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静寂》任朝暮

1、第一章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所有的一切都处在联盟高层的监控之下。

　　通讯被以城为单位而限制，获取时讯只能依靠着议会大厦上的屏幕或者是报纸，尽管这是科技发展已至顶峰的年代，人们却还依旧还像活在「旧时代」一样。

　　士兵充斥在城市的角落，每一个公民都生活的小心翼翼。
　　这样的生活摄像头遍布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在被监视着，大型聚会在平民中被禁止，通，自然有人不甘寂寞，有这样一批人顶风作案，面对无期徒刑甚至被处决的危险挑战者联盟高层的权威。

　　跨地区的传信，或者邮寄都可以交给他们，只要付的起酬金他们使命必达。
　　他们自称「巴别塔」，那座圣经中可以触碰到天国的伟大建筑。

　　可“神”不许人触碰天国。

　　人，向死而生。

　　雷恩市，夜。

　　东雷恩区，旧文明时代里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以经贸网络发达著称，在旧文明覆灭之后这里依旧作为各大城市之间的贸易中转站而存在着。

　　来自联盟的高度的支持，使东雷恩区可以在战后迅速重建并再一次将经济高速发展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愈来愈大的贫富差距，越演越烈的贫民游行甚至是暴动，以雷恩市最古老的一条通道做划分，通道以东是繁华昂扬的东雷恩区，以西则是生活水平依旧处在旧文明时代的西雷恩区，这里肮脏且污浊。

　　联盟高层，尊贵的科学家们曾经因为雷恩市长在西雷恩问题上的不作为而大发雷霆，他们表示完全不敢相信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当下，会有落后如西雷恩区这样，类似于旧时代文铭的落后聚集地的存在。

　　但不管怎么样的雷霆震怒，雷恩市长依然维持着这种不作为的原则，联盟依然没有实质性的处罚文件下达，就好像这里只有繁华昂扬的东雷恩一样，西雷恩市慢慢被人遗忘从而彻底沦落成一座“罪恶之都”。

　　自由党人、贫民领袖、暴动者、特殊服务者以及被抛弃的孩子是西雷恩市的主要组成部分，这是犯罪的天堂，见不得光的某些交易在这里进行，看似无害的八九岁的孩子或许都会抽出一支手枪指向你的脑袋，然后让你交出钱财并蹲去墙角。

　　法无禁止即自由，这里，法外之地自由之地，有人把这里看做是地狱，也有人把这看做是天堂。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少校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给陆军，要求他们将天上的“恶魔”全部射杀。

　　可惜，没有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前，少校接到了军部的命令，他所管辖的地方陆军被要求撤出战场，仅执行在任务结束之后的战场清扫任务。

　　再然后，“恶魔们”抵达西雷恩区上空，无差别地毯式轰炸让西雷恩区陷入了一片火海，爆炸带来的巨响湮灭了一切，生命或者建筑都在这场冬夜里被吞噬。

　　“西琉尔上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少校推开了阻拦他的军人，扑到西琉尔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不对平民动用武力是军人的铁则，你们是军人不是屠夫！”

　　“抱歉少校，对平民使用武力并非是我们的本意，但我们是执行者，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西琉尔重新扣好了风纪扣，背过身注视着山脚下的“火海”。

　　大规模的弹药运输需要军部的领导者签署手令才可以解除限制，西琉尔的话无疑给了少校最好的答案，这是联盟的意志，谁也不能更改，谁也不能违背。

　　西琉尔遥望远处照耀天际的火光，最终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西雷恩区，内城。

　　22街道，通往门闸控制中心唯一的道路，重兵把守之地，不过也快失守了

　　无差别的地毯式轰炸摧毁了目标，却也把平民与尚未撤离的地方军也卷进了火海，而当躲在防空洞中而存活下来的「自由党」发难时，守军已无还手之力。

　　22街道失守便意味着整个雷恩市的沦陷，只要放下「门闸扳机」那么笼罩在上空的「天幕」便会分崩离析，而久居于「天幕」之内的人体并未建立起适应天幕之外恶劣条件的防御机制，完全不可抵抗那种恶劣气候的后果便是整个雷恩市沦为死城。

