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怪谈少女》暝阑

78、归乡篇（二）

　　沢田纲吉最终还是被摁在了床上。

　　倒不是因为他打不过燕青，更主要的是因为动手的是星野来未。一直挂着温和微笑的少年此刻经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星野来未将假发带在了沢田纲吉头上，又用被子将他裹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手机的相机，笑眯眯的连拍了好几张。

　　燕青：“……”太惨了，他简直要露出幸灾乐……同情的泪水了。

　　沢田纲吉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星野来未胡闹，他安静的盯着对方看，半晌之后才有些担忧的问，“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说散心你信吗？”星野来未一边翻着自己刚拍好的照片，一边含糊着回答道，她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起自己父母对沢田纲吉亲密的态度，于是瞪大了眼睛小声威胁着说，“先说好，你可不能把我晚上出去的事情告诉我爸妈。”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让人家帮忙打掩护还气势汹汹的和对方说话，总是有些不好，便放软了声音说，“我们下午走过的那片废弃住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在意，想去看看……你不用担心，有燕青跟着呢。”

　　资深保镖燕青同学懒洋洋的抬手打了一个招呼。

　　这显然并不能让沢田纲吉感到完全的放心，但是他又格外了解星野来未的脾气，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你千万记得，有事情立刻叫我。”

　　星野来未比了个OK的手势，她转身拿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绳子一端递给了燕青，自己则拉着绳子爬了下去。

　　“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低声嘀咕了一句。

　　燕青在她站稳之后就将绳子收了回去，他轻轻松松的从窗口跳了下去，半真半假的和星野来未抱怨着说，“明明我直接带着你跳下来就好。”

　　星野来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飞快的向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燕青，“我先和你说好，你不要过来啊，上次你被你带了一段，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这次我一定要靠自己走过去。”

　　燕青一脸遗憾的耸了耸肩。

　　好在这座村庄并不怎么大，两个人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那片废旧的宅院之前。

　　白天这片地方看起来就有些阴森森的，现在到了晚上，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栋栋鬼屋。

　　要是我带着小樱来，她说不定会吓哭吧……

　　星野来未一边在心里感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进了这片被遗弃的地方。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星野来未用气音询问燕青。

　　燕青想了想，认真的给出了回答，“大概是期末不及格补考吧。”

　　“……这个我也怕……不是，我是说现在，呜……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方啊，你觉得我会不及格吗？”

　　燕青露出了一个假笑，“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的话，还是有机会能考个好成绩的吧。”

　　星野来未想了想自己拿回来的行李箱，一脸绝望的摇了摇头，“那完了，我连书都没有带回来。”

　　星野来未原本十分害怕这片安静的过分的地方突然蹿出一个人来，结果被燕青这么一打岔，脑海里瞬间就充满了书本与练习册，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学习的光辉。

　　在学神的庇佑之下，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其实我就是稍微有点偏科……”在最后，星野来未还是忍不住维护了一下自己的面子，“其他科目我都很好的，但是物理化学真的太难啦！”

　　燕青对于这些科目没有什么研究，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目光却早就被眼前的这些空建筑吸引了过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伸手拉住了星野来未，朝着前面指了过去，“你看那边，是不是像是可以被空出来的，而且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星野来未眯起眼睛看了过去，那是被其他几户房子遮掩起来的小片土地，站的远了根本就看不清楚，她干脆往前挪了几步，这才看清了那一片土地的样子。

　　土地的中央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生着些许杂草，但是和旁边有些不同的是，这一大片地方，没有一棵树。

　　这个村庄的环境一直很好，几乎被绿色覆盖，星野来未白天只是在这边转了转就觉得心情格外放松，因此这一片光秃秃的地方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她没敢直接往井边凑，便沿着空地周围转了一圈，这一转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紧邻着这片土地的房屋多多少少都有些被灼烧过的痕迹。

　　“这儿不会是着过火吧……但也未免清理的太干净了。”明明是没有人居住的地方，怎么会把一个着过火的地方清理的几乎毫无痕迹。

　　她又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带着腐朽木质气息的仓库，忍不住又向周围张望了起来，但是目之所及完全没有像是仓库的地方。

