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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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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间向日葵持续绽放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向葵原少树,只有在通向Y市西南信安区的那条唯一道路附近才听得到稀疏的蝉鸣,空气本身就比较清冷加上树木不多,蝉恐怕是难以大量存在。
“好热。”桐从公交车上下来,太阳高悬。
“好吵。”转头看了看信安区步行街上的人潮,高楼林立,那个巨大的屏幕还在播出着服装广告。
“恢复的还不错。总体来说肌肉正常强度的运动应该是没有太大负担了,还要继续加强锻炼。一个月后再来复查一次。”
“谢谢主任。”桐显得有点犹豫。
“你还想问什么?”医生已经开始关注手头的其他人的病历。
“我想问下,我当初车祸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直只有我一个人吗?”
“是我给你做的抢救和手术,我记得没有看到有在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
“也……没有人来探过病吗?”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去问你的护工。”医生明显有点不耐。
“谢谢。”桐不再多话,起身走出诊室。
一个人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来来往往病人和家属,焦虑的,不安的,痛苦的,蔓延的越发浓郁的黑色笼罩着嚣闹的一切。
桐看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从一个诊室慢慢踱出来,眼圈泛红,开始啜泣起来,一会明显呜呜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指节发白的紧紧攥着病历。
“肿瘤科吗…….?”
没有人在意。桐沉默的坐在这边,年轻的面容,怪异沉滞的凝重着。
那个女人坐在那边,残损的身躯,癌细胞迅速蔓延左冲右突,独自痛哭着。没有人在意。焦虑的,不安的,痛苦的,蔓延的越发浓郁的黑色笼罩着周围的所有人。
医院就是这种地方,但凡来的人都是烦劳缠身,无暇顾及他人。
桐摸出手机,对着病历上刘姨那名字后的一串数字播出了电话。
几秒后接通了。
“喂?你哪位?”是她的嗓音。
沉默了一下,“是我,刘姨。你之前照顾的……”
“啊啊啊,我知道了。“直接打断了,“什么事情?又瘫了?”
“没有。我想有点重要的事,诶,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一些我必须要了解的事情想当面问你一下。”
“我可对你没什么了解。”
“我知道,我知道,麻烦您了,请问您有时间吗?”
“啧,真麻烦,你自己来找我,我在医院病房照顾其他人,别给我耽误太多时间!”接着她快速说出了具体的楼层和房号,便挂断了。
桐不觉得以她的态度在电话问出这件事她会好好的回忆和回答他,虽然当面也许更加烦躁。
“所以,什么事。”刘姨低着头摆弄着手机,斜着身子歪在病房的沙发上。
“我想问你下,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有没有人来看过我。”桐琢磨着字眼。
“有。“她依旧那个姿势,好像都没有怎么回忆就回答道。
桐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是不是一个女孩?!披肩的长发?不是很高!”说到最后桐用手在自己肩膀前的高度比划着。
刘姨一脸怪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市领导,象征性来过一次。再有一次就是你醒来的时候了。在就没人来过。”
桐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再就没人来了吗?真的吗?请您好好回忆下。”
“没有啊!你是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哪来的人啊!”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一边躺在床上睡着的老人被惊得微微出了点动静。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吵到他不高兴了扣我工资你给啊,赶紧走。”刘姨皱着张脸,说完就转个身背对着桐继续低头看手机,表示出一副不再理会的样子。
桐木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会才转身踉跄跑出了病房。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医院。
原来,葵,她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啊。轻轻摸了摸胸口,这是什么感情呢,反正不是开心,但是有种巨大的难以消除的感情梗在这里。她说只要她在自己就不会消失感情,她都不在身边了自己不但没消亡,还是孕育了些奇奇怪怪的感情。葵还是骗人了,她说她会一直在,可现在的自己在哪里都没寻到她一分一毫的身影,甚至可能在两年前,葵就已经离去。桐扣起胸口,一下一下,自己差点走向地狱,她却没有陪自己。别说陪了,都消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迹。
“呼呼。”桐仿佛听到了葵的声音,那个属于他的独有的声音,幻听罢了,又渐渐带出葵的一举一动,在脑海里,抚着头发望向他妖艳的笑着,强烈的依赖他的存在,在一起消磨时间的一点一滴都打乱着混乱着闪烁着反复着出现在他的眼前,流通在他的血管,穿突着脏器,纹落着骨骼,腐蚀着理性。
再是血红的天空,阴冷的太阳,哭闹的婴儿,愤怒的教育者,深痕累累的女人,残缺的兔子,蹒跚摔倒的老人,吐血的重症患者,专横的独裁家,肇事逃逸的司机,自残的少女,沉默的证人,溺毙的鲸鱼,扑火烤焦的夜蛾。
“呃啊……”桐深深地抱着头,无声的嘶哑着。
被撕开了一样,这是什么感情啊,葵?葵,我一点也不开心。
西南步行街人流来来往往,夜色逐渐浓郁,焦急步伐的人脸上带着归家的热情,闲适的人左顾右盼望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家。
还是一样的好吵,用上下的虎牙摩啮着内外嘴唇。
大概是没有回向葵原的车了吧,这个时候,桐低头瞥了一眼手机时间。完全无意理会福利院的规定,他四处游荡着,没有目的。
碰到一处相对寂静的公园,掩于树枝间的灯光昏暗,远处的都市霓虹繁丽。
桐往木质座椅上一靠,才觉得很饿,一天都没有吃点什么。啃完从商店买到的最便宜的面包,闭上眼睛,权当住所了。但是睡不着,完全休息不下来,椅子也咯人的很,一个姿势久了就会觉得肌肉酸痛,扭来扭去换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干脆往椅子上横着一躺,看着黑蒙蒙的没有星光的夜空,这下好,连葵的眼睛都寄托不到了,只有偶尔飞机经过留下了一闪一闪的点点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