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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夜夜噩梦,她会从梦中突然惊醒,也会不自觉就泪流满面。关于一月前的屠楼,众人都道万花楼私藏逃犯,罪有应得。无人知晓这事实是怎样的,知道的,都被安澈杀了。一方烟雨之地竟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叫人感慨世事无常。苏城与苏顾来过多次,安澈只道她未痊愈,不宜见客,引得苏晟亲自拜访。那是他的女儿,若再驳了便不合情理,安澈便让他们父女见了一面。
      回想起从未示弱的父亲握着自己的手说对不起自己,苏维语心里就难受,这是自己选的路呀,也是自己把苏家绑上了安澈这艘船,只是一个劲的劝慰父亲别担心,安澈对自己很好。是啊,很好。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可他就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苏维语送走父亲后,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这高墙大院,连一只苍蝇也飞不来,幸好身旁有绿影陪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安澈没有杀掉绿影,他本可以在盛怒之下一剑杀了绿影,可是他没有。这是不是代表他还有一丝顾虑?自嘲地摇摇头,欲回房之时却迎来了一道圣旨,“邻国落凉国大皇子出使本国,特邀安将军携女眷出席今晚琉璃宫的宴会,望准时赴宴。”落凉国大皇子?皇上当真是看得起安澈,人人都知道,落凉国皇上龙秦卧床重病,国家一切事物交与大皇子龙致齐打理,而重要得是,龙致齐似乎与安澈已达成了合作意向。若是在没见过楚凌霄之前,苏维语只会说这皇上心思单纯,不适合当一国之主,但在见过之后,她只能说这皇上城府太深,太适合当君主,他这是要让落凉国自己选边站呐。
      双手接过圣旨,苏维语微微笑着,“李公公,将军因公务出府了,本夫人就先接下了。”顿了顿,“劳烦您在这夏天专程跑一趟,您受累了。”一个眼神看向绿影,绿影机灵的塞到李德裕手中银票。李德裕立刻眉开眼笑,都说将军府夫人行事大方,果然不假,出手就是一千两银票,安澈不在府的事也不打算上报了,“哪里哪里,这是咱家的本分。此次进宫,夫人定得好生仔细,听闻皇上欲将皇家公主嫁去落凉。”
      苏维语暗自感叹,这银票花哪哪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反正也是安澈的银子,何必节省呢。手中摆弄着那只碧钗,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自己原是想着将万花楼封了,但却被安澈屠了满楼,虽然与自己想法甚左,但好在那些被杀的人大多都是探子,自己的负罪感也能少些。
      什么叫做莲步生花,这就是了。一袭紫衣,金色的丝线纹着朵朵莲花,裙摆处的莲花随着脚步竟活了起来,发髻上通体碧绿的玉簪绝不是凡品。本就不是什么俗家女子,与生具来的气质使得身旁的贵族千金黯然失色,这场宴会,使得苏维语风头大盛,就连皇上也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看到安澈坐在离龙椅最近的桌子旁,苏维语笑的灿烂,无视在场人的议论,行礼,入座,与安澈并肩。想来安澈也是尽心了,为了看自己被众人嘲讽的狼狈样子,竟然不惜撕破好夫君的外衣让她独自入宫赴宴,不过,想看她苏维语狼狈的人很多,能如愿到又有几人!以前,他算一个,现在,她怕是妥协的够多了。安澈,你想看我狼狈不堪,我偏要风华绝代。眼神越发坚定,看向安澈的眼神也越发柔和,仿佛真的是一个女子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安澈一怔,为什么她的眼神好像有了些不同。不由自主的握上她的手,她的手微微一颤,好凉的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透视着主人的不安与心慌。
      抬眼对上他,苏维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将军,贤妃娘娘还看着呢。”意料之中的,他快速的松开她的手,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苏维语轻笑,拿出帕子不经意般的擦拭着刚刚被握过的手,这个动作又怎能逃得过安澈的眼睛,已经有些怒意,忌讳这是皇家宴才未出声。苏维语既然敢做,又何顾他会发怒?淡然的看向皇上身旁的贤妃,精致的脸上略施粉黛,眼睛中透露着些许无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是男人喜欢的类型,但她的穿戴,却叫人不得不防。正红与凤凰本是皇后穿戴所有的标识,但贤妃却穿了全套,头上的凤钗,衣上的凤凰,直直的打皇后的脸。恰巧也见她盯着自己,苏维语淡淡一笑,微微颔首,算是对自己的冒失道歉,对方也回以礼貌的点头。果然够得体,能显示出她的大度。遇上这样的对手,苏维语替皇后捏了把汗。若她生下皇子,那皇位十有八九会被她收入囊中。随即苏维语看向皇后,皇后无奈的笑笑。皇后又何尝不知,两件衣裳上凤凰的对弈,两只凤钗上的对垒。只不过贤妃既然穿了来宴会,就表示皇上已经默许。这样的恩宠,果然能叫百姓再次流传出“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感慨。用眼神想要安慰皇后,却突然想到自己的夫君也是如皇帝一般宠着同一个女人,苦笑开来。这一刻,两个在别人眼中什么都有的女人突然的感到悲哀,女人终其一生不过是依靠着男人活着,就像皇后,若皇帝不喜,皇后之位又怎能长久?