　　会不会，被烧掉的就是那个仓库呢？

　　她又看向了那口井，记忆中，也确实有那么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她鼓起勇气朝着水井走了过去，走到边缘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警告燕青，“你可不要突然吓我啊。”

　　燕青朝着她摆了摆手，“不会啦，你放心去吧。”

　　大概是对井也不放心，他始终站在和星野来未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不过，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这口井已经是一口枯井了，井下虽然一片漆黑，但是燕青凑过去看了看，转头告诉星野来未里面什么都没有。

　　星野来未摸了摸水井的边缘，再度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种熟悉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这样跪在井边，紧紧的注视着深不见底的井水。

　　“来未亲？”燕青有些诧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星野来未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起眼泪来。

　　这太奇怪了。

　　她想。

　　原本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记忆不全是因为遇到方相氏的时候年龄还小，或者是对方附身她的时候，将她的记忆淡化了。

　　但是现在看来，她的记忆倒像是被什么封印了一样。

　　燕青看着出神的她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口气难得的温和了许多，“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这个地方确实有古怪，不过我们这么找也找不到什么线索，倒不如明天却找村子里的人打听打听。”

　　星野来未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突然问，“我白天就想问了，这是什么花的香味？”

　　村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这种香味并不过于甜腻，星野来未很喜欢。

　　燕青伸手抓了抓头发，他虽然认识一些花，但也确实不知道这股香味的来源，于是他便提议说，“我们来的时候不是有一大片花林吗？要去看看吗？”

　　星野来未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在两个人进入花林之后，星野来未却在一颗巨大的花树下面，发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像是坟包一样的东西。

　　这棵花树是这片花林里最为巨大的一棵树了，如果有人来赏花，一定不会漏掉这一棵树，但现在，居然有人在这颗树下埋了坟？

　　星野来未一下就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拿出手机，照亮了小坟包后面简陋过头的墓碑。

　　那只不过是一个刹那，

　　就在星野来未的视线接触到墓碑上文字的瞬间，她的脑海之中浮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大型犬，用大型犬这个说法也许不太准确，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只大型犬会大到这个地步。

　　体型庞大到有些吓人的，有着尖利爪子和牙齿的白犬温顺的底下了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

　　她再度落下了眼泪，内心徒然生出了一股绝望来。

　　“我做了一个梦。”她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

　　可是燕青却听到了，他立刻蹲下身，扣住了星野来未的肩膀，然后，他听到了后半句，“我梦到他们都死了。”

　　*

　　燕青觉得心里一紧，他正要问星野来未究竟看到了什么，就见她闭上了眼睛，浑身无力的倒了下来。

　　燕青一惊，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带着星野来未往医院跑，但是想到她在昏倒之前低声嘀咕的话，他又停下了脚步。

　　燕青是一个格外聪明的人，他平常虽然喜欢和星野来未插科打诨，时常丢下一句我懒得想你自己看吧之后悠悠闲闲的去休息，留下小可怜星野同学一个人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擅长思考。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星野来未最近的反常举动，最后还是调转了方向，带着她回了家。

　　在星野来未的房间里，沢田纲吉十分紧张。

　　他原本只要带着假发，背着门装睡就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偏偏今天晚上的意外不断，先是不知道谁拉开了门，站在门口盯着他看。沢田纲吉一开始只是怕她走进来，后来对方站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他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

　　直到楼下传来星野来未妈妈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背后站着的是星野来未姑姑四岁的小女儿。

　　他松了一口气，结果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星野来未的妈妈，她先是在门口用气音小声的叫了星野来未的名字，沢田纲吉没敢搭腔，他暗中掖了掖被子，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妈妈见‘星野来未’没有理她，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沢田纲吉一阵紧张，觉得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成长为彭格列的boss之后，他就很少会有因为这种事情而紧张过头的经验了，然而他实在没有感受这份新奇感的时间，因为身后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最后，母亲大人停在了他的身后。

　　沢田纲吉都快要变成趴着睡了，就在他给自己捏了一把汗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放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星野来未的妈妈就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沢田纲吉在听到房门关上之后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只是进来放了一杯水，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忍不住期盼星野来未他们快点回来了。

