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葵原》空槡

6、第六章

　　“我想我对你说过，不要把自己当做特殊的存在。”院长用眼镜布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老花眼镜，“我知道车祸对你的影响很大，但这里是福利院，是孤儿院，有的是不幸，从来不止你一个人遭受，不在你这里开始，也不在你这里停止，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不幸而不遵守规矩，那还怎么管理？”
　　“你昨夜不归的原因我想问你也不会说，我不多加干涉，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再特殊了。”
　　桐低着头，没有说话，显得心不在焉。
　　院长一动不动的望着这样的桐，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
　　“虽然社会性的车祸住院和政府的支持给福利院不少益处，但我还是警告你不要再在外面惹什么事情，你自己的问题要自己憋着解决，院里不是你的父母，没法帮你收拾残局，记住了吗？记住了就出去吧，把门带好。”声音依旧苍老沉稳。
　　桐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吗？”声音严厉了起来。
　　“不，没有不满意，院长我想问你点事情。”桐低着头，慢声说道。
　　“什么事情。”院长放下手里刚擦拭过的眼镜，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您认识一个叫葵的女孩子吗？大概到我的肩膀，披肩长发，和我年纪差不多。”桐斟酌着还是问了出来，但是故意的没有说出葵也是在这个福利院生活过。
　　“葵？”院长揉拭着太阳穴，带点迷茫的思索着。
　　“不，没有，我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你说的也不是代号所以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院里的，而且你这给的形容也太模糊了。”院长摇摇头。
　　“是院里的！经常，和我一起，喜欢笑但是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笑容很特别，有种大人的错位感…….明亮艳丽，总带点讽刺的意味，但是很温暖，说话也是……”说着说着桐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差点扇自己一巴掌，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院长怎么可能懂。
　　院长确实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桐，那是种强烈的确认的目光，却带着探寻射向桐，接着就是携着避嫌和置身事外的放弃感的叹息，“你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对吧。S3，你要明白，对你来说，这个社会上谁都帮不了你，任何人，只能靠你自己。关于这个名字和印象我确实没有，你可以去查查入院和被领养的名册，但是上面也只有部分有名字，要查还得靠编号。”院长说着起身，“跟我来。”
　　桐现在处于深深的自我怀疑和问责中，葵，的编号？是多少来着？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问过，也没有听到过，从没有注意到过，甚至可以说从来就没考虑过这种事情的存在，完全忽略了在这个福利院的硬性冰冷的规定对于葵加持在了什么地方。但是自己必须要去，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一点点线索和可能都不可以遗漏和放弃。
　　“这里是资料室，全部的进出的孩子都会在这里有登记，如果是因为家庭问题送进来的已有名字的孩子会登记上姓名，以及父母和家庭信息，是尽量详细的，也是为了孩子以后的可能性考虑，这也是身为父母家庭应有的不可推卸的连带关系，这里是福利院但不是抛弃完全责任的场所。但是，如果是没有命名被抛弃的孩子被送到这里，就不会有这样的信息了，”说到这里院长叹了口气，“无能为力，而且福利院的存在已经是现存善意的最大化了，我做不了更多，之前的院长也同样。哪怕是详尽的档案，也只是留给孩子自己的一丝选择，而不是我们主动去为他做什么。”
　　桐其实对于院长的话很能理解，但却不会认同，只是盯着身前的佝偻背影怎么也不会和管理员的冷漠身影重合起来，举手投足的沉稳优雅也不会有类似护工的那种烦躁情绪纠缠环绕。
　　桐探头看向资料室内，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说很大也是有一种小图书馆的感觉。柜子一排一排很紧凑，可能是因为柜子不比天花板矮多少的原因，显得屋子整体有点沉闷。卷宗一列列按照年份的顺序摆着，可以见得有的很厚实有的却薄薄的仿佛什么里面也没有。从这里的卷宗数量看的出来这个福利院已经可以说得上古老，不过从院里各种设施新旧程度来看，倒是没有什么破败的感觉，翻新的次数应该不少，资金倒是没有断链的意思。从一排排柜子间寻过，嗅得到陈旧的纸张的味道，还有一点点尘土气息。
　　日记上回忆得第一次遇到葵应该是自己三岁左右，那就最早也是在十四年前，算上自己的记忆误差，那就从X001年开始，一直找到X003年。桐推算着大概得年份，对院长说明后，院长明确点头表示他可以着手在这里寻找了。
　　“这里有一份备用钥匙，按照规矩讲我绝对不该借给你，毕竟是大量的个人隐私，但是，”他顿了一下，“总之我允许你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自由进出这个房间。所有文件都不是密封的，打开的时候注意别撕坏了，不要弄乱，不要弄乱。一个星期后自己把钥匙交到我这里。”强调一阵后，院长将钥匙递给桐，然后便向门外走去。
　　“我只能做这些。你要靠你自己，从现在起是，到以后不管多久，都是如此。”语气苍老沉稳，“还有，进出和在这里的时候注意避开有些人，会给你自己找麻烦的。”说完边关上了门。
　　管理员吗？桐寻思着，心里自己警告了一下自己需要注意的事情。
　　现在心里的感情是什么呢，葵？自己其实是知道的吧，感激感谢的情绪自然而生。
　　一个周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宽裕，自己不是所有时间都可以在这里，三年的卷宗不多不少，两个半整柜子的容量，具体是多少也不甚清楚。桐没有那么多讲究，用手拂了拂地板上的灰尘，拿出最底下一层第一卷，盘腿坐下开始翻阅。
　　“原夜，女，生于X995年1月19日，原户籍Y市工北区，于X001年1月20日办理进入向葵原福利院手续，编号S706。”下面便是入院的原因，和家庭情况的详细状况。
　　桐没有再去理会，将文件收回档案袋，放回原处，再抽出第二卷……
　　葵，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