      “落凉国瑞景王,七皇子,九皇子觐见。”
      “落凉国清平公主觐见。”
      最重要的来宾,众人屏息以待。传闻落凉国大皇子才智双全,手段雷厉。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打蛮夷驱匈奴,被封为瑞景王,能在九子夺位的争斗中取胜,并且使得七皇子龙墨言,九皇子龙照观心甘情愿为自己打拼的人如何能不简单。此次更是传出大皇子不顾楚国皇上想将菲华公主嫁与其的想法执意请皇上收回成命,直言已有心上人,人人好奇这是哪家姑娘能入大皇子的眼,甚至将菲华公主给比了下去,这是妥妥的在打皇室的脸啊。
      当一行人走入大殿,苏维语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继而淡淡别过脸去。龙齐,龙致齐。龙言,龙墨言。龙观,龙照观。清歌,许清歌。罢了,自己不是也未用真名示人吗,而这伙人的出现无一不在提醒着那一晚万花楼中发生的事,尖叫,呼喊,人脸,侍卫的屠刀,一股脑的浮现在脑海,止不住的厌恶,握杯的手微微发抖,努力将茶杯放下,平复心中的厌恶感。只一瞬,又恢复如初。苏维语面无表情地望着大殿中央的一行人,恰巧对上龙致齐的目光,又迅速别过目光,明显不想让人看出他们认识。龙致齐也识趣,更是注意到她身旁一袭紫袍的男子,大将军安澈。
      只那几秒的变化瞒不过安澈,他看到她颤抖,镇定,果然,她不需要他,亏他还有那么一瞬,存了保护她的心思。她不是温室中的花朵,不用人呵护,这样的女子在男人面前并不讨喜。细想来,成亲已三月有余,唯一一次她示弱也还是万花楼屠楼那晚,她哭着对自己说,求求你吃了它。她对自己种了毒,其实在她的手抬起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但还是任由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然后将毒呼吸进入身体,他忽然想赌一把,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反正自己是特殊体质,短时间内不会要了性命,再说了,有神医元轼在,何毒无法解?本是存了后招的一战,他却没有想到淡然如她,竟可以下跪求他吃了解药。那样的苏维语,他第一次见。而刚刚两人的对视,安澈也了然于胸,狭长的眼睛细细打量起龙致齐,虽说不礼貌,但他是大将军,谁敢说不?龙致齐也不惧他的打量,同样以皇家的姿态与其对视。
      皇上笑眯眯的看大殿上暗流涌动,他知道,有好戏看了,“落凉国皇子与公主远道而来,免礼免礼,请入座。”虽刻意掩饰身上的王者气息,扮上仁善的外衣,但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
      “啊!这不是万花楼屠楼那一晚的花魁吗!”清平公主叫出声来。大大的眼睛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闪着光。人间大害啊大害!就是有这样闯了祸又不自知的人,这个世界才这么多问题。苏维语现在只怪当初没下重点的手,干脆直接毒哑她好了,一了百了。
      “清歌!这是皇宫,在皇上面前这样成何体统!”龙致齐出言训斥道。无奈清平公主似乎不打算罢休,跑到苏维语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指着苏维语对龙致齐说:“大哥,清歌没有胡说,这就是那天万花楼的花魁紫萱啊!”