　　早知道这样，就把门锁上了。

　　其实一开始，星野来未的房门是锁着的，但是她在走的时候担心楼下的孩子们会来没完没了的敲门，就又给打开了，但是现在看来——

　　他们是不会没完没了的敲门，他们会直接进。

　　听着门外小孩子稚嫩的，“我要和来未姐姐一起睡。”的声音，沢田纲吉再度叹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刚刚叹完，窗户就被轻轻敲了几下，沢田纲吉立刻从床上下来，刚刚推开窗户就变了脸色。

　　燕青将星野来未放到了床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转身朝着沢田纲吉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门外还有着小孩子撒泼一般的声音，“我就是要和来未姐姐一起睡嘛！”

　　紧接着是大人劝着说，“你来未姐姐已经睡了，明天再来找她好不好？来叔叔这，叔叔给你讲故事。”

　　“那我要听捉鬼的故事。”

　　门外的大人顿了顿，然后才说，“上次那个帕丁顿小熊的故事还没讲完，继续讲这个好不好？”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等到声音完全不见了，沢田纲吉才微微垂下了眼眸，“这是怎么回事？”

　　燕青也没打算瞒着他，便把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沢田纲吉坐在了床边，思考了片刻，才没头没尾的开口问，“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大家不愿意给小孩子讲捉鬼的故事吗？”

　　没等燕青说话，他就又接着说了下去，“我是来未的第一个式神，在我被召唤出来之后，就被她的父母叫去谈了话，他们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她……”

　　他微微侧了侧头，棕色的头发被月光笼罩了起来，他看上去有些苦恼，像是在思考究竟要怎么跟燕青说这个故事。

　　星野来未一家都是阴阳师，虽然算不上世袭的大世家，但也总是希望阴阳术可以传承下去的。

　　而星野来未，在出生之后，就有很高的灵力，她的家人自然是希望她能选择成为阴阳师的，于是，星野来未的父亲，在给女儿的睡前故事里，将阴阳师描绘成了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正义，守护人类，这一系列的关键词从此就根植在了星野来未的心中，在她长到上小学的年纪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阴阳师专门的学校。

　　这个选择让家里的长辈格外的高兴，可是没想到，在星野来未三年级的那个春天，突然就出了事情。

　　“他们并没有告诉我完整的事情经过。”沢田纲吉伸手帮星野来未掖了掖被子，“只是说，那年春天来未来这里玩，正好赶上了村子举行祭祀，因为怕小孩子冲撞到祭祀的神明，也怕沾染上鬼气，所以大人们就没有让来未去看祭祀。”

　　“当时的来未刚刚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式神……不是像我们这样，被召唤出来的异界之人，而是真正的式神。”

　　燕青毫不遮掩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星野来未一直都想要拥有一个正常的式神，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得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看到燕青的表情，沢田纲吉点了点头，“没错，她的记忆确实被封了一些……小时候的来未要比现在活波很多，好奇心也重，家人越不让她去，她就越想去，她的妈妈告诉我，她一个人偷偷跑出了家，却在偷看玩祭祀之后觉得无聊，到处乱转的时候，发现在一个废旧的宅院里，有着鬼气。”

　　从小灵力就格外强大的星野来未当然不会判断出错，她原本想要直接回家告诉父母，但是又担心鬼跑掉，于是就放出了纸人式神回去报信，带着自己的式神守在了门口。

　　她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了，虽然没有敢直接进去，但是宅院里的鬼却发现了她。

　　“那是极为难对付的鬼，来未根本不是它的对手，等到她的家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昏倒了在了地上，她的第一个式神，也为了救她而死了……”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再一次进入了梦境……或者是自己记忆的星野来未，正站在那棵巨大的花树之下，看着自己做出的，小小的墓碑流下了眼泪。

　　“我不想在当阴阳师了。”她一边抽噎着，一边说，“什么保护世界的英雄，明明连自己的式神都保护不了……”

　　她仰起头，发现自己父亲的脸隐藏在太阳光之下，因而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太难过了，所以也只能一股脑的，将内心的疑惑倾诉出来，“假如一开始就没有缔结契约的话，它是不是就可以安稳的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