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怪谈少女》暝阑

80、归乡篇（四）

　　星野来未醒的很晚。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被子上，她翻了个身避开了阳光。

　　毕竟是回到乡下的第一天，她的妈妈并没有上来叫她起床，

　　真是幸福啊……

　　星野来未用被子遮住了头，心想再过几天她如果要是赖着床不起，一定会被冷笑着的母上强行从床上拉下来，真是冷酷又无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想着这种赖床不被强行叫起来的机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一定要抓住机会一次性睡个够本。

　　然后——

　　然后她就被化身为暴龙的母上强行拉起来了。

　　事实证明，不要恃宠而骄，母亲的爱都是有底线的。在心里默默流着泪的星野来未穿好了衣服，吃过饭之后，带着自己从神奈川带来的礼物，来到了姑姑在的医院。

　　星野来未的姑姑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虽然也曾经当过一段阴阳师，但是后期灵力衰弱，便转行了。

　　姑姑也很久没有见星野来未了，她现在身体虽然虚弱，但在看到她进来还是挣扎着坐起了身，笑着朝着她招了招手。

　　病房的窗外有一棵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大约有些年头了，树木的枝叶被风一吹便上下摇动了起来，落在雪白被子上的影子也就跟着晃动着。

　　星野来未拿了一颗苹果坐在床边，一边给自家姑姑削苹果，一边听爷爷和姑姑说话。

　　这场面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馨感，只不过星野来未心里还惦记着要和爷爷摊牌的事情，所以时不时的忐忑的往自家爷爷的方向看。

　　她的爷爷是最为了解她的，见她时不时的就回头，就意识到她一定想要说什么。

　　他看着星野来未将苹果削成了可爱的兔子形状，然后站起了身，“房间里呆的太久有些闷了，来未陪着爷爷去天台转转吧。”

　　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慈祥，这让星野来未多多少少心下安定了一些。

　　他们坐着电梯走到了顶楼，刚刚推开门，星野来未的头发就被风吹的糊在了脸上。她面无表情的将头发扒开，回头跟爷爷嘀咕，“楼上的风有点大吧。”

　　爷爷不动如山，指了指在天台上晒太阳的病人，“人家在在这呆了这么久了，也没觉得风大。”

　　行叭。

　　为了不让爷爷觉得自己是一朵娇弱的小白花，星野来未默默的踏入了天台。

　　“我很久没有回家了，总感觉村庄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啊，不对，这句话我昨天晚上说过了。”

　　想要找个引子开启话题的星野来未有些头疼的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干脆直接说吧，这么想的她，还真的直白的开了口，“有件事我想和您道歉，我昨天虽然早早的回到了房间，但其实是偷偷跑出去了。”

　　爷爷看上去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却露出了一个近乎是欣慰的表情，“是嘛？虽然想到你这次回来，一定会偷偷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毕竟你就是这样的性格，但能够在夜晚一个人偷跑出院子，而我完全没有察觉，还是让老头子我吓了一跳……”

　　其实如果只有星野来未一个人的话，恐怕她也没有办法顺利的走出院子。爷爷的院子里有四处巡逻的纸人式神，也有许多奇奇怪怪不知道用处的阵法，就连把她弄出去的燕青都在确认安全之后忍不住和她抱怨了几句。

　　她这样想，也就这么说了，可是爷爷却露出了一个感叹的表情，他沉默着上下打量着星野来未，微微苦笑了一下。

　　星野来未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大约是想起了自己的式神都是都是动用禁术的结果，所以才生出些感慨来。

　　很少有阴阳师会选择使用禁术，毕竟大部分禁术，都没有记载为何成为禁术。

　　使用禁术的人，大约都抱着未来会被禁术反噬的心理准备。

　　星野来未突然不想和家人说她已经知道禁术的事情了，她想假如爷爷和父母知道了自己曾经听到过，他们为了她动用禁术的事情，恐怕反而会觉得愧疚和不安吧。

　　他们原本想要送给她一生平安喜乐，但是打从她知道禁术的那一刻起，这份平安便如重千金。

　　她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最终决定将禁术的事情暂时性的揭过去，恰好此时爷爷问她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她干脆接着爷爷的话说了下去，“我去了见到方相氏的地方。”

　　她顿了顿，这才说，“我想起了很多事情，直到昨天我才发现，假如没有方相氏的庇佑，我根本没有办法长到这么大……爷爷，那些鬼究竟是为什么聚集在那里的？”