      百官哗然,饶是安澈,此时的脸色也绝不好看。堂堂将军夫人,被人指成花楼花魁,脸上怎能挂的住。正准备开口说话,苏维语却快他一步,站起身来对上许清歌的眼睛,“清平公主怕是认错人了,如果不是本夫人记错了,瑞景王与公主等人于七日前刚来长安,怎能见过一月前万花楼中的花魁呢?”一番话语,将龙致齐一行逼到了墙角,但却为自己留足了退路。如果公主确定见过她,那就是说落凉国隐瞒到长安的时间,至于做了什么,这就由皇上来猜了,那就不是她的责任了。除非许清歌推翻自己的话,不然楚国与落凉,怕是合作不了。
      果然,看到龙墨言起座,站于她身边。还是一身白衣,但却掩盖不住应属于他的皇家贵气。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苏维语明白,他,龙墨言,绝对是个例外。五岁起跟随落凉国皇帝出入沙场,七岁熟读兵法,十三岁用沙盘推演打败了当年的常胜将军许山,与大皇子龙致齐一样,他有做帝王的资格,但却不屑于争斗,只是尽力帮助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龙致齐登上皇位。苏维语知道,龙致齐与龙墨言的站队,绝对是安澈的威胁。
      “皇上,请原谅清歌的莽撞。瑞景王与本王等,的确于一月前来到长安,只因清歌说想要观遍繁华的长安城,想要看看百姓所说的“繁华不过长安,幸福犹是楚民。”是否是真的。经过这一月以来的游历,发现这果然是真的。至于花魁,那晚人本就多,世上相像之人也有,清歌看错了,也不奇怪,请皇上体谅。”说完,龙墨言深深的鞠了一躬。
      谁都喜欢听甜言,皇上也一样。何况皇上觉得,事情到此就够了。眉眼含着一丝笑意,苏维语,果然不简单,这样的镇定,这样的反击,很棒,“朕相信落凉,同样,也信朕的臣子,都入座吧,表演开始。”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安澈一眼。
      宫中的乐师果然很厉害,与相府相比却差了一截。这世上懂乐理之人很多,但有至高成就的只有那一人,曲妃卿。传言此女人如其名,天生为乐而生,在音乐上的成就无人能及。曾在先皇面前以一首“高山流水”艳惊四座,但在一曲过后,将琴摔下大殿,发誓此生不再弹琴,拂袖而去。先皇楚玄,这个严肃的男人意外的没有阻拦,任这一代大师出宫,隐世,只是自此,先皇再也没入过后宫。苏维语叹了叹气,经此前一闹,无心欣赏眼前的歌舞,在皇上离宴后,忽视安澈,也借着身体不适出了大殿。
      “安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楚凌霄一身黄袍,迎风而立,在这月光下尽显富贵,也为这御花园添了些风采。没有大臣在,不用伪装和善,他王者的气息没有刻意收敛,令苏维语感到心惊,后又想到他兴许还不想杀自己,就自顾自地松了口气。
      这小细节怎么能逃得过阅人无数的楚凌霄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禀退了下人,只留下两人。手一挥,将苏维语裹入怀中,脚尖轻点,越过重重宫阙,不理会怀中人的质问,直接立于房顶之上。遗世独立,羽化而成仙,这是苏维语落地后的第一个感慨。风吹衣角,目光犹如星辰闪烁,这幅画面,她好像在梦里见过。不对,他是皇上,自己怎么会见过。静了静思绪,淡淡的问,“想必皇上带我来这不是吹风的吧。”
      皇上朝她微微一笑,指向下方的院落。呵,苏维语好想笑,这种搭配,真的很奇怪。她的夫君与皇上的妃子紧紧相拥,而她与皇上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风好大,吹得眼睛发酸,用力握紧了拳头,苏维语忍下这感觉,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看向似笑非笑的皇上,“皇上,臣妇只求苏家平安。”
      如果说楚凌霄没有一丝看热闹的心情,那是假的,同时也惊异于她的聪明,掌风轻送,眼前的人儿就犹如羽毛一般落下,“夫人放心,朕会留你父兄性命的。”嘴角挂着笑容,转身没入黑暗中。