　　而雷恩市沦陷的后果便是「遗迹」中的「疫病」会呈几何倍数的爆发蔓延，然后顺着雷恩市这一个缺口席卷「天幕」内所有的城市。

　　由于「自由党」的具体资料并未在联盟存档，他们的行动模式或者军事水平都是空白，所以西琉尔请求了空军的支援，用流弹摧毁西雷恩区所有的地上建筑来为先遣队铺平道路，之后的行动指挥权则移交到了已冲进火海的橘浅川的手上。

　　“祝你好运橘上尉。”短暂通话结束，宣布这场战役正式进入了「白刃战」，西琉尔摘下军帽架在臂弯，为无辜平民祈祷，也为「自由党人」默哀。

　　就在橘浅川奔袭的时候，少校耳上的通讯器正在源源不断的传来坏消息，他最心爱的地方军的精锐队员们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死亡的威胁。

　　至于更糟糕的事情已经在发生着，「自由党」攻破了地方军组成的第一道防线。

　　“别担心少校，橘上尉会将他们安全带回来的。”西琉尔递给了他一支烟，“抽一根，可以冷静一下。”

　　“老烟枪了？”少校接过烟点燃，长长吐出口烟气。

　　“我隶属于北方军，您是知道的，服役在那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御寒与其指望厚绒军服还不如喝口烈酒抽支烟来的实在。”西琉尔耸肩。

　　他接受到的讯息比少校要早一些，但他并不担心，橘浅川很快就会抵达战场，「自由党」的攻势不会再往前推进一步了，等待着他们的是死神的镰刀，他们已经是困兽。

　　不过这一次，西琉尔失算了。

　　事态已经超出掌控，「自由党」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进攻致命且迅疾，防线一溃不止，地方军放弃交火收缩进最后的堡垒。

　　“你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仇家了，叫你平时不要随随便便的拒绝别人的爱意。”右肩中弹而失去战力的源十六瘫在墙角，尽管痛的嘴唇都在颤抖却还坚持说着烂话。

　　“闭嘴。”橘浅川为他系好绷带止血。

　　他们所处的地方名叫「堡垒」，最后一道防线，很坚固，暂时不必担心会被强攻突破，橘浅川捱在源十六身旁坐好，作为联盟最锐利的刀，行动队自成立以来第一次被逼到这样的绝境，但他们已无路可退，他们的身后就是「门闸」，他们如果撤退那么付出代价的则会是联盟里无辜的平民。

　　“西琉尔，我想我们可能犯错了，对方军队中有「异能者」，而我没有带「装具」。”橘浅川接通了战场外的西琉尔。

　　“「异能者」？”西琉尔有些惊讶，却又碍于少校在场只能压低了声音。

　　“没有人可以在正面抵住一枚破甲弹的冲击，他的「异能」还未知，但是我需要「装具」才可以抵抗。”橘浅川在瞄镜中锁定了那个唯一一个没有佩戴防具的自由党人。

　　一枪、两枪、三枪、四枪，整整四枪才让那个人打了趔趄，橘浅川蹙眉，卸下打空的弹夹。
　　那个人，没有流血。

　　“终于明白为什么「自由党」会和联盟公开对抗了。”西琉尔了然，干笑了几声，“拥有「异能者」的确是很大的资本，关于「装具」我会跟军部申请。”

　　“那你可得快一点啊，不然我们可就嗝屁了啊。”源十六虚弱的声音。

　　“橘上尉怎么了？”少校很急切。

　　“哦，没事，橘上尉说一切顺利，我们只需要安静等待他凯旋。”摘下通讯器，西琉尔向少校点头致意，“我还有事，失陪。”