　　爷爷沉默着扭头望向了远处，因为站的高的原因，脚下在庭院玩耍的孩童，都显得格外渺小了起来，“你昨天去的时候，那片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人住了吧？”

　　星野来未点了点头，其实想想也是，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愿意继续住在那里，但是爷爷接下来的话，却着实出乎星野来未的意料。

　　“村子里最中间的老宅，其实一直都没有人住过，也不知道是从那一辈传下来的规矩，这家老宅附近，不能留没人住的房子，村里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大家都是从小被这么叮嘱长大的，所以没有人质疑过这个规定。”

　　“新一任的村长，原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他来了之后觉得这个规定很奇怪，但是村子里的人觉得既然是祖辈流传下来的东西，就一定有缘由，村长虽然觉得无奈，但毕竟是初来乍到，为了能让大家更快接受他这个外乡人，所以干脆带头住进了那间离旧宅院最近的房子。”

　　“我作为阴阳师在外面奔波了半辈子，又一次接到了委托来到了这里，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比起大城市，我更喜欢这种山水秀丽民风淳朴的地方，所以干脆就搬了过来。”

　　“后来住了一段时间，和村里的人也都熟悉了，有一天村长突然找我，说想拜托我去那间没有人的老宅看看。其实也没有必要看，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就发现老宅附近的房子连起来，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封印这老宅，可奇怪的是，我进去转过好几圈，也没找到那究竟封印着什么。”

　　“后来你出事的那一天，我才知道，那里封印着的是一道门，老一辈原本传下来的，是让这周围的房子时时刻刻都有人，也不知道是那一辈出了错，变成了只要有人住着就可以。我当时不知道这里究竟封印着什么，这才出了疏忽。”

　　星野来未的心再度被纠紧了，她很难相信，当爷爷发现自己的小孙女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时，会不会觉得这是由于他的疏忽才造成的。

　　爷爷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温柔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总算是都过去了。后来阴阳师协会的人来，说这扇门百年只能开一次，人们也就不用时时刻刻的守着了。”

　　星野来未不由的想起了那扇在海底的门，和现在还没有完全开启的黄泉之门，这样看起来，虽然都是接通和异界的门，但是各个门之间都并不一样……

　　不，不对。

　　既然流传下来的镇压方法是存在错误的，那这个百年开一次也未必是绝对可靠的。

　　星野来未立刻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爷爷，爷爷皱起了眉，声音的变得慎重了不少，“关于这个，我也想过，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大多都不愿意回去住了。不少人因为这个离开了村庄，剩下对这里有留恋不愿离开的人，为了心理安慰，也都接受了协会的说法。”

　　但是除了爷爷和是不是来检视的协会成员，已经没有人愿意再靠近那里了。

　　可是门为什么会突然开启呢？星野来未有些迷茫，难道说在那么久之前，那个带着面具，小女孩样子的人就已经开始暗中筹备了吗？

　　还有——

　　这个意图制造百鬼夜行的人，真的是她猜想的那个人吗？
　　*
　　在结束和爷爷的谈话，解开了心结之后，星野来未对于驱鬼仪式的态度变得积极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对自己的父母说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的事情，但是从她的态度里，她的家人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

　　于是，在村长亲自登门拜托星野父亲主持祭祀的时候，星野父亲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星野来未闲着没什么事，干脆也帮起了忙。人在极为忙碌的时候，总会将烦心事抛在脑后，在接连忙碌了几天之后，星野来未都快要把门的事情忘记了。

　　直到她接到了柳生的电话。

　　最一开始她以为柳生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毕竟她请了这么久的假，结果对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对她说，“雨城同学转学了。”

　　“……”星野来未足足沉默了数十秒，而后，她放下了手中正在挑选的，祭祀要用的衣物，坐在了椅子上，“结乃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她并没有回来道别。”

　　“柳生……结乃她从参加完表姐的葬礼之后，就一次都没有回过学校吗？”

　　“没有，她请了很长的一段假，之后突然就传来了转学的消息。”

　　作为风纪委员的柳生，对于班里同学的状况也有所掌握，正因为如此，星野来未在临行之前，才拜托他一有结乃的消息就联系她。

　　“你要不要给雨城同学打个电话？”柳生的声音从听筒的那边穿了过来。

　　星野来未低低的嗯了一声，“等一会儿我有时间……就给她打。”

　　于是柳生又简单的问了她什么时候回来，顺便叮嘱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星野来未颠了颠自己的手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刚打算把手机放回去，就又收到了森学姐的line。