      “啊!”苏维语真的是结结实实的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啊,却是苦了这一身金线衣,成了如今的皱皱巴巴,满是灰尘的样子,心里已经把皇上给骂了千遍,但如何解决面前的难题才是正事。顶着安澈杀气腾腾的眼神,自顾自的站起身来拍拍灰,给二人行了礼,“臣妇见过贤妃娘娘,见过安将军。”语气不卑不亢,头也不抬,礼却行得到位,除了从屋顶上摔下来外,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倒是安澈,在苏维语一句“见过安将军”后便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气。饶是苏维语是瞎子,这会儿也感受到了周围的低气压,面对两人防备的姿势,她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自己摔下来的那一刻,就看到自家的夫君本能的将江嫣儿护在身后,要说该防备的也是自己好吧,防着个别女人围着安澈。想到这儿,苏维语暗自撇了个白眼给二人,却依旧跪着请罪,“妾身打扰了将军与娘娘话家常,请将军责罚。”
      安澈一点也没有被人撞破后的尴尬,倒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苏维语能从守卫严密的宫殿到这里来,也没有惊动隐在暗处的暗卫,不知是她太过强大,还是暗卫太无用,很好,该加强训练了。就这么一件事,安澈生生让手下的暗卫的训练量加大了整整三倍。他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不说话。
      倒是贤妃,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怔了一下,立即松开安澈紧握着的手,弯腰扶起苏维语,语气娇嗔,“妹妹真是说笑了,本宫早就听闻相府千金绝色天香,本想着于安哥哥大婚之日送去祝贺,奈何突然得知有了身孕。”说着,手指抚上隆起的肚子,眼中流露出喜爱。
      “贤妃娘娘言重了,一切以皇脉为大。”不动声色地抽回双手,暗自佩服贤妃的厉害,真是将通情达理发挥到了极致。
      “维语,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本宫年长你两岁,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姐姐,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好吗?”眼神期盼,相比苏维语来说,这表情绝对是动之以情,可她的对手是谁?是苏维语呀,女人还不了解女人吗,心中冷笑,面上也得到位不是,“娘娘折煞臣妇了,只是臣妇从小家中无姐妹,只有三个哥哥。娘娘身份高贵,臣妇不敢高攀。”我没有姐妹,所以你也别想着装亲切,我不吃这一套,苏维语这是把贤妃的面子给驳了,开玩笑,一个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还指望自己跟她成为闺中密友?
      “既然夫人不愿,那就不要勉强了。”语气不容置疑,但是苏维语听得出,他生气了。看到那幅满不在乎的容颜他就气,究竟气什么,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有些话,未加思索就说出了口。
      “安哥哥,别生气,是嫣儿不好,没有问过妹妹愿不愿意就自作主张。”江嫣儿拉着安澈的手臂撒娇道。
      深呼吸,苏维语调整好呼吸,终于正视这二人,眼神像一汪死水,毫无波澜,“如果娘娘和将军没事的话,臣妇就先退下了。”走吧,离得远远地,这里自己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说着,就往外走去。“站住!”冷冰冰的声音,苏维语脚步一顿,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转头却微笑,“不知大将军还有何事?”
