既没指名道姓，也没含沙射影说甚么不干净的话脏她耳朵，她又向来不爱对号入座，便只当他在说那几只鱼。两人便这么相安无事的静了下来，一个有一搭没一搭的喂鱼，一个不嫌晒得慌的散步。

　　又走过两圈，唐朱也没想明白自己的行事缘由，自顾自站了一会儿，回头去看时，喂鱼的早走了，她突然心下一松，又有了心情对自己开玩笑

　　［喂鱼的走了，我倒要留在这晒太阳么］

　　心事暂且放下，她信步原路折回，出去前也不知在想什么，又回头望了眼，忘忧台里四处无人，风烟俱静，只有几只锦鲤时不时一弹尾，惊起一道水声

　　“傻子”

　　她嗤笑了一声，自分花拂帘飒飒然出去了。

　　司机早早就在外边候着，唐朱拉开车门，咦了一声，“你没回去？”

　　魏然懒懒递过来一碗冰镇酥饹，埋汰道，“一同出的门，我自个回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街上溜达溜达看个新鲜”

　　唐朱坐下接过，瞧了瞧，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老字号，时鲜的桃子肉颤巍巍的堆在白雪一般的奶块上，在这炎暑天看着便教人欢喜

　　正巧她来来回回绕着湖堤走了几圈，正是又渴又热的时候，她却先不吃，舀了满满一匙先送到左手边做拱手状，“小生今日唐突，望兄台原谅则个”

　　魏然从来不驳她面子，这次依旧低头吃了，问道，“我们这就回么？”

　　他读书时回国不多，回了也不大出门，这次跟着唐朱到了金陵，不需要应付自家人情，全然是个客，倒有了几分兴致逛逛

　　唐朱听出他的话下之意，眨眨眼，“想看海棠么，莫愁湖上的海棠大约还是好时节”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濛濛细雨中

　　魏然心里霎那间闪现出这句诗，真是奇怪，他虽也翻阅诗集，却不甚用心，如何此刻却想起它来了

　　简直像是某种悲哀的预感一样

　　他默然片刻，笑道，“自然要看——看是花比人娇还是人比花娇的”

　　然而此刻，一切都是时节正好的，天朗气清，伊人在侧，就如同莫愁湖上的海棠花丛，明媚得仿佛平生从不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