　　“这家的松饼超级好吃的！改天带你一起来呀！”

　　星野来未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森学姐果然又翘课出去玩了，要是被学生会抓住，不知道……

　　她的思绪突然中断了，因为森学姐除了文字之外，还发了一张照片片。

　　那张照片最中间就是森学姐说的松饼，照片里她半侧过身体，对着镜头比出了一个大大的耶的手势，看上去心情很好。然而引起星野来未注意的，是照片一角露出的纤细的手腕，和对方手腕上银白色的手链。

　　星野来未对这条手链很熟悉，因为她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是和结乃一起买的。

　　星野来未想也不想的直接给森学姐打去了电话，对面很快就将电话挂断了，并且发了一条line说，“等一下我打给你！”

　　星野来未并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了森学姐抱怨的声音，“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啦！我今天忘记静音了，你不知道数学老师刚刚看我的表情有多可怕。”

　　“抱歉抱歉……诶？你不是在吃松饼吗？”

　　“那是昨天的照片啦！”对面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森学姐在哪里坐下了，“昨天回去的太晚忘记给你发，刚刚才想起来。”

　　“学姐是一个人去的吗？”

　　“诶？不是哦，我是跟结乃亲一起去的。”

　　星野来未抿了抿嘴唇。燕青搬着一个硕大的纸箱从外面经过，在路过星野来未房间的时候向里面望了一眼，在和她对上视线之后，他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星野来未的紧张感被他的举动驱散了不少。她伸手拨弄着衣服的带子，状似若无其事的问，“结乃不是去奔丧了吗？什么时候回去的？”

　　“诶？你不知道吗？她很早就回来了……嗯，大概是……”森学姐粗略的算了算之后，给出了一个日期。

　　“那天我翘……啊，不对，是因为有些事提前离开了学校，半路上隔着马路看到她了，本来想和她打个招呼，不过马路上正好有一辆货车经过，等那辆车离开之后，她就不见了。”

　　“你确定吗？”

　　“确定啊，别看我这样，认人还是很准的！”

　　星野来未觉得心中一凉，因为森学姐说的那个日子，就是小胖警官家被炸的日子。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对面的森学姐连着喂了好几声，最后也隐约察觉到了问题，“你不知道吗？结乃回来没有给你打电话？这么说起来，我昨天和她吃饭的时候，提到你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你们吵架了？”

　　“不……没有，你快点回去上课吧，小心一会儿被罚抄公式。”

　　“喂喂喂，我可是为了给你回电话才特意跑出来的哦！”森学姐嘟嘟囔囔的抱怨了几句，直到星野来未哭笑不得的说等自己回去之后请她去吃松饼，她才终于停了下来，哼着歌心情愉悦的挂了电话。

　　看来……

　　等仪式结束就要回去了啊。

　　她忍不住又放大了结乃手腕上的手链。

　　这是她故意的吗？还是说，这只能说明她依旧珍视着她们之间的友谊，所以常常带着这个吗？

　　其实只要给结乃打个电话，一切就清楚了。可是星野来未无论如何都拨不出号码，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害怕心中的那个猜测成真。

　　搬完了东西的燕青发现星野来未还坐在屋子里，隐约觉得不对，于是就挤了进来，坐到了她的身边，他伸出食指，在她的脸上戳了一下，结果换来了星野来未的瞪视。

　　燕青自然不会因为被瞪了就收回自己的罪恶之手，甚至变本加厉，伸手去掐星野来未的脸。星野来未毫不留情的拍掉了对方的手，谁知道燕青却一把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

　　“来未亲，你的手好凉啊。”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发生了什么事吗？”

　　“燕青……如果你发现……”她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如果你发现你认识的人，可能和你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燕青？”

　　星野来未发誓，有那么一瞬间，她从燕青脸上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难以形容的表情。

　　但是很快，在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燕青就又重新露出了微笑，“为什么要说可能？来未亲，如果一味的对未知感到害怕，可是没办法好好的得出结论的。”

　　“……”星野来未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凉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手机隐约有些烫手。

　　她反复的深呼吸了几次，而后，在燕青沉默的目光中，她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从来没有哪一次，星野来未觉得电话接通前的等待时间居然如此漫长。而后终于，在度过了有些煎熬的等待之后，听筒里传来了滴滴滴的声响。可是，还没等星野来未松口气，那个刚刚连接上的电话，就被那一端无情的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