      面无表情,安澈淡淡的说:“本将军让你走了吗?”随即一声令下过来,两名不知哪里来的护卫堵在苏维语面前,“夫人的伤还未好,早些回府吧。”
      “谁敢动我!”一声呵退来人,苏维语万万没有想到,夫妻一场,安澈竟然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堂而皇之的羞辱她,也对,对面前的人来说,她苏维语才是外人。既已如此,夫妻不合已成定局,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苏维语手握凤钗,气势凌人,高傲如她,“此乃先皇御赐凤钗,见此物如见先皇,还不跪下!”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都说嫁入将军府,犹如飞上枝头,也说娶了相府千金,就是加官晋爵,鲜有人知,他们生来就比寻常人拥有太多,责任也太多。苏维语看着跪在地上的护卫,苦笑,她只想保全自己,仅此而已。安澈眯起眼睛看着她手中的凤钗若有所思,什么时候,她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那枚凤钗,刻有“母仪天下”的凤钗,传说是先皇的心爱之物,先皇每日钗不离身,但东逝之后就没了踪迹,没想到却在苏维语的身上出现。
      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夜巡的护卫都已赶来,看到那凤钗,又都跪下请罪。此刻的苏维语,傲立中央,光芒四射,强大的冷意令人心惊,更别提她手中还有先皇的凤钗,这一切都在告诉世人,她苏维语,不是好欺负的,不是谁都能拿捏的人,更是提醒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苏维语不是靠安澈活着,没了安澈,她依旧是骄傲的相府千金。贤妃那张脸依旧笑着,苏维语不介意也陪她笑,“见到凤钗,犹见先皇,想来将军被先皇允诺不必行礼,而贤妃娘娘又是为何不行礼?”想要在她苏维语的面前装无辜,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语一出,贤妃眼中划过一丝凶狠,随即被泪水代替,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以为是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苏维语欺负的结果。既然将隐藏的实力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又何顾再多树一两死敌?苏维语轻笑,看着安澈握了握江嫣儿的手,示意她行礼。
      突然,江嫣儿“啊!”的一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腿流下,染红了衣裙。只一瞬间,安澈将她抱入怀中,眼中有着浓浓杀意,似是刀子一样一刀刀剜进苏维语的心口,“苏维语,如果贤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言语一出,众人都惊呆了,看来传言是真的了,大将军安澈与贤妃私通,这肚中的孩儿恐怕也…
      苏维语看着太医急救,看着安澈紧握着贤妃的手,直到安澈让夏嵩把她带到大殿外。
      “夏嵩,我是不是不应该嫁给安澈。”似呢喃,又似疑问,夏嵩看着面前的女子,苍白的脸上不带血色,身影摇摇欲坠,还有隐藏在深处的恐惧,心里有些心疼,丞相府,何等尊贵,哪里曾让掌上明珠受过这种委屈,叹了口气,“夫人,你别担心,将军不是无情之人。”
      呵,不是无情之人,苏维语收起悲伤,苦笑,“那是因为他只对心爱之人有情。”事到如今,她承认她错了,错得离谱。只因年少时一面之缘,便梦想着成为他的妻子,哪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闻大华殿外发生的事情后,皇后匆匆赶来,看着店外迎风而站的苏维语,皇后的眼眶湿润了,是自己将维语拖进了后宫无休止的争斗中,自己也明白,这一次不是维语,也会是自己,贤妃的孩子,绝对会是她们二人“弄掉的”。快步走上前去拥抱着发抖的维语,轻声安慰,“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都说皇宫里的女人没有真正的姐妹,事实也的确如此,正因为这样,才使得苏维语这个姐妹如此的珍贵。看到侍女一盆盆的往外倒血水,皇后叫住了一名侍女,问道:“贤妃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小产了。”随即,又端了清水往屋里送。皇后握着苏维语的手暗暗使劲,让她打起精神,不久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是想要贤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但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形。依照皇上对贤妃的宠爱,恐怕要牵连整个丞相府。
      苏维语此刻才真正冷静下来,微微一笑,“我知道。”直到此刻,苏维语若是不清楚楚凌霄打得什么主意那就太笨了,这是要对苏家出手了。随即,一声“皇上驾到”将二人的思绪带回来,本能的,看向屋内,要知道,安澈还在里面。妃嫔们的寝殿,岂是臣子们能随便进的。好在,安澈听闻通报已经出来。
      皇上急忙忙的问皇后,“贤妃怎么样了,孩子能否保得住?”楚凌霄的表情倒是让苏维语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凌霄多在乎这个孩子。
      “回皇上,孩子…孩子保不住了。”说着,皇后也闪着泪光,她不是为贤妃,也不是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是为了维语,她的姐妹,看着安澈冰冷地眸子,她替苏维语不值。一切都是最好的,家世,样貌,才华,可却未能有一世一双人的如愿。
      皇上一听,脸色一变,矛头转向苏维语,“大胆苏维语,竟然谋害皇家子嗣!”语气怒极了,苏维语竟有一瞬间不晓得到底在这盛怒的面具下他时怎样的一副面容。福了福身,苏维语一身淡然,迎上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皇上,臣妇有先皇御赐之物在身,请恕臣妇不能下跪。”随即话锋一转,提及今日贤妃小产之事,“皇上恕罪,臣妇今日与宴会过半时出殿游园,不料中途被蒙面人劫持,从房顶扔了下来。臣妇受伤事小,惊扰到贤妃娘娘与安将军把酒话桑麻事大,于是安将军想要先送臣妇回府,不巧的是,臣妇有这先皇御赐的凤钗在身,实在是不能让凤钗受了辱,因此贤妃娘娘气急攻心才出了事,臣妇有罪!”寥寥几句,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安澈身上将贤妃与安将军私会,而自己因撞破了此事受到牵连,至于贤妃的小产,众人只当是贤妃看治不住苏维语而动了胎气。赶来的大臣也一副了然的样子,更有几个同情的看了苏维语一眼,极好家世又如何,丈夫还是倾心于别的女人。说来这安澈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年纪轻轻有了功勋,更是有了绝色娇妻在家中,可还是要来宫中相会,难道说造反的传言是真的?这一刻,众位大臣都在打自己的算盘,而皇上如何做,也是他们需要观望的,一个不小心站错队,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呀!