　　“我是西琉尔，接通军部。”西琉尔抬手扣好风纪扣。

　　远东，军部。

　　“西琉尔上尉，此时你应该在指挥战役。”破败如烂风箱的声音。

　　这就是联邦军部最高层的指战部，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并隐藏在黑暗中，像是夜枭。
　　唯一隐藏不了的，是他们的肩章，黄金质地的肩章代表着这里的每一个人至少都是将军衔。

　　“尊敬的将军阁下，我们遇到了计划之外的战力，请求军部技术支援。”屏幕中的西琉尔抬手敬礼。

　　“你与橘上尉，是我们最宠爱与信任的孩子，在这个国家里没有比你们更高的战力。”苍老的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骄傲。

　　“承蒙阁下夸奖，但是我们的确需要支援，「装具」的支援。”西琉尔罕见的严肃。

　　“你的意思是说，有需要动用「装具」清除的「异能者」？”尖而亮的语调像是个小丑，“我不得不提醒你上尉，你知道因为评估错战局而启动「装具」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相信橘上尉的判断。”西琉尔很坚定。

　　“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体制之外的人知道？”有人厉声问道，他是唯一用本声发言的人，肩章上的六颗金星昭示了他的地位。

　　械与力联盟领袖，首席执政官雷·阿伦元帅。

　　“只有在橘上尉身边的地方军。”西琉尔蹙眉。

　　“同意西琉尔上尉使用「装具」的申请。”雷·阿伦双手抵住下颌，如山威势不露自显，“所有无关者的处理，你知道怎么做，另外联络橘上尉，告诉他不要击杀「异能者」，要活体。”

　　“遵命阁下。”

　　西琉尔的影像消失后，巨大的空间只有全息的「械与力联盟」的徽记在会议室旋转，齿轮与斧头昭示着械和力的真谛。

　　“我们的老朋友说的对，他们终将会反扑，夹带着地狱的火。”

　　“橘浅川与西琉尔这两个孩子现在都见到了「异能者」，显然，他们虽然是幼兽却已长出了爪牙，让他们继续负责「自由党」的案件并不是明智的抉择。”

　　“西琉尔是尊贵的伯纳诺家长的爱孙，我并不怀疑他的忠诚与他的素养，毕竟他的行为与他们家族的兴衰息息相关，但是橘浅川我很担心，他拒绝军部的安排已经许多次了。”

　　“尊敬的费列罗阁下，您所说的拒绝军部的安排，是指橘上尉没有听您的话，没有洗干净身体去您的床上等着您么？”讥讽的声音。

　　“西塞罗！”气急败坏的动静。

　　“好了，我亲爱的战友们。”雷·阿伦提高声音，制止了这些大人物的争论，“无论是谁，我们都必须承认我们失去了一个优秀的执行官，西塞罗阁下请您为我们综合公正的点评两位上尉，以便于帮助我们做出抉择。”

　　“尽管我个人看好橘浅川上尉的潜能，但在联盟的角度上，橘上尉太过强硬远不如西琉尔圆滑，并非是我们可以掌握的幼兽，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坚持寻找方面他父亲死亡的真相，然而真相我想在座的诸位都不想再一次回忆。”西塞罗如是说。

　　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有人举起了手，表示同意西塞罗的建议，然后是凡·费列罗，然后是雷·阿伦，这个提议最终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通过。

　　“让我向诸位介绍一下，「瓦特阿尔海姆」创造的「兵器」，我们叫他Zero。”西塞罗站起身来，光束集束打在巨大屏幕下的空地上，“他空白如婴儿，却是最暴力的机器，也是我们「瓦特阿尔海姆」迄今为止最完美的实验体。”

　　地板分裂，有巨大的培养皿被送出，□□的少年蜷缩着被浸泡在灰色的药剂中，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起立对西塞罗报以掌声。

　　“嗨，Zero。”西塞罗喊他的名字。

　　少年舒展开身体，吐出了一串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