      余光看到大臣们的样子,安澈冷笑一声,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妻子是皇帝派来试探他的,怎么这么巧,在他和贤妃见面的时候她从天而降,又很不凑巧的贤妃小产,就连宴会结束皇上和大臣们的赶来都是预计好的。只听得皇上问道:“将军,苏维语说的对吗?”眼神闪现出看好戏的光彩,安澈也对上那双眼睛。两个男人的对弈,君与臣的对弈,饶是跪在旁边的御医都恨不得降低存在感,以免被这火花波及到,时间似乎凝结了,只有屋内贤妃的叫喊声传来。皇上首先移开目光,不等安澈回答,便转向低头看地面纹路的苏维语,“来人,苏维语谋害皇室子嗣,将苏维语押入天牢。”
      似乎早料到一般,苏维语没有任何惊讶,呵退了欲上前压制的护卫,“放肆!先皇之物也是尔等可随意近身的!”护卫此时竟被苏维语的气势给吼住了,忘记是奉了圣上之命。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后又归于沉静。
      安澈压下想要为她求情的冲动,看着她气势不减,从容不迫一步步往前走,仿佛前方去的是驿站,而不是天牢。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竟觉得,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母仪天下”四字。今天苏维语带给他的震惊太多了,不可知的强大力量,睥睨万物的高傲气势,从容冷静的处事态度,自己到底是娶了个怎样的妻子啊!
      皇后亲眼看着苏维语走出翊坤宫,“扑通”一下跪在了皇上面前,一张施了粉黛的脸此刻却尽显泪痕,“皇上,臣妾知道苏维语冲撞了贤妃,使得未出世的孩子夭折,但请看在苏丞相这么多年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饶她一命啊皇上!”那天牢,能活着出来的又有几人?且不说天牢里押得都是重刑犯,单是那里的刑罚,也不是一介女子可以承受的。皇后心寒,眼看着身为苏维语的夫君,安澈不仅冷眼旁观,更是不理会自己希望他为维语求情的示意,不知道维语知道了会怎样。
      一提到苏晟,皇上的脸更冷了,既然已经与安澈撕破了脸,那就表示已经对他和苏晟的企图知晓了,而现在,苏维语谋害皇家血脉正好可以成为打压苏家的借口,皇上无视皇后的苦苦哀求,让身旁的贴身太监辛布传旨,“传朕旨意,苏晟教女无方,苏维语心肠歹毒,残害皇家子嗣,待事情查清楚之前,苏家所有人不得离开相府半步。”
      闻言,安澈的目光猛然一收,顾不得皇后晕倒,在得知贤妃没有生命危险,皇上离开之后也匆忙离开皇宫。

      翌日,苏维语谋害皇嗣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丞相府的变故也传到了各个朝臣耳朵里,都道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昨日还是万人敬仰的丞相,今日便沦为禁足之人。保皇一派眼看着机会来了,便各个上书皇上,丞相府几年来的种种劣迹,更有甚者说丞相与大将军密谋逆反,皇上当机立断,顺势削了苏晟的官衔,丞相府二百三十六人,除苏晟,苏城,苏云,苏顾四人外,已全部处死。而剩余四人,于明日午时处死,由肃穆公江济才亲自监斩。皇上在早朝上说,对于大将军安澈,是无限信任的,所以他不可能会是一个谋逆的臣子,当然了,大将军也免不了表一番忠心,只是那丞相府二百多条人命,成为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也有大臣说大将军安澈之妻苏维语也是苏家人,按理当斩,只是安澈在朝堂之上告诉众人,“苏维语已嫁我安澈为妻,生是我将军府的人,死是我将军府的鬼,早就与苏家没了关系。”此话一出,饶是保皇派也不再有意见,在安澈的势力还未消除前,这朝堂还是和睦的好。看着传来的消息,苏维语冷笑,事到如今,保住了她的命又如何,他安澈真当自己是根葱啊,不行,今晚是最后一晚,说什么都要见父亲与哥哥们一面。苏维语摘下头上的珠钗,用它打开了锁,对着冲上来的官兵撒出了香。今日就算是有千万人阻挡,她也要见到父亲。父亲倾其一生追求至高之位,掌握了太多人的把柄,而楚凌霄,虽说答应放父兄一条生路,但现如今入狱,即便是安澈,也是存了除之而后快的心,他们又怎么会让父亲活到砍头之日呢。没有办法,她只有将暗卫叫出开道,踏着一地鲜血一步步往前走,不得不说,天牢的防守严密,饶是影卫也对抗得吃力。苏维语到了单独关押苏晟的牢房前,一地的尸体,瞬间红了眼眶,还是晚了,扑通一声跪在苏晟尸体面前,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女儿对不起苏家!”父亲身上的衣裳早就被血迹染红,破烂不堪,看着饱受折磨的父亲,苏维语悔呀,只悔当初没有把安澈给杀了。当今天子绝非善类,这些年来苏府渐渐掌握朝臣权力,引得皇室猜忌。苏晟本以为与安澈联手,能许苏家世世荣华,没想到落得如此地步。苏晟两鬓早已有了华发,本来威严无比,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他的身旁,躺着的是苏维语的三个哥哥。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眼神阴冷的可怕,她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看向远方的眼神浮现出浓浓杀意,身后跟着的媚娘暗自心惊,自风雨阁成立至此,她还从没见过阁主有过这种眼神,“主子…”
      苏维语对着她亲人的尸首扣了三个响头,缓缓站起,“父亲,您放心,我苏维语对天起誓,苏家灭门之仇不报,女儿不死不休!”不理会身后的打斗,苏维语吩咐媚娘,“将尸身带走!”
      “小语…”一声微弱的叫声,苏维语立刻向前查看,看到地上的苏城还留着呼吸,她立刻让人将人带走,看着越来越多的官兵涌上来,苏维语嘴唇轻动:“动手!”,苏维语眼中散发着强烈的杀意,扫向一个个手持佩剑的官兵,下达命令,“给我杀,统统杀掉。明日早朝,传消息到朝廷。”血洗天牢,她苏家满门性命,要整个天牢的官兵陪葬。

      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苏维语立在凉亭一动不动,黑夜将她的眸子染得更亮了,苏城的话依旧在耳边回响,“是安澈,杀了父亲!”揉了揉眉心,苏维语问身后的媚娘,“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媚娘递上一块血玉,“这是城少爷牢牢抓在手里的。”苏维语眸子一瞥,便知道那玉是谁的,大笑,直到眼泪都出来,“哈哈哈哈,想我苏维语聪明半世,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那血玉,乃是安澈日日不离身的物件,只因为那是贤妃送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如此迫不及待亲自去天牢杀了父亲么。媚娘拿了披风为她披上,也湿了眼眶,阁主少时天资,得老阁主手把手教授这天下之道,从小便是古灵精怪的性格,从没见她如此撕心裂肺过,“阁主,城少爷半月后便会到达幽谷,霍先生会治好他的。”苏城全靠丹药吊着一口气,自己善用毒,善解毒,这治病救人却是差了一大截,但愿此次出发,他能平安到达幽谷。况且幽谷地处要道,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终日不闻窗外事,环境优美,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对于苏城养伤那是极好的,她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当然要护好他,苏维语握紧了那血玉,语气森冷,“放把火烧天牢。”她要拿命搏出一